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靖王事件一出,这边的太后便迫不及待地找来段韬算帐,森严的庙堂里,她咬牙切齿直斥道:“为什么段飞鸿去而复返?还要回到皇上身边,公开靖王身份!你这样做究竟是何居心?意欲何为?!”
此事牵连重大,太后再难装出从容之态,段韬却是气定神闲,道:“飞鸿去而复返,是因为有人,加害于他!”
太后自是心虚,理亏的人是自己,此刻一哑,又见他朝德妃灵位,口吐嘲讽之言:“或许是德妃在天之灵保佑孩子,让靖王绝处逢生!”
太后一怒:“靖王死而复生,也不见得对你有好处!旧事重提,你以为可以置身事外!?”这旧事,自然指两人合谋害死德妃一事。
段韬转过身来,向她恭敬道:“娘娘过虑了,五岁的靖王,能够做得出什么?”
太后疑虑不消,前次就因不够干净利落,才让飞鸿有机可逃,而这次,她同样不得不问:“段飞鸿的失魂症,是真是假?他真的只有五岁的记忆?”
段韬叹气,神色凝重道:“段某也想飞鸿能够死而复生,无奈,如今世上只有靖王,再无段飞鸿!谁对他有恩,谁曾加害于他,他全都忘了!只要娘娘自己不把旧疮疤揭开,谁会去翻旧帐?皇上靖王和睦友善,从此相安无事,娘娘倒多了一个儿子膝下承欢!”
太后看他情真意切,只好将信将疑,一时无言再顶驳。
段韬怕她再做出害人之举,厉声道:“要是娘娘不给人留一条活路,再有伤天害理之举,万一刺激得靖王恢复记忆,那就是娘娘自掘坟墓,自寻烦恼了!”
太后被他这样直言,面上有难堪之色,可如今受制于人,只有按捺怒气。
那一头,懿宗四处寻找飞鸿,终于在御花园找到了他,走近他身旁,看到他坐太液池畔,看着水里的倒影发呆。
飞鸿知道来人是他,可头也不回,也不施礼,仍然怔怔盯住倒影:“他们告诉我,我已经二十三岁了!也告诉我,我父皇早已经驾崩了。”
懿宗手里还拿着刚刚飞鸿在书房画的那三幅画像,其中有儿时他们在一起的场景,而此刻,他明显感到飞鸿浓浓的思念之情,先帝,确实是个好父亲。
懿宗看看其中一副先皇的画像,道:“对,父皇早已驾崩了…”
飞鸿自顾自地,有点抑郁道:“我的娘亲也不在了…”
懿宗看他这般失落无助,真像个天真的孩童,一时不知怎么安慰这个陌生的弟弟,哑哑道:“哦…对,也不在了…”
飞鸿猛地一抬头,盯住懿宗,道:“你真的是我皇兄?”
懿宗有点啼笑皆非,本来是自己怀疑飞鸿,现在倒是飞鸿在怀疑自己:“朕不像吗?”
飞鸿认真地打量懿宗,凭着儿时对他容貌的认知,与面前的人重合起来,道:“其实…很像!”
懿宗笑了笑,飞鸿却仍有点抑郁,尽管他已明白自己患了失忆,问道:“这十八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什么都忘了?”
懿宗一时难以说清,个中细节他也不了解,明明把他发配边疆,杜况又说他中了毒,大难不死吧,怎么又出现在宫中,这其中有太多不可解释的地方,他要一一查清,“朕会叫御医为你诊治,终有一天,你会恢复记忆。”
飞鸿放眼望着御花园艳丽风光,道:“但愿如此!我都长成大人了,却只有五岁的记忆,太可笑了!”
懿宗这时又想起曾经与飞鸿是情敌,三番五次地为难他,更几乎杀害了他,内心有点内疚和不安,问:“你,真的只记得五岁之前的事?”
岂料飞鸿反问他:“我五岁之后的事,你知道吗?你可以告诉我吗?”
懿宗观察他的神色,试探性地问:“你…可记得风燕?”
飞鸿思量着,却是一脸问号。
懿宗不死心,又道:“或者是宁芳仪,宁美人,甚至…宁采女?”
飞鸿听他这一连串的称呼,拍拍自己的脑袋,道:“宁芳仪宁美人…是父皇的妃子吗?”
懿宗摇头,飞鸿无奈地再加思量,抱着头很努力地回想,半晌后,傻傻地抬起头,神色很是痛苦,像一只无形的手使劲的掐住神经:“皇兄,我真的记不得了!”
懿宗倒是彻底地放下心来:“忘了倒好!不相干的人!你只要记得皇兄就好!”说着又扬扬手中画像:“这些画,送给皇兄,行吗?”
飞鸿展开无邪地笑,爽声道:“皇兄喜欢,越儿可以再画!”
懿宗很高兴这个弟弟失而复得,他的天真率性能让人毫无防备:“别越儿越儿了,你已经长大了,应该自称本王!”
飞鸿听从他的教导,认真的点点头。
懿宗心念一动,道:“对了,朕应该为你拆除灵位,恢复靖王名号!”
兄弟俩又闲聊几句,懿宗便把他留下,自己回去处理政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