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我当渡鸦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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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蛇哨解祸

糟老头和狗剩回到李家的时候,金牙姥姥和李家富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哎哟,可等到先生您了,药引子可曾寻到?”金牙姥姥迎了上来。

糟老头把鼓鼓囊囊的袋子拎出来晃了两晃,算是回答,然后径直走进门去。李家富倒是发现了远远跟在糟老头身后的狗剩,但是眼下没时间好好料理他,只能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就跟着走了进去。

糟老头绕过围在正堂的村民以及被用麻绳捆在门板上的李家媳妇儿,走到神案前看了一眼上山前嘱咐李家富点起来的那根香。香烧的还剩屁股段上那一小截,糟老头心说时间刚刚好,差点就因为那臭小子误了事。

“现在我吩咐三件事,第一,属鸡属鼠的或者这几天来月事的都回避一下,免得沾了晦气。第二就是劳烦主家从锅底刮点锅灰下来,待会儿驱邪要用。第三便是找个瓜来,什么瓜都行,但是皮要厚,瓤要空。”糟老头不紧不慢地吩咐着,转瞬间方才还里三圈外三圈的人群已经散去大半,都怕惹上不干不净的东西。金牙姥姥那边则领着李家富到厨房翻开锅底,用小刀刮了一层厚厚的黑乎乎的锅灰,又从昨天山上采到的野瓜中挑了个瓜来,用手指一弹发出空洞的回响,说明里面没多少瓤,空的很。

糟老头接过盛着锅灰的小碗,往里面吐了几口唾沫,更把几根手指伸进去搅了几下。围观的人屏息以待,只觉的行脚先生这种能通鬼神的人物万不能按常理推论的,所以方才糟老头这一番动作倒也不觉得恶心,反而隐隐感到某种兴奋来。糟老头可不管众人怎么看,只见他以指为笔,以灰作墨,走到李家媳妇儿跟前,在她手腕和脚踝处各画了一道圆圈。

事毕,未等众人回过味,糟老头便又从那方布袋中掏出一根藤蔓,摘下一片叶子放在手上左叠右折,竟做成一支哨子,凑到嘴边吹了起来。

那小小的藤叶叠成的哨子发出一种似有似无的古怪声响。时而窸窸窣窣的,宛若万千长虫于草丛中游行;忽而又似泡沫和玻璃相互摩擦,呲啦呲啦,直叫人想把耳朵刺聋了,当真是诡谲难辨,闻所未闻。不能说上难听,可却比难听更让人难以忍受,留在正堂的村民都用手堵住耳朵,唯有两个人不为所动。

一个自然便是正在吹哨子的糟老头,另一个竟是狗剩。狗剩没有走进来,只是蹲坐在门口,饶有兴致地听着看着,他就像一只想要窥视某种未知奥秘的狗,却又不敢轻易踏入人类的世界。

其实真要说说这古怪哨声,只要往南走走,到了苗家的地界,就会有人听出来这哨声就是苗家驱蛇赶虫的“蛇哨”。“蛇哨”自然是为了驱蛇的,可蛇在哪里呢?

“蛇”就在李家媳妇儿的身子里,除了糟老头和狗剩,大概没有谁注意到此刻躺在门板上的李家媳妇儿身上已经悄然发生了某种让人吃惊的异变。

本来被折腾了一宿还在熟睡中的李家媳妇儿,现在额头上陡然出现一处奇异的凸起。这凸起由短变长,渐渐化成一段细长条一样的肉疙瘩,可这肉疙瘩却竟似活物一般,自额头起缓缓游走,彷佛是条钻进身体的肉蛇,可怖极了。

细心的狗剩发现,那蛇一样的细长肉疙瘩好像是随着糟老头的哨声而动,时而舒展,时而蜷缩,游走于李家媳妇儿的全身,如蚯蚓翻土般起起伏伏,甚是骇人。可是门道也在这里,任这肉疙瘩如何折腾,都见了手腕和脚踝的黑圈就走,好像对用锅灰画成的圆圈很是畏惧。

不一会儿,其他人也都发现了这一异状,女人们吓得捂住嘴差点就要喊出声来,男人们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也发了白,谁也不知道此刻在李家媳妇儿身上游走的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哨声忽高忽低,驱赶着那恐怖的肉蛇,直到它折腾得没了力气,最后蜷缩在额头不在动弹,糟老头这才喊了一声:“拿瓜来!”

李家富闻言忙不迭递上早已挑好的野瓜,也不敢问什么缘由,他早已被眼前的异象吓坏,原先对这个行脚先生的半信半疑变成了十足的拜服,只道是遇见了真人。糟老头双手捧着瓜凑近李家媳妇儿的额头,口中念念有词,似是低吟浅唱又似求神祷告,忽而大喝一声,刀!

李家富敬畏地把随身携带的猎刀奉上,糟老头操起来对着那瓜就是一刀——这一刀不是自上而下的竖砍,而是从左到右的横切,接着把上面一半的瓜掀开。

掀开后是什么东西?躺在空空的瓜瓤中的,竟盘着一条中指粗细的白蛇!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狗剩也是一惊,唯有糟老头见怪不怪,出手轻轻一抓,按住白蛇的七寸,拎出来对身旁的李家富说,看,这就是在你媳妇儿身上作祟的东西。李家富吓得连连后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糟老头又接着说道:“这东西呢,老夫这一门管它叫‘蛇祸’,害人的东西,留不得。”众人闻言还道是他要手起刀落让这怪蛇身首异处,谁知他竟旁若无人的把那东西收进布袋中,脸上露出笑意,竟似得了宝贝。

然而得了宝贝的糟老头却也不想替人白干活儿,说主家你看这事儿也给你办了,该谈谈酬劳了吧。李家富赶紧赔笑,说咱们这儿穷您也不是不知道,要钱那可真没有,只有些刚打下来的野味来孝敬您了,野猪野鸡您随便拿。

糟老头嘴角却是微微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一闪而过,说老夫什么东西都不要,只问你要一个人。

“谁?”李家富吃了一惊。

“他。”糟老头指着门外。

李家富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目光所及的正是一直蹲坐在门口的狗剩。李家富更加惊讶了,可是狗剩此刻心底泛起的波澜却比李家富更甚,因为他从来没跟他说过自己跟李家有关系啊。

李家富不理解这来历不明的行脚先生怎么就对自家的养子感兴趣,联想到之前狗剩似乎是跟着他一起来的,他不禁胡思乱想起来,越想越害怕,颤着声说,先生,您是高人,我这养子可是个四眼眸子的怪胎,天生命贱的很,恐怕入不得您的法眼。

糟老头一听却是不高兴了,冷哼一声,这小子,老夫要定了!言语中竟隐隐透露出些许戾气和杀意,李家富再不识时务,此刻也不敢逆着这高人的意思来,只得赔着笑答应了。他赶紧把门外的狗剩唤了过来,语气冷漠随意地像是唤一条狗。

“狗剩啊,从今往后,你就跟着先生了,他要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好好服侍他,可不能造次!”李家富用一种主人对奴才的语气命令他,好显现出一点最后的威严,毕竟以后恐怕都没机会了。

狗剩却一言不发,似是没有听见他说什么。李家富见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顿时又起了一股无名火,下意识地就要出手给他一嘴巴子。

这一巴掌从一个山野莽夫的手中挥出自然是力道十足,就像昨天那样轻易地把狗剩的牙齿打掉,何况现在这一扇裹挟着更甚的怒气,所以狗剩如果埃上这一记,后果可以想象。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李家富这雷霆一掌却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只见狗剩单用一只手便箍住他的手掌,力气之大竟能让他这人高马大的壮汉动弹不得。

“我现在不是你的人了。”

狗剩这句话不轻不重,更没有一丝夹带感情的起伏,平静冷淡,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

李家富吃惊地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年纪才十二岁、身高不过四尺的少年,他冷冷的眼眸仿佛看透了一切,漠然而又冷酷。

这样的狗剩,他竟似认不得了,唯有脑海中闪过这么两个字,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