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公务员之二度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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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骗局 (2)

联合调查组于次日开进了梁木县。到达的时间比原定时间晚了两个小时,让吴益群、余非他们一阵好等。修州市副市长钟全贵也提前赶来梁木县的交界处,左等右等不见人来,便对坐在中巴车里迎候的吴益群、余非说:“你们是否都给相关单位和人员打过招呼了,说不定调查组会钻到下面暗访呢?”余非说:“迎检工作是布置了,但这么短时间,也作不了假,再说我们也不想作假。”钟全贵说:“我也不是让你们作假,广东省开平市就是因为在接受检查时弄虚作假、隐瞒事实真相,而导致书记、市长通通撤职,当然他们非法批地面积也太大了。”吴益群说:“这个教训我们也清楚,所以这次我们会尽量配合上级的检查。我想到时候你也出面说说,下面有下面的难处。发展的压力大,如果所有工作都做得那么规范,恐怕发展的速度就要滞后于其他地区。

”钟全贵点点头,压低声音说:“你们批地的工作手法我也知道一些,是有不规范的地方,但出发点是好的,也为加快修州市的城镇化、工业化进程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如果涉及的违规用地不多,我想钟书记也会出面协调,应该没什么问题。关键是,你们自身要过硬。这次监察厅也介入调查,一旦查出这其中存在腐败行为,那可就……”余非接过话说:“这个请钟市长放心,这几年我们严查了几起贪污腐败行为,处理了5名科级干部、7名科级以下干部,起到了很好的震摄作用。吴书记,还有我,不论大会小会,还是在具体工作中,经常强调要廉洁从政,并建立了一整套制度。同时从自身做起,不敢有半点的松懈。”吴益群也说:“是啊,我和余县长更是严于律己,我想绝不会在这件事上出问题的。”“好,如果在这方面经得起查,市里就更好出面说话了。”钟全贵在车上正说着,司机指着公路上迎面开来的一辆车,回过头对大家说:“来了,那应该是调查组的车子。”

沙运海是因为昨夜和王紫君闹得太凶、太过疲乏了,所以早晨起来得迟了点。监察厅的一位副处长曾鑫明还批评了他,可毕竟沙运海已是处长了,而且是此次联合调查的领头人,所以也就不好说得太重。一路上,他们合计来合计去,按照沙运海的意思,那是不查出成效绝不罢休。

“沙处长、曾处长,一路辛苦了。”钟全贵下车迎了过去,笑容可掬地与调查组一行握手打招呼。余非自然也得迎上前去招呼着,不过走到沙运海跟前还是感觉有点尴尬。“余县长,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形下见面吧?”沙运海竟先向余非打着招呼。余非赶紧伸过手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已今时不同往日,欢迎你,沙处长。”钟全贵一笑,对他们说:“原来你们是老熟人啊,好,好。”沙运海说:“钟市长啊,你不知道,我和余县长不是一般的熟,那是熟透了。这一趟来,还请你们多多配合啊。”吴益群过来说:“我和余非一定全力配合,不过也请沙处长和几位调查组领导,多多关照。”

表面上的和谐终不能掩饰双方调查和被调查的关系。一到梁木县后,调查组即开始了调查工作,从审阅有关审批材料到实地堪察,从问询相关领导干部到多方面接触各界群众,可谓是深入细致,一丝不苟。

钱生成“配合”得最为积极。在单独接受调查组的问询时,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得到了调查组的充分肯定,常受调查组的夸赞。这当然是钱生成想要的结果,不过他还想要另外一个结果,所以在反映问题时,将责任尽量推给了余非,一再声言自己只是被动地执行他的决策,有时不想这么办,还多次被余非批评。

沙运海对此是心领神会的。他需要一个这样的人,虽然他在梁木县的调查,没有受到太大的阻力,吴益群、余非这两个主要领导没有使什么绊,但像钱生成“配合”得这么彻底的人还没有,况且钱生成身为常务副县长,经手很多事,他的全力“配合”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因此沙运海不断适时地赞扬他的“觉悟”很高,为调查工作的顺利进行作出了很大贡献,并对他许诺待调查结束时追究相关责任人的责任时,会考虑他的立功表现。

经过联合调查组细致入微的调查,梁木县政府四年来采取化整为零和将集体农用地视作国有未利用地等手法非法审批土地,面积达6785.5亩,其中符合土地利用总体规划的土地6020亩。调查组人员同时开展了对相关责任人的腐败行为调查,但除了查出几名科级干部存在不廉洁行为外,没有挖出让他们感到振奋的权钱交易大案。

那么在提出处理意见时,就让沙运海感到有些“难办”。像这样涉及非法用地的案子,通常都和主要领导以权谋私有关,通常都能牵出腐败大案,可是调查组却没有查到这方面的大问题,让沙运海有点意外。单凭非法批地和少数干部的不廉洁行为,可能最多只能撤销县国土局局长之类的职务,或者加上分管城建工作的副县长职务,对于书记和县长这一层级,对于沙运海最想扳倒的余非,可能只能提出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和行政记大过之类处罚的建议。如果建议撤销他们的职务,或者保留书记只撤销县长职务,显然都过重了,省国土厅和监察厅领导不一定会同意,即使两厅同意,也不一定被修州市委接受,到时周旋起来,还是落实不了。可不让余非离开县长这个职位,又让沙运海似乎难出恶气。因为警告一下、记个大过什么的,虽然会影响到余非的仕途,但他县长还可以继续干,这在沙运海眼里,叫作不痛不痒,反要被余非和王紫君笑话。

那该如何是好呢?

这天,沙运海打电话让余非到他的住所见面。对余非说:“梁木县非法批地的问题已经查清,涉及面积较大,恐怕你这次有大麻烦了,我真是于心不忍啊。”余非不明白他的意思,难道他会同情自己不成?“该我承担的责任,我理应承担,你不必为难。”余非泰然应之。“法纪虽无情,但毕竟不是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沙运海走到余非坐的沙发旁,俯身说道,“只要余县长肯屈尊,我会向省厅要求从宽处理,而省厅也会向修州市委提出从宽处理的意见,你的县长还照当。”余非一愣,问:“屈尊?沙处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沙运海一笑:“你我本是无怨无仇,只不过因为我老婆王紫君,才生过气,咱们在北京医院还打了一架,这口气我还没有咽下,如果你现在肯跪在我面前,让我顺下这口气,我保证你不会有很大的麻烦,否则……”

“否则什么?”余非听后火了,站起身来指着沙运海的鼻子说,“沙运海啊沙运海,我以为这几年你成长了,成熟了,没想到你是小人得志,国家的法纪是你用来报私怨的吗?不错,我现在还不想离开县长这个岗位,因为县里有很多工作等着我去推动、去完成,但我绝不会为了保全这个职位,丢掉做人的尊严。记住了,沙运海,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吧。我犯了错,党纪国法能治我,但如果你敢胡作非为,我相信也能够治你。”这时,门口似乎已经有人,但余非还在继续斥责:“不信,你就等着瞧,看你最终会落个什么下场。”说完,转身离去。

门口站着的是省监察厅的那位副处长曾鑫明,来找沙运海说点事,刚要进门便听到余非的怒骂声,随后见他怒气冲冲地出了门。

曾鑫明问红脖子红脸的沙运海:“这是怎么回事,余县长火气那么大?”沙运海两手一摊,说:“曾处长,你都看见了吧,余非指着鼻子在威胁我,他说假如这次他被撤了职,他不会放过我们。”曾鑫明气得把桌子一拍:“这也太不像话了,竟敢威胁省调查组。”

要从重处理余非的意见,在与曾鑫明达成默契后,沙运海还决定去试探一下修州市委的意见。如果修州市委书记和市长愿意全力配合,那么提出从重处理余非的意见才可能不受到阻挠。至于自己的顶头上司伍迎军这方面,他决定继续施压,一定要促成国土厅和监察厅形成撤消余非职务的建议出台。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修州市委书记钟学林对性格耿直的余非一直很头疼,沙运海有心要治余非,他自然乐观其成,哪会为余非说句公道话。因此,余非的命运似乎已牢牢掌握在了沙运海的手中。这个磨刀霍霍、一向视余非为仇敌的人,会如愿以偿吗?

沙运海近乎变态的报复行为,让王紫君越来越感到绝望。

虽然,王紫君早知沙运海并不真心爱自己,他们的结合只是沙运海功利主义的产物,但由于母亲的离世,王紫君认为丈夫无所依附必将带来婚姻的解体,却没想到竟有了相对平静的几年。平静的生活对于王紫君这颗破碎的心来说,足矣。因为她实在太累,失去爱情,再失去亲情,她长久疲惫的守候母亲床前,精神已经不堪重负,所以只要沙运海不是对她太苛刻,她愿意与他平静地生活下去。然而沙运海给王紫君的平静只是暂时的,沙运海只是需要在相对平静的家庭环境下积蓄一种力量,当他腾出精力在家庭之外建立了与吕凝香的牢固关系,并借此达到在仕途上的目的时,也就意味着这种平静生活的打破。

王紫君当然不明白这些,当时只是觉得沙运海一心在事业上,早出晚归,甚是忙碌,后来却一下子又把精力转向了自己,将她与余非那点破事旧事重提,极尽折磨之能事。这是怎么啦,怎么啦?失去平静生活的王紫君怎么也弄不明白丈夫那复杂的心态。直到最近,听到沙运海强迫她做爱时说的那句话:“我知道你虽然表面不说,但心里其实挺瞧不起我,告诉你吧,我马上就是副处长了,再过段时间,当个处长也不难,到时与余非那小子就是平级了。”才终于使王紫君明白,沙运海几年的“平静”,只是在腾出精力升他的职,或者说在谋求升职的同时避免后院起火而误了他的大事,可当他一旦实现了与余非“平起平坐”的梦想后,他便要爆发了。

言语的刺激和讥讽,床第间的暴力和折磨,让王紫君深感绝望,那虽然缺乏爱情和温暖,但却平静的生活,终于无法维持下去了。就在沙运海下到梁木县调查非法批地一事的日子里,王紫君想了很多。既忧心自己难以脱离沙运海,又担心沙运海会向余非“公报私仇”。但她却总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有时候,王紫君很想打个电话给余非,说说她的忧心和担心,但一想到那晚遭到余非老婆的痛骂,以及后来被拒绝接听,她就放弃了打电话的念头。虽然她知道那次被骂并拒绝接听可能不是余非的本意,但至少说明她是余妻不欢迎的人,至少说明她与余非联系,会伤害到另外一个女人。所以她一次次想打余非的电话,又一次次放弃了。忧心也罢,担心也罢,她其实也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既惶惶于自救,又对正在经受调查的余非提供不了什么帮助,所以打通电话也是徒然。想到这一点,王紫君只有对着漆黑的夜空,向着若隐若现的昔日情郎的影像,报以长长的叹息。

后来听回家的沙运海得意地说,余非这次是在劫难逃了!王紫君的心简直揪成了一团,但她又不想求丈夫高抬贵手,因为那样可能会进一步增添沙运海的醋意,从而更加激怒他。

“怎么样,一旦失去你妈妈的关照,余非就快撑不住了。”沙运海说,“没有你妈妈的关照,我沙运海也有了今天的地位,还能够治一治余非,哈哈。”王紫君没有就此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待他得意完后,平静地说:“沙运海,你现在也风光了,解恨了,那么能不能给我一个清静的生活?”

坐在饭桌上的沙运海边嚼着菜边说:“想我闭嘴,想耳根清静啊,可我不说忍不住啊。”王紫君放下筷子,强调说:“我要的清静生活是指,我们俩离了吧,我不想每日上演没有硝烟的战争,我精力不济,活得太累。”沙运海停住了嘴,看着王紫君,像不认识她一样。“看你表情这么严肃,是认真的吗?”沙运海问。王紫君不想吃了,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你倒是说话啊。”沙运海将手中的筷子和碗朝桌上重重一放。“当然是认真的,我已经铁了心要离。”王紫君冷冷地回了一句。“铁了心要离?”沙运海的怒火“腾”地就起来了,指着王紫君说:“以我沙运海今天的地位,再娶一个漂亮老婆根本不是难事,但我偏不离,偏偏让你和余非永远没有机会走到一起。”说着,他还站起身来,拉出似乎要打王紫君的架式。王紫君吼道:“你想打就打吧,反正都被你折磨惯了。”“你……”沙运海扬起的手臂还是放下了,“我干吗打你,你长得这么漂亮,我不忍心打,我要留着慢慢的享受。”然后,拖着王紫君往卧室走……

这次,王紫君没有再流泪,但出人意料的是,沙运海却在完事后“唔唔”地哭出了声。边哭还边说:“我为什么要娶你,我何苦要娶你,我究竟得到了什么?”王紫君目光呆滞地躺在床上,身体被他冲击的痛楚一阵阵袭来,也没有让她皱一下眉,她像是与自己的肉体剥离,孤独的灵魂随风飘荡。

“我为什么要娶你,你给我带来了什么?王紫君,除了痛苦,你什么也没给我,真是可悲啊!”沙运海坐在床上不禁痛哭失声。“都是因为余非,有了他,我得不到你死去的妈妈的半点提携,有了他,我根本得不到你的真心,幸好老天公平得很,余非要败了,要彻底败在我的手里了,哈哈哈。”沙运海哭哭笑笑,随后又一支接一支地抽起烟来,直到迷幻的烟雾吞噬了那张已经扭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