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西科斯基争分夺秒地行动,他还是花了三天才和火车调度中心的熟人彼得·梅德韦杰夫约定了会面。一番讨价还价后,西科斯基和瓦伦汀娜——斯嘉丽——终于答应去圣彼得堡老工业区的一间地下舞厅见他。穿过一扇破烂的铁门,就是一间废旧的大仓库。门外没有招牌、停车场,或者任何能表明这是什么地方的标识,只看到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即便在这样一个严格管制的国家,也还是有这种表面非法、但却在暗处默许存在的地方。来这里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既有**********者,也有党员。这里是一个社会减压阀,人人都可以来寻开心,同时也理所当然的是各种地下交易的聚集地。秘密警察对这种地下场所总是睁一眼闭一眼,因为时常能看到圣彼得堡的官二代们深夜在此出入,错抓了他们,秘密警察们可就不好办了。
伴随着强劲的音乐节奏,西科斯基和瓦伦汀娜在一个靠角落的隔间里找到了梅德韦杰夫。外面舞池里,几百个年轻的男孩女孩正在蹦跳狂欢。他们开始还想委婉点提问,后来发现,在这里讲话必须直接些,而且要大吼对方才能听见。
听了他们的问话,梅德韦杰夫只摆了摆手,大吼回来说等会儿有的是时间谈生意,“咱们先乐一乐!”他压过音乐声喊叫着,两眼紧盯在瓦伦汀娜身上。这个人比西科斯基高一些,也是同样一副精干又健壮的身材。黑发朝后梳去,一双深邃的蓝眼睛,如果不是脸上总流露出那种精于算计的表情,他可以说是个英俊的家伙。尽管他表面上的工作只是个基层的火车调度员,但在暗地里从事各种黑市交易才是他的本职。当然,征服女人,也是他的“任务”之一。梅德韦杰夫一贯以情圣自诩,他此刻的这副表情清楚地表明,他今晚的猎物就坐在身边——瓦伦汀娜。
西科斯基隔着桌子坐在梅德韦杰夫对面,对的小算盘一清二楚。虽然这人能带来有用的情报,但西科斯基总是很讨厌和他打交道。这是个人渣。只要能达到目的,他跟什么人都能做生意,什么事都能拿来交易。对女人,他也不仅仅是风流花心,传闻中他是个滥施暴力的野兽。西科斯基自认也不是什么纯洁的天使,但内心深处,他还是一个诚实刚正的男人。梅德韦杰夫这种人让他恶心。他把这一切都跟瓦伦汀娜说了,希望她能真的明白,自己是在打算跟什么样的人用身体做交易。
瓦伦汀娜,西科斯基在心里摇着头,你还不知道这个男人能干出些什么来。不过他也在想,自己是不是低估她了。她之前的换装已经把他结结实实地震撼到。她不再是那个平庸无奇、混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女人了。在他们下午等待着见面时间的饭店,当瓦伦汀娜从洗手间换好衣服、化好妆出来时,西科斯基看到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皮裙的拉丁美人,那裙子贴身得就像是画在身上一样,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上身一件低胸外套,袒露着深深的****。
事实上西科斯基压根没认出来是瓦伦汀娜,直到她踩着细高跟鞋款款向他走过来,冲他狡黠地一笑:“你觉得怎么样?”
西科斯基目瞪口呆,不由脸红了起来。他把头扭到一边,嘴里含糊道:“我觉得……挺好的。”
现在,跟瓦伦汀娜和梅德韦杰夫坐在一起,眼看着他们俩眉目传情,西科斯基真觉得别扭极了。梅德韦杰夫紧盯着瓦伦汀娜,瓦伦汀娜也含情脉脉地回看他,西科斯基都快搞不清这到底是谁在色诱谁了。瓦伦汀娜主动换了个位置,很自然地让梅德韦杰夫能更好地看进她的外套里面去。非常直白又危险的邀请信号。
时间渐晚,西科斯基正准备站起来说句“我们该走了”,就见瓦伦汀娜忽然靠到了梅德韦杰夫身上,冲他耳边喊了句什么。然后她起身离座,穿过舞池中摇摆的人群。她的腰肢扭动出一种令人心荡的韵律。
梅德韦杰夫呆呆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秒钟后,猛地站起身来,跟在她后面,把西科斯基完全忘在了脑后。
这里的女士洗手间外间和瓦伦汀娜想象的差不多:莫名得宽敞和高级,好像豪华酒店里的那种一样;吵闹拥挤,但比外面的舞池当然还是好多了;主要是女人,但也不乏男人在里面:有礼貌地陪着女伴聊天的,有手里握着杯酒的,还有在角落就直接苟且的。
瓦伦汀娜现在最紧张的就是赶快找到独立的空间:她下来要做的事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走进房间的时候,好些人都在看她,有几个还颇为打量了一番。她径直走到一排隔间前,心里盘算着等下如果再没有空位,就直接揪一个人出来。所幸,终于有一个隔间里的女人出来了,还拉着另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一起。瓦伦汀娜立刻闪了进去,把门留着一道小缝,等着梅德韦杰夫进来。一看到她,梅德韦杰夫露出了笑容,大步走过来。
不用说一句话,他钻进这宽大的隔间,瓦伦汀娜默契地在他身后锁上了门。
不过,之后的发展,跟梅德韦杰夫的想象略有点不同。他涎着脸朝瓦伦汀娜凑过去,她也靠近过来,好像要吻他。可是突然,瓦伦汀娜猛抬起腿,膝盖狠狠顶向他已经撑起帐篷的裤裆。梅德韦杰夫顿时痛得弯下腰去,发不出一点声音,瓦伦汀娜这时掏出一只注射器,把针头扎进了他脖子上的血管。注射完毕后,她一把把他抵到身后墙上。梅德韦杰夫顺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到马桶上,大口喘着气,注射进去的药物已经由他的颈动脉,进入了他全身。瓦伦汀娜抓住他的头,死死按向他的两膝之间,直到他不再挣扎了为止。又过了一会,梅德韦杰夫的身体明显松弛下来,此时他已经完全在药物的控制下了。
“现在,我的朋友,”瓦伦汀娜的声音刚好够让他听见,但又不会传到隔间外面去,况且以外面的嘈杂吵闹,根本不会有人听得见里面发生的事,“我们来玩一个小游戏。我来问你问题,而你要好好回答。”
“当然,没问题。”他好像喝醉了一般。瓦伦汀娜把他的头扶正,让他靠在背后的墙上。她给梅德韦杰夫注射的药物,混合了强效的肌肉松弛剂和精神抑制剂,可以让他把知道的一切都倒出来。
“彼得,”她问道,“从那些火力发电站出来的小火车都去哪儿了?车上运的是什么?”
“我们正要开心一下呢,你干嘛要问这些……”他笨手笨脚地又上来摸她。
瓦伦汀娜一把拽住他的手,狠狠扭到他身后:“那些小火车去哪儿了?”
梅德韦杰夫想要大声呼痛,瓦伦汀娜一个肘击撞在他下巴上,让他闭了声。她给他注射的药物副作用之一,就是能令人的痛觉更加敏感,因此随着胳膊被扭和下巴上挨的这一下,梅德韦杰夫已经疼得发抖了。
“老实点,好好回答我,”她凑近他耳边说,“我就不让你这么痛。”
梅德韦杰夫拼命点头。“它们是运发电站的废料的,我就知道这些。”他急促地说,“运去这里向北三十公里的一个地方,那有一个垃圾处理站。”
“这里向北除了森林什么也没有,彼得。”瓦伦汀娜说着,把他的手又扭得更重了些。送她到圣彼得堡星的那艘飞船里,带有一整套对圣彼得堡的地形勘测信息。她小手提包里的化妆盒,其实是一台微型电脑,那些信息都下载到了里面。这些东西她在降落前就在专心研究了,住在西科斯基家时又多看了两晚。圣彼得堡市北边只有一望无际的森林。当然,也可能是她漏掉了什么。
“不,等等!”梅德韦杰夫喘着粗气喊道。“那个处理站很隐蔽,一般人也不需要去那里。但它就在那儿!环城主干线上有一条向北的支线,就在小黑河站1附近。德米特里知道那儿,他参与过那个车站的修建工作。这条支线在地图上没有标记出来,它是通向主太空港的。火力发电站出来的小火车都走这条线,沿着它你就能找到那个处理站。”
边听梅德韦杰夫说着,瓦伦汀娜已经用空着的一只手取出她的化妆盒,打开,启动了里面的电脑。它在墙上投影出一个圣彼得堡市的俯瞰图,瓦伦汀娜小声说出几个词,这台袖珍但十分智能化的机器立刻找出并放大了她要找的地方。
“在那儿!”梅德韦杰夫指着主干线向北伸出的一条支线急切地说,“就是它!”
“它只朝北走了几公里就断掉了,彼得。”瓦伦汀娜的声音像是带着刀刃,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墙上显示着的这条铁路明显可以承载大型磁悬浮列车,但它只向北延伸了一点点,就消失在了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