书城文化日本调:一部穿越时空的日本风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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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七夕节的传说

日本的七夕节是从中国进口过去的,这点毋庸置疑。中国的七夕节是牛郎和织女相会的日子,这点也非常肯定。但日本和中国的七夕节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首先是日子。中国是农历七月七日,从有了牛郎织女那天起就没有变过,而日本则是阳历七月七日。那是因为明治维新之后,日本人为了充分地和世界接轨,摈弃了旧历,用上了新历。而原先旧历中的各种节日,也被原封不动地挪了过去,甚至连纪念日都一样。

其次,在日本,关于七夕节的传说,虽然也有牛郎织女这个进口版本,但却也不乏本土原创的故事。当然,这故事也是关于爱情的,不过这个故事相当经典,不但有跟风中国版的牛郎织女之嫌,而且还糅合进了很多其他的日本古代神话桥段,也不知道说它是一部什么作品好。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户大户人家家里生了三个漂亮聪明的女儿,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幸福得连神仙都会羡慕。所以,神仙自然就不肯让他们安生了,在某一天下午吃过饭,突然狂风席卷大地,灰尘扬起遮住太阳,一副暗无天日的模样,同时出现的还有一条百丈大蛇,吐着信子招摇过市,然后停在了那家人的门口。

大蛇祸乱人间的故事在中日两国都不少见,比如刘邦就是砍蛇起家的,在日本也有八歧大蛇的传说。总之,这是一个相当令人熟悉但并不温馨的场景。

这家的主人是个老头,看到如此妖孽停在自家门口,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只能让一个佣人出去带着一点吃的出去,算是给大蛇的贡品。

大蛇很愤怒。

这是肯定的,你想,哪天你开着高达跑到人家门口,耀武扬威地摆了一个POSE,手里还挥着激光剑,结果对方就扔了俩馒头出来,还是菜馅儿的,你怎么想?拿这破玩意儿打发人你以为老子是要饭的啊?这还不够高达的汽油费呢!

虽说大蛇没开高达,但估计它的想法也差不多,就是觉得自己被羞辱了,所以气得大喝一声:“叫你们的主人出来!”

这佣人本身就是迫于老板淫威,不得已出门接待大蛇的,现在一听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扭头就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叫:“老板,屋外有人找!”

家主算是没辙了,只能一步一颤地走了出去,毕恭毕敬地问大蛇:“您想干啥?”

这会儿,大蛇冷静了很多,一言不发地在那里装酷,家主连问几遍都没反应。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天下飘下来一张纸,上面写着一句话:“交出女儿,饶你不死。”

怪物来抢公主这种桥段,千百年来在各种故事神话传说屡见不爽,都快用泛滥了,在这里,我们也就不多做评论和举例了。反正看了信之后,家主决定忍痛割爱,交出自己的一个女儿,以保全家平安。

那么,送谁出去好呢?

不等父亲开口和众女儿商量,大姐已经开始摇头。“爹,若您要把我送给那怪物,那我现在就死在您面前!”

二女儿已经口吐白沫倒地不起,所以我们也略过不说。

倒是小女儿冷静思索了一番之后,抬起了头说:“那就我去吧。”

于是,她被大蛇给带走了。一人一蛇走了一天一夜,最后来到了一个大湖的岸边,大蛇哗啦一声钻进湖里。

小女儿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岸上,心里正纳闷:它怎么不吃我呢?

过了好一会儿,平静的湖面波涛汹涌,刚刚钻进去的大蛇此时又猛然钻了上来,样子异常威武。

知道自己很快要成为别人的盘中餐的小女儿闭上了双眼,静等最终命运的降临。

“小姐,小姐!”大蛇开口说起了话,“你带刀了吗?”

小女儿张开了眼睛,心里相当纳闷:你要吃我,连餐具都不准备的吗?

“不,不是。”大蛇连忙辩解,“我不是要吃你,如果你带着刀的话,就砍下我的头吧!”

小女儿心想,这蛇是不是有神经病啊?不吃人也就算了,居然还让她砍下自己的头?

但既然对方都这么请求了,不给它一刀似乎也说不过去。于是她摸出一把刀——这是临走的时候她揣在怀里的。她颤抖着双手,对着蛇头就劈了下去……

只听得一声巨响,一道亮光传来,原本都快要沸腾了的湖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而那条大蛇却离奇般不见了,取而代之出现在小女儿跟前的,是一个出奇帅气的美男子。

“我是海龙王的儿子,名叫天稚彦。”他走到了小女儿的跟前,拉住了她的手,“你救了我,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这就是日本版的青蛙王子了。于是,两人就这么走到了一起,小女儿变成了海龙王的王妃,整天和老公在一起卿卿我我,过着荣华富贵的好日子。

但是,某日龙太子突然对他老婆说:“最近我要回天上一趟,上头还有很多工作要等着我做呢。不过你放心,用不了几天我就会回来的。万一……我是说万一,过了二十一天我都没回来的话,你就去一次京城,找一个卖瓢的女人,她那里有卖一夜瓢。买了之后,便能来天上找我了。”

一边说着,龙太子一边又拿出了一个百宝箱交到了王妃的手里,并叮嘱道:“这个箱子交给你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绝对不能亲手将它打开。”

王妃点了点头,说老公你去吧,路上小心,我爱你。

龙太子走后,王妃的两个姐姐听说自己的妹妹不但没被大蛇吃掉,还嫁了个好男人,心里相当羡慕嫉妒恨,所以特地来到了妹妹家里,说是要平分财宝。

一番争执抢夺之后,她们看中了那个百宝箱,嚷嚷着要当场打开进行瓜分。妹妹想起临走的时候自己老公说过的话,怎么着也不肯动手,于是两个姐姐便自行动手,擅自拉开了箱子的抽屉……

只见一阵诡异的白烟飘了出来,烟散尽之后……

我知道,看到这里,肯定有人会说,这个桥段是抄袭日本古代童话浦岛太郎的。但是,这里似乎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浦岛太郎的故事里面,是打开百宝箱冒出一股白烟,烟散尽之后,主人公变成了一个三百多岁的老头。

可这个故事里,当白烟飘尽后,什么也没发生,那个箱子里空空如也。也不知道这作者是怎么想的,或许是故意恶搞的也不一定。

反正二十一天过去了,龙太子真的没回来,所以王妃决定独自上天去找。她来到了京城,找到了卖瓢的女人,买到了传说中的一夜瓢。

所谓一夜瓢,其实是日本古代神话里的一种道具。只要人类拥有了它,就能在一夜之间升天——是真的到天上去,不是升西天。

但天上是很广阔的,看过《西游记》的人肯定知道,要想在那里找一个人,是非常困难的。所以在刚开始的时候,王妃只是在天上随便乱逛,然后找人问路,在问过了扫把星、太白星以及月亮星人之后,她终于见到了自己的老公——海龙王的龙太子。

历经小别后重逢的夫妻俩抱在了一起,真是可喜可贺,可口可乐。

不急,这事儿还不算完。

就在此时,海龙王,也就是龙太子他爹出现在了两人的跟前。老爷子表示,自己家乃是世代统治海洋的王者,虽说在邻居中国的地位不高,老被一个姓孙的猴子给欺负,但这里是日本,龙王是很厉害的角色。龙太子的老婆,岂能是一个普通人类家的姑娘?不行,绝对不行,你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

龙太子表示,如果她回去的话我也回去,总之我们是不分开了。

海龙王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说,也罢,既然你那么喜欢,我也就同意了。但是,她必须得通过考试。

大户人家挑老婆或者选姑爷,都得进行层层选拔的。当年唐太宗嫁文成公主的时候也搞过这一套,一般的名门望族也会搞搞比武招亲什么,相信大伙对这种玩意儿都不会陌生。

海龙王出的第一道题是:把一千头正在放牧的牛在一天之内赶回牛圈。

龙太子听完之后,当场就把自己的衣服给脱了下来交给了老婆,并告诉她,穿上这个,然后挥一挥袖子。

王妃照做了。牛听到了挥袖子的声音之后,连草都不吃了,直接奔回了圈中。

然后是第二题:在一天之内,把一个米仓里的米搬到另一个仓库里去。

王妃继续挥动袖子,接着出现了无数只蚂蚁,一人搬一粒,一个小时不到就完成了任务。

顺便一说,这个袖子叫做天稚彦之袖,是有名的神物。

轮到第三题了。龙王让王妃在一间小黑屋里坐上一晚上,屋子里遍地都是蜈蚣和毒蛇,并且还有了一个附加条件——不许用那个袖子。

王妃毫无畏惧,闭上眼睛进了屋,一夜过去之后,什么也没发生。

海龙王终于点了头说,既然如此,那我就算你合格了,只不过,你们一个月才能见上一次。

在这关键时刻,王妃犯了一个大错——她听错了。

“什么,一年才能见上一次?”

海龙王心中暗爽,趁机顺水推舟地敷衍道:“对,对,一年见一次。”

王妃心里想着,再怎么着也比见不着好吧,便同意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海龙王叫来了两人,当着他们的面摸出了一只瓜,往空中一抛,空中顿时出现了一道天河,挡在了龙太子和王妃的中间——那就是银河。

后来,天稚彦龙太子变成了牵牛星,王妃则成了织女星。每年的七月七日就是他们见面的日子,在日语中,牵牛星也被叫做彦星。

这结尾,怎么看怎么都像是直接抄袭了中国的牛郎织女的故事。

七夕节在日本的传说,大致就是这么回事。顺便再一说,这位天稚彦神仙,在其他的文献中也有记载,只不过他并非是以海龙王太子的身份出现的,而是和天照大神有些比较深的渊源。

说完了七夕的故事,再来说一说古代的日本人是怎么过这节的。

在天平六年(734年),七夕的时候,圣武天皇举行了盛大的御前相扑大赛,以活跃节日气氛。从此往后,这一惯例被后世的皇子皇孙们沿用。一般来讲,只要不碰上天灾人祸兵荒马乱的糟糕时节,基本上每逢七夕,宫廷里都会办上这么一场大赛。这个传统日本现在都还保留着,只不过被挪到新年了。

除了御前相扑之外,文人墨客也会在五色纸上写下各种诗句,来庆贺七夕的到来。其中写的特别好的,还能得到天皇的奖赏。

至于在今天,我们似乎能完全说上这么一句:尽管日本的七夕节是源于中国,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把七夕节过得风生水起、古韵犹存,像一个真正的七夕节的,反倒是日本。

在七月七日的这天,日本人会在竹子或者类似竹子的装饰品上挂上纸片,上面写着自己这一年的愿望,从想开银行到要保卫地球应有尽有。

这招仍是从中国学来的,叫做“乞巧”。本意是女孩子求织女姐姐给自己传授一套织布绝学,以此发扬男耕女织的光荣传统。到了日本之后,便被人为地改造了一番,变成了男女平等、老少咸宜的传统,人人都能向天祈愿。同时,用五色纸写诗歌这一古老传统,据说近两年已经在日本的一些高中里又流行了起来,而且相当具有人气。

另一方面,话说在中国这两年,七夕节好似已经出现买玫瑰花送女人的现象了,并且美其名曰“中国情人节”。但是我听了之后,却有一种尾骨发麻的感觉,也不知道再过几年,中国人会不会搞七夕节上教堂求耶稣之类的新鲜事儿。

总而言之,文化这种东西,学起来要一千年,丢出去,其实也就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