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后唐的皇帝庄宗李存勖,十分爱好相扑(角抵)活动,影响极大,以致使“河南有庄宗之遗俗,故人多习焉。”(《角力记》)宋王朝建立后,大概与都城所在地有关,相扑活动之风愈益兴盛,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相扑活动也走上了商业化的道路,故较之唐、五代,更为普及,成为宋代体育习俗的重要内容。
相扑,其实就是西周时的“角力”,秦以后的“角抵”,现在的“摔跤”,在宋代称相扑,并非现代意义上的相扑。吴自牧《梦粱录·角抵》中说:“角抵者,相扑之异名也,又谓之‘争交’”。说明宋代时相扑、角抵、摔跤等尚无严格的区分,只是名称的不同而已。
宋代相扑活动最为兴盛的是民间。河南有“庄宗遗俗”,“忻、代州民秋后结朋角抵,谓之野场”,因为“有杀伤者”,以致宋真宗曾下令“自今悉禁绝之”(《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九五)。特别是两宋城市经济的发展,使愈来愈多的人追求精神生活,相扑活动遂成为城市娱乐活动的主要内容。
北宋都城汴京,有许多一般平民游乐的“瓦肆”(亦称“瓦子”、“瓦舍”),据《梦粱录·瓦舍》解释:“瓦舍(瓦肆)者,谓其‘来时瓦合,去时瓦解’之义,易聚散也”。瓦肆里一般都有相扑表演。每年的六月初六万胜门外一里许的庙会上所演出的百戏中,也有相扑和乔相扑表演(《东京梦华录》卷八)。并且北宋时期的都城汴京已出现了“小儿相扑”的情况(《东京梦华录》卷五),进一步反映出体育商品化的趋势。
宋室南渡以后,相扑活动得到了进一步发展,民间相扑之风更加兴盛,在行都杭州,还出现了“相扑社”、“角抵社”等专门组织,这些组织的成员大都是职业“角抵”手,“瓦肆”也不下十余处。这种崇尚相扑的风气,使相扑活动得以普遍开展,能手极多,高手辈出,仅“杭城”就“有周急快、董急快、王急快、赛关索、赤毛朱超、周忙憧、郑伯大、铁梢工、韩通住、杨长脚等……俱瓦市诸郡争胜,以为雄伟耳”(《梦粱录·角抵》)。这种相扑组织的出现,使相扑活动自成一系,有专门的表演班子和演出场地,对促进相扑技艺的交流与发展,以及相扑活动的普及无疑有积极的作用。
除一般瓦肆的艺人相扑表演赛之外,两宋时已出现了高水平的“打擂式”正式比赛,即“露台争交”,一般都是由官府出面组织的。《水浒全传》第七十四回关于燕青在泰安州岱岳庙与擎天柱任原的相扑比赛的描述,就是擂台赛,虽故事系小说家言,但至少反映出当时有“露台争交”的相扑形式。南宋时,在临安护国寺南高峰也有“露台争交”的活动,是当时高水平的擂台赛,“须择诸道州郡臂力高强、天下无对者,方可夺其赏”,如果得头赏,可获“旗帐、银盃、彩缎、锦袄、官会、马匹”等奖(《梦粱录·角抵》)。有的以此被官府赏识,不仅受到物质奖励,而且被擢为官,如“景定年间,贾秋壑秉政时,曾有温州子韩福者,胜得头赏,曾补军佐之职。”(同上)
与其他体育活动鲜有妇女参与的情况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两宋时期女子相扑活动却比较活跃,无论是街头卖艺,还是民间瓦市,抑或是宫廷宴会上,均有她们矫健的身影。“瓦市相扑者,乃路歧人聚集一等伴侣,以图摽手之资。先以女癊数对打套子,令人观睹,然后以臂力争交”(《梦粱录·角抵》),以女相扑手作开场戏,显然是为了招徕观众。此外,还有一些“村落百戏之人,拖儿带女,就街坊桥巷,呈百戏技艺,求觅铺席宅舍钱酒之赀”。女子中也不乏相扑高手,像赛关索、嚣三娘、黑四姐等,都是当时的佼佼者(同上)。受民间女子相扑活动的影响,更为了满足统治者奢侈淫逸生活的需要,女子相扑也常成为宫廷宴会上为帝王助兴的娱乐活动。更有甚者,宋仁宗在上元节时,让女相扑手为他表演“裸体相扑”,并因此遭到司马光的反对。司马光在《论上元令妇人相扑状》中说:“今月十八日,圣驾御宣德门,召诸色艺人,令各进技艺,赐予银绢,内有女人相扑,亦被赏赍……今上有天子之尊,下有万民之众,后妃侍旁,命妇纵观,而使妇人裸戏于前,殆非所以隆礼法示四方也……伏望陛下因此斥去,仍诏有司严加禁约,今后妇人不得于街市以此聚众为戏”(《司马光文集》卷二一)。当然,司马光的建议并未被采纳,宋室南渡后,女子相扑活动仍有开展,其衰落与绝迹已是程朱理学占据统治地位以后的事了。
女子相扑据目前资料所见,始于三国吴的末代皇帝孙皓时。孙皓是东吴的昏君,生活荒淫腐化,喜欢让宫女作相扑表演。据《江表传》记载:孙皓“使尚方以金作步摇假髻以千数,命宫女著以相扑,朝成夕败,辄命更作。”虽然如此,这项活动也只限于孙皓宫中,且纯系逗趣取乐之举,在民间公开表演,还始于宋代。它的产生,与宋代君臣溺于宴乐、留恋酒色以及贵家子弟、富商巨贾冶游无度的社会风气有着密切关系,同时它也是宋代体育在商品经济的影响下出现的一种体育商业化倾向的结果。
两宋军中和宫廷在民间相扑发展的基础上,也盛行这一活动,据《梦粱录·角抵》记载:“朝廷大朝会、圣节、御宴等九盏”时,“例用左右军相扑,非市井之徒,名曰‘内等子’,隶御前忠佐军头引见司所管,元子殿步诸军选臂力者充应名额,即虎贲郎将耳。”这些职业相扑手,技艺高超,都是通过考试入选的:“内等子设额一百二十名,内有管押人员十将各二名,上中等各五对,下等八对,剑棒手五对,余皆额裹额外,准备祗应。三年一次,就本司争拣上名下次入额。其管押以下,至额内等子,亦三年一次,当殿呈试相扑,谢恩赏赐银绢外,出职管押人员,本司牒发诸州道郡军府,充管营军头也。”这种定期以考试入选相扑队的制度,不仅可以促进相扑技艺的发展,而且也确实反映出统治者对相扑活动的重视以及相扑活动在社会上的流行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