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棒喝中国:品味当代禅师王绍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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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管理,是最坏的字眼

王绍璠

“管理”一度成为流行语、时髦语。不单是企业家在谈,一些教授学者们也在谈;不单是企业经营者大谈特谈,一些政府官员们也在大谈特谈;不单是领导们在谈,普通老百姓也爱谈。在这样一个全民谈“管理”的时候,王老师的这席话,似乎有点杀风景。王老师就是这样,“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句话究竟有没有道理呢?还要从“管理”二字的源头开始说起。美国学者在《管理的终结》一书中详细阐述了管理的历史。“管理”最早来源于古希腊“奴隶制”。两个部落发生战争,失败部落的人沦为奴隶,胜利方就需要解决如此众多奴隶的管理问题:如何监督他们?如何让他们协作劳动?如何保证一个也不少?如何提高效率?等等。此后,历经两千年的演变,管理也经历了从行政管理到科学管理、行为管理、人本管理、流程管理、质量管理等各个阶段,但其基本点仍然摆脱不了奴隶制时代的影子。“管理”仍然带有“奴役性”。

一个通行的对管理的理解,就是如何组织他人为自己工作。管理的狭义定义,以法约尔的“计划、组织、协调、领导、控制”为代表。管理的广义定义,以西方、的核心课程为代表,诸如管理学、战略管理、财务管理、市场营销、投资学、人力资源管理等。离开这些术语,我们就不会谈管理了。似乎管理就是这些东西。实际上呢?有着上万年文明传承的中国,自古以来,根本就没有“管理”二字,但我们的文明从何而来呢?我们的长城、故宫、兵马俑等是靠什么创造出来的?是靠“管理”吗?如果说这也是管理,那么我们的管理是不同于西方的管理,应该有不同的定义;如果说这不是管理,那么说明“管理”没那么神奇,还有比管理更基本的东西。我们被西方的“管理”二字遮住了智慧的眼睛,人云亦云,以讹传讹,以至整个民族到了一个“失语”的年代,岂不悲哀?!

说管理是最坏的字眼,也许有些夸张,但却给了我们一种醍醐灌顶的棒喝,让我们开始怀疑,开始反思,进而不再迷信,推陈出新,创造出更多更新的经营办法。“管理”二字坏就坏在“管”上,它会误导人们:只有管理者才是自觉自主的,而被管理者是不自觉不自主的,需要被“管”。实际上,正如王老师所言:其实,只有机器和动物才需要被“管”,而人是不同于机器和动物的,人是万物之灵,人是有意识有思维的,人是可以自觉的,人可以自己管理自己,人天生就不喜欢被人管。王老师经常说:白天你管理老婆,晚上老婆就会收拾你。老婆是不能管理的,是需要“爱”的。夫妻间如此,人与人之间,何尝不是如此?

不仅如此,当我们把管理理解为“监督、控制”,当我们把人当成机器和动物来管理时,成本是相当高的,效率是相当低的,付出的代价也相当昂贵!首先,是监督成本。所有被管理者的工作必须监督,不然就会出问题。而监督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譬如安排另一个人或者一个部门来监督检查,或者搞一个摄像机监控,或者设计一套软件控制等。其次,是协调成本。管理中有个假设,就是“性本恶”,人与人之间是不可信的,谁也不相信谁。协作机制不是发自内心的自愿,而是通过管理制度强行推动。如此管理,自然会产生高昂的协调成本,因为人为的制度总是不完备的,机械地以制度协同工作,难免会出问题。第三,是效率成本。人们在“被管理”状态下的工作效率不高,积极性、创造性得不到应有的发挥。人的潜能是无穷的。当我们不把人当人看时,人也不会真正发挥出人的能量,不窝工不偷懒打60分已经不错了,打100分的被管理者已经是优秀员工了。而实际上,如果把人的主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调动起来,他的工作表现是可以打1000分甚至10000分的。真正的经营管理大师,都是调动人的能动性、激发人的潜能的高手。而“管理”就其字面意义而言,是很难达到这一功效的。

王老师经常举毛泽东“如何让猫吃辣椒”的故事。

有一次,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三人在一起,毛泽东问另外两人:“如何让猫吃辣椒?”刘少奇说:“强迫它吃。”毛主席连忙摆手,说:“不好不好。”周恩来说:“以辣椒拌饭,引诱它吃。”主席说:“也未必佳。”周恩来、刘少奇问毛主席有什么办法。毛主席说:“把辣椒涂在猫屁股上,当它感到火辣辣时,猫就会一边舔辣椒,一边为能这样做而自鸣得意。”

这个小故事,也透露出毛主席在调动人的积极性、创造性方面的领导艺术。毛泽东如此,稻盛和夫如此,杰克·韦尔奇如此,所有杰出的领导者都是此中高手,决不会用简单粗暴的“管理”方式,来管理员工和团队。

当然,禅师的话,不听不对,听也不对。“不听”之所以“不对”,是因为他的话有巨大的启发性,会促使我们去反省、去深思、去创新;而“听”之所以“不对”,是因为我们不能简单地“听”,不能不加消化地“听”,不能迷信地“听”。“管理”二字,约定俗成,就算以讹传讹搞错了,现在我们还不得不谈。正如老子在《道德经》中所言:“人之所畏不可不畏。”大家都谈“管理”,我们其实也可以谈。只是,经过王老师这么一棒喝,我们对于“管理”中存在的负面意义就有了提防,就会赋予“管理”以新的含义与意义,正如“旧瓶装新酒”。以“管理”这个旧瓶,装上“新酒”。什么是“新酒”?就是“心的管理”。如果一定要用“管理”,就用“心的管理”,管理好“心”,才能管理好“自己”;管理好“自己”,才能管理好“别人”。如此管理,才能真正发挥出人的潜能,创造出不可思议的成绩。王老师数十年以来,一直呼吁“心的管理”、“没有管理的管理”、“禅的管理”,其真正含义,我想就应该在此吧。

(黄东涛)

在欧美发达国家,人们在公共场所都很守秩序,比如遵守交通规则。但是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一些欧美人到了中国后,闯红灯的“积极性”比中国人还高。

我于是就想到,欧美人的秩序意识其实是通过规则管制而逐渐形成的,并不是他们内心深处对此有深切的认同。欧美的基督教传统,是上帝在“管理”人,后来发展到法律法规在“管理”人。这种“管理”并不能深入到内心深处。所以到了比较随意的环境,他们就随意得比当地人还随意了。“管理”的结果,是让人丧失了主观能动性,丧失了创造性,成为只是机械地执行程序和命令的动物。

由于多年学习中国传统文化,学习禅文化,我有一个初步的感受就是,如果一个人真正实践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那么他对秩序的遵守是来自内心的,是不需要外在约束而能比较自觉遵守的。所以不论在北京还是在欧洲,在有人无人的情况下,他都会遵守该遵守的秩序。实际上,每个人内心都有这种自律意识,而学习禅文化,学习中国传统文化,就是让人的这种本性显现出来。儒家说的“慎独”,也有这个意思。就是说,即使是没有人的时候,自己仍然能够遵守该遵守的原则,不会因为别人看不见而放纵。

由此我也想到,欧美的秩序意识是被动管理的结果,而中国文化背景下的“慎独”和“自净其意”,却是自觉。这是两种不同的文化,也是两种不同的“管理”境界。

不言而喻,最好的管理,是让人实现自觉。最好的企业文化,是让每个人内心本有的自觉性发挥出来。“最好的管理是没有管理”,应该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最好的管理,也意味着领导者首先要“管理”好自己。老子说:“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说的也是一个领导者如果懂得无为之道,自己遵循规律而为,不乱发号施令,自然下属就都乐于充分展现自己的能力和德行,整个社会就和谐了。企业也是如此。企业领导人应该身先士卒,展现出好的人格精神,展现出为人处事的到位,下属就会不自觉地效仿,这样整个企业文化就会“无为而治”了。

再说到孩子的教育。如果父母自身不能做出榜样,只依靠严格的管制和打骂而希望子女成才,这是办不到的。父母自身应该拥有榜样的力量,应该用一种良好的人生态度去自然而然地影响孩子;在理解孩子天性、顺应孩子性向气质的基础上引导孩子,才是对孩子最适合的引导。

再引《禅门狮子心》中的例子,说明领导者自身的修炼,自然会带动整个组织的自觉、和谐。书中记录高庵禅师的话说,实行教化,最重要的是领导者首先遵循道德礼义。住持人遵循道德,学人自然跟着学道德恭敬;住持人推崇礼义,学人自然远离耻辱贪欲。反之,住持人修养不好,有争斗之心,自然学人就上行下效。所以先圣都要选择德行深厚者担任丛林住持,使整个丛林自然而然地道德敦化,风气淳美。石头禅师和马祖禅师住持丛林时,英杰人士辈出,整个丛林和谐、融洽而又秩序严谨。两位禅师任意言语施为,都可以作为后世模范,就难怪丛林治理得这么好了。

(郑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