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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疯子

万籁寂静的丞相府中,段韬正在书房看书,却被外面的吵闹声乱了心,刚放下书本要一探究竟,一身平民装扮的彩蝶已经闯了进来,一片着急惊色,喊道:“段世伯!”

段韬镇定地拦住她旁边的下人,“让她进来,你们都退下吧。”

彩蝶走他的身侧,紧抓住他衣袖,急切道:“段世伯,你可有飞鸿消息?”

段韬仍是一副不慌不忙,却谨慎地把房门关上。

彩蝶强忍着泪,哽咽道:“我听到了不好的消息,我不知是真是假,我实在憋不住了,我谁也不敢问,我只能跑出来向您问个明白!”她将偷听的内容一字不漏相告,

而段韬听完,默默的回到案前坐下,神色带着几分绝望,幽幽道:“恐怕我会让你失望了!”

彩蝶一呆,泪水不流得更汹涌:“飞鸿…难道真的…死了!?”死,是件何其可怕的事,如风如尘,消散于天地洪荒,了无踪迹。

段韬老泪纵横,残忍道:“段飞鸿,已经不在了!”

彩蝶虽然伤心欲绝,可潜意识里仍不相信,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就放弃了,痛心道:“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我最好的两个朋友…一个生死未卜,一个…他们怎么能这样对飞鸿大哥,世伯,你怎么还能躲在书房?你难道就不悲伤不愤怒!?他们这是杀人呀!”

段韬霎时笑听到一个大笑话,惨笑道:“杀人?在当权者眼中,根本只是碾碎一粒石子!”

彩蝶心里一片酸楚,却束手无策,怔在原地。

段韬认命,却带点玄妙地神色,道:“段飞鸿无权无势,这次不死,下次还会死,这是命中注定!天下只要仍是大唐的天下,段飞鸿就不会有生路!”

彩蝶脸上怒色难平,不甘心道:“我不明白!飞鸿大哥跟大唐天下有什么关系?太后跟他有什么血海深仇?为什么就不能让他活着?段世伯你到底知道什么,请你告诉我!”

段韬深深地叹口气,为她的单纯和善良,道:“你知道了又怎样?你愿意为飞鸿报仇吗?你有能力为飞鸿报仇吗?”

彩蝶被这一句句,逼得哑口无言了,她无权无势,谈什么报仇呢?可内心的悲伤化作熊熊怒火,将她翻来复去的煎熬着,无法平静。

峰回路转,世事往往出乎意料,最近几日,说来奇怪,懿宗总是想起儿时和弟弟李越玩闹时的场景,偏巧这日在御花园内,竟听说边境属地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篷头脑垢的疯子,自称靖王李越,懿宗听来只觉荒唐,那短命的弟弟早十八年前就死了,哈哈大笑,为了寻个乐子,竟让属地长官将此人押赴京城。

待那疯子一到京城觐见御前,懿宗看清楚那胡闹的人脸孔后,一片震惊,他居然是本应被流放边疆,后又中毒身亡的飞鸿。

可他虽然一片胡言乱语,却能准确说出儿时和懿宗所玩的游戏,所做的诺言,这是只有兄弟两人才知道的秘密,懿宗听了心神不宁,将他带回寝宫中,让他换上了干净衣服,让杜况给他看病。

杜况此时正在给他把脉,然后又仔细察看飞鸿的眼睑和舌头,飞鸿虽然一直表现合作的样子,但禁不住好奇之心,像孩子似的看着房里的事物。

此事有蹊跷,又关机密,懿宗早已屏退下人,只余朝南在旁侍候。

待心中已有结果后,来到客室的厅里,向懿宗禀报:“他脉象紊乱,舌头黑色未退,看来,曾经中过剧毒!”

懿宗意外,看他那样子,像是得了失心疯。

杜况又道:“不知如何,他熬过了剧毒,死而复生,但却忘了眼前的事…”

懿宗记得他在御花园时,说自己只有五岁,那么他现在只有五岁前的记忆,这个事情太离奇了,问道:“有这么古怪?”

杜况思量片刻,道:“精神气血失衡,令人心志紊乱,有老者忽然表现童稚,也有温婉的女子突然变得狂躁,更有记忆全失,诸如此类,统称失魂症!”

懿宗怔住,喃喃重复道:“失魂症?”又不禁探头观察房里的飞鸿,一片疑色:“这…会不会是装出来的?”

杜况没有十足的把握,谨慎道:“这个…微臣不敢妄下判断!”

这时,侍卫将彩蝶、段韬带来,懿宗扬手示意侍卫退下。

飞鸿听得外面的动静,闻声步出,彩蝶、段韬两人乍见飞鸿平安无恙,喜不自禁,即时向飞鸿奔去。

彩蝶情不自已,捉着飞鸿的手,眼睛里绽放出绚丽的神采,像一只翻飞的蝴蝶,她激动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了!”

段韬也鼻子一酸:“儿子…”

飞鸿却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甚至因被二人包围着,而感到浑身不自在,他抽自己的手,向彩蝶道:“姑娘请你放开手”

彩蝶看他这般正经,窘迫着把脸都憋红了,收敛了自己过分的情绪,道:“对不起…”

而段韬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后却只喊出了飞鸿的名字,飞鸿很怕二人似地,退到一角,问道:“你们是谁?谁是飞鸿?”又望望坐在中央的懿宗,及他身边的杜况和朝南:“你们又到底是谁?…”

懿宗、杜况等众人都不约而同地观察着飞鸿,段韬指起食指,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你问我是谁?”

彩蝶摇摇他的肩膀,失声道:“他是你爹!”

飞鸿甩开她的牵制,怒道:“胡说!我爹是当今皇上!”

段韬怕他说错话,连忙制止:“胡说!他就是当今皇上!”指向懿宗,让飞鸿知道。

飞鸿看了后,一口否认,连说不是,又痛苦又害怕的抱着自己的脑袋,无助道:“那我父皇到底去哪了?…”

彩蝶被他这样子吓到,却又着急道:“你说什么,什么父皇?你是段飞鸿,是段丞相的儿子!”

飞鸿狠狠地看着她,略带童稚的气愤:“我不是,我是靖王李越!”

段韬这下更呆了,随着他的话重复道:“靖王李越?”

彩蝶怕他真的疯了,不仅连自己的身分都不知道,又惹新的灾难上身,一脸正色道:“快别乱说!你怎么会是靖王?你是段飞鸿!”

飞鸿听得这么多人否认他的身分,激动地指着众人,道:“说了多少遍!我不是段飞鸿!我不姓段!我…!”太过情绪,导致他气喘晕眩,一时说不出话来。

杜况连忙上前调停,又顺应他的话安慰几句,飞鸿这才平静下来,听了杜况的话,被他扶进房里靠在躺椅上歇息。

彩蝶一脸惶急,嘴里重重复复地问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段韬却怔怔出神,待杜况出来后,彩蝶连忙拉着他问:“飞鸿大哥到底患了什么病?”

杜况脸有虑色,皱着眉头道:“他患的,是失魂症!本来还期望他能认出你们,可他连你们都忘了,却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有五岁。”

段韬这时故作喃喃道:“难道他真的是靖王李越?”真李越,假李越,他心里不就最清楚,这又是演的一出什么戏呢?瞧着。

一直沉默的懿宗,被段韬这话勾出了声色,他极力掩饰着内心的忐忑,道:“段丞相,到底你这个养子从何而来?”

段韬见已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将早已烂于肚腹的台词,娓娓道来:“十八年前,微臣路经郊外一座破庙,看到一个五岁的小男孩,衣衫破烂,身体也烧伤了,而且惊慌不懂说话,微臣见他可怜就收养了他…”

懿宗思量着他说的字字句句,道:“十八年前…身体烧伤?…”

段韬装出一脸忧色,道:“莫非,他真的是当年德妃之子?”

一旁的杜况早就憋着满腔话语,此时忍不住跪下,道:“皇上请恕奴才隐瞒之罪!”

懿宗讶异之色又浮上脸,道:“什么隐瞒之罪?”

杜况低头道:“其实,早在治疗皇上狂犬病时,微臣见段飞鸿跟皇上血脉相融,已有怀疑,非嫡亲血亲,血脉根本不会相融!”

懿宗哑住,这些事串连起来,都吻合了靖王李越的身分,如今是再无怀疑了。

杜况仍跪不起,忐忑道:“微臣一直不敢把此事说出,是怕…”

懿宗气急,喝斥道:“你不早说!?知不知道你差点让朕后杀了皇弟!”

杜况知他动了怒气,不断瞌头讨饶:“微臣知罪!请皇上恕罪!”

彩蝶和段韬两人则是面面相觑,也开始相信了飞鸿便是靖王李越,待懿宗稍按捺怒气后,对杜况道:“别磕头了,起来吧!”

杜况战兢站起,彩蝶按捺不住不住内心的焦虑,道:“飞鸿大哥的失魂症可以治好吗?”这是每个人都最关心的问题,此时凝神听他回答。

杜况抹了把冷汗,看了看众人忧虑的神情,道:“此症非人力所能左右,恐怕十分棘手!”

懿宗好奇道:“为何他只记得五岁之前的事情?”

杜况也想过这个问题,道:“据微臣推测,他五岁时遇到失火意外,受惊吓过度,失去五岁前的记忆,如今不知何故身中剧毒,再一次死里逃生,勾起了从前的记忆,却把五岁后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

彩蝶忧郁,失落,伤心,一切都忘了…?那,世上还有段飞鸿这个人吗?

此语一出,人人各怀心事,段韬、彩蝶十分感触,而懿宗心情更加复杂,不久前还当他是情敌,对他哪哪都看不顺眼,恨不得他死的样子,这突然就变了身分,确是需要时间好好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