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燕随着懿宗颠鸾倒凤，待懿宗尽了兴，遣她回去时，已是月上柳梢。
伺候她的银莲是风月场上过来人，此刻见风燕脂粉尽去，云鬓散乱，脸上还晕着未退的潮红，心中已经了然，笑着道：“又折腾了一天？”
风燕恨恨瞪了她一眼，也不言语，只是缓缓坐在软凳上发呆。
正巧彩蝶见风燕最近精神不济，熬了碗补汤送来，一进门就见着风燕满脸憔悴，忙问：“怎么了？”
风燕没有答话。
银莲却并不避讳彩蝶，接着道：“娘娘可不要怪银莲多言，银莲当年在青楼待过，对男人么，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这男人啊，你对他要懂得避重就轻，毕竟…”
风燕本来已经累极了，又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此言爆发：“你说什么？我是青楼女子么？你再敢乱说，我叫人把你的嘴缝起来！”
银莲笑了笑，闭嘴不言。
彩蝶见风燕情绪不好，忙安抚道：“银莲姐姐是一番好意...”
风燕苦笑：“…也对，我如今跟青楼女子又有什么不同？一样是出卖自己…哈哈哈哈哈…”她笑着笑着，终于变成了哭声，眼泪夺眶而出。
彩蝶心中难过，却并不知要如何抚她心伤，只得一遍遍叫她的名字：“风燕…风燕…”
风燕哭了一阵，忽然胸口一滞，呕了起来，干呕却吐不出东西，又喘又哭，看着十分痛苦。
彩蝶吓了一跳，忙道：“银莲姐姐，快去请御医来！”
银莲见风燕这样也吓了一跳，连忙跑出去。
彩蝶一边拉着风燕的手给她在掌心推拿，推了好一阵，风燕才平静下来：“我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跟一个青楼妓女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彩蝶看着心痛，不由自主的抱着风燕：“对不起风燕，都是我连累你，如果当日你没有代替我入宫，你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风燕抹了把泪：“不要哭了，是我犯傻，眼泪解决不了困局。你没事就先走吧，以免被别人看见我俩哭作一团，又有猜想。”
彩蝶点点头：“我可以走，但是答应我，我们以后要互相扶持，就像小时候一样，你有事一定要通知我。”
彩蝶刚走，银莲便引着杜况进来。
杜况替风燕把了会脉，却突然向银莲道：“请姐姐到御膳房给娘娘拿一盏桂圆茶来。”
银莲应命而去。
房中只剩下杜况和风燕，杜况起身把房门带上了。
风燕皱眉道：“御医有话要跟我说？”
杜况点点头，沉声道：“你...你有喜了！”
风燕一时间呆住了，忽然爆发一阵悚然的笑来：“她们千方百计想要的东西，竟然让我这个根本不想得到的人莫名奇妙的得到了，你说这人世间是不是很可笑？“
杜况瞧着风燕在笑着，眼底却是一片凄楚，揣测着问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风燕止了笑，忽而认真地望向杜况：“…你可以帮我保守秘密么，这事先不要告诉皇上！”
杜况点了点头。
风燕抿了抿唇：“连彩蝶也不能说。”
杜况皱眉：“娘娘有什么打算？”
风燕摇头：“还没有，说不定很快就有了，总之你要守住这个秘密，谁也不能说，这里只有我和你，如果走漏风声了就一定是你泄密。”
“娘娘放心好了，我既然答应了你，必然会严守承诺。”
风燕沉沉点了点头，手掌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皮。
万籁俱静，风燕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她床边放着一个布娃娃，风燕拿起布娃娃抱入怀中，这娃娃在她内心里，早已是妹妹风萤的化身，那些平日里不能说不敢说不齿说的话，却被黑夜蒸腾出来。
“风萤，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竟然会怀上了那个人的孩子，一个我一点都不喜欢的人的孩子。
我真的要这样过一辈子么？现在是没有人敢瞧不起我们了，但是我们却不能在一起了，我每天都要跟那些人斗，每时每刻都要提防有人在背后刺我一刀，什么皇后妃嫔比起街头的恶霸还要恶毒，她们心狠手辣，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我根本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你知道的，我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你，飞鸿，彩蝶，可是，都没有了，我的身子已经不干不净了，有了这孩子，飞鸿是永远不会再和我一起，还有彩蝶，华妃的阴霾不会消失，我们再也回不去从前…那么我还一个人留下来还有什么意思？”
风燕想着想着，怔怔的流下泪来，从床下摸出一个药瓶来。
这药瓶正是当然皇后想暗害华妃时候塞给风燕的，风燕当时只用了半瓶，她呆呆看着药瓶出了会神：“风萤你说，这剩下的半瓶毒药是为我留下的么？”
那药瓶像是蛊毒一样迷惑着她，天光渐渐亮了，风燕咬咬牙，忽然拔开瓶塞一把倒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