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勇
突然,接到大哥的通知,晚上要和东关的地头蛇们火拼。瞬间,我犹豫了起来,和宁宁说不说呢?
我找到宁宁,告诉她我要去办一件大事,或许、可能、大概以后就见不上了。宁宁见我吞吞吐吐,瞪着眼急问:“为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让我知道!”
我犹豫了很久,经不住她的软磨还是把事情告诉了她,宁宁试探地说:“你能不能不去?”其实我很希望宁宁劝我不要去,我知道此次肯定凶多吉少,可我仍然嘴硬:“大丈夫一言九鼎,怎么可以不讲信用呢?”宁宁说:“警察会抓你的,会坐牢的。”我甩了甩头发:“那没什么,大不了以后看不到你穿红裙子。”宁宁呆呆地站在雪地里,没有再说什么,然后悄悄离开了。
寒风呼啸,雪花在眼前飘荡,这个滴水成冰的寒冷夜里,我望着宁宁远去的背影,眼前又闪现出我们认识的场景。我初中毕业后,就开始浪迹天涯,在社会上混了,先是学着拜大哥,后与他们吸烟、喝酒、打架、上网,甚至去偷别人的自行车。总之坏人所能做到的事,我都尝试过,所以我成了派出所里的常客。派出所的几名干警的情况我都了如指掌,甚至知道我的“档案”就在所长办公桌中间的抽屉里。
我每天挥霍着挣来的所谓“血汗钱”,喝着很贵的洋酒,五千块一杯,眼都不眨一下,很潇洒地甩钱出去。今天晚上,在“激情之夜”舞厅里我听着孙楠在卖命地唱着,就问服务员这啥歌,费那么大的劲在吼。服务员不屑地看我一眼说,那是《拯救》,敢情哥没听过?真少见。什么破《拯救》,换,换,换!换个摇滚什么的,我大声地嚷着。喝过酒后,总觉得少点什么,环视了四周,终于找到了目标——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学生妹。我走上前去,递给她一根烟。她不客气地点上了。我不怀好意对吧台喊:“上两杯啤酒。”
女孩说:“能帮我砍个人吗?”本来我认为她是学生妹,想尽量表现得斯文些,看来是没有必要了,于是爽快地答应了:“要他左手,还是右手?”
“我不想再见到他。”女孩恨恨地说。我明白了,这是个受感情伤害,来这里发泄的女孩。女孩大口喝着啤酒,眼里漫延着泪水。
我正想要那个人的地址,女孩的爸爸来了,又哄又劝把女孩带走了。整个晚上,我脑海里始终忘不掉女孩清纯的模样和她那一袭红裙子。虽然是在和第五个女孩谈恋爱,但我还是被女孩那红裙子吸引了,我决定去找她。
在城区一些中学门前寻找一周后,我终于在一家中学里发现了她。我问她:“你还没给我那个人的地址呢!”女孩微笑着:“哦,是你呀!谢谢你了,我想通了,随他去吧。”女孩接着又说:“你真好!”
天哪!她说我真好。自打上学以来,父母都一直说我是坏孩子,就连院子里父母教育小孩,都说不要向我学习,我简直就是流氓、混混代言人。从来没有人说我好呢!当晚,我没有再去喝酒,很早回了家,我躺在床上,只听见电视机里孙楠在唱:“灯火辉煌的街头/突然袭来了一阵寒流/遥远的温柔/解不了近愁……”哎,今个听这个歌咋那么入耳呢?我听着歌,回味着女孩称赞的温暖。
我每天都起得大早,去公交车站等候女孩,送她上学。女孩叫宁宁,我特别喜欢她穿着红裙子,潇洒飘逸的身影。每天送过宁宁去学校,剩下的时间我继续干着坏事。我想自己虽然是个坏人,但每天有十分钟是好人。宁宁约我去她家玩,手把手教我弹琴,打电脑。我就对她说,你不怕我把你们家洗劫一空?宁宁说:“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渐渐地我和宁宁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我从她身上发现,原来生活里很多比打架、喝酒等有意义的事情,所以,我对干坏事感到了厌倦。
三九严寒,大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天冷得瘆人,街面上堆积着厚厚的雪。
宁宁穿着红裙子站在雪地里。我看到宁宁,顿时哭了,我大哭跑过来:“宁宁,怎么那么傻呢?”便把羽绒服给她披上,抱着她往医院里跑。宁宁醒来说:“我的红裙子好看么?答应我你以后不要再干坏事了,在我心中你是好人。”我流着泪说:“好看,你真漂亮,我答应你。”宁宁又说:“你先走吧,我爸爸见到你,非揍扁你不可。”
以后,我没有和宁宁像故事里说的那样交往下去。我去了南方,彻底地改邪归正。我每天下班后喜欢坐在夕阳里独自听熟悉的《拯救》,回忆宁宁的红裙子。突然,宁宁穿着红裙子站在我的面前,我站起来,微笑着去迎接她,才知道又是个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