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封建社会时间长,皇帝多,皇后比皇帝更多,但真正的贤德皇后却寥寥可数,明太祖朱元璋的发妻马秀英就是这可数中的一个。
元朝末年,中原地区的农民起义风起云涌,都打着反元旗帜,但又相互倾轧、争夺权势,以强凌弱。安徽濠州(今凤阳)的农民起义军领袖郭子兴便是其中之一。郭子兴与安徽宿县的马公是好朋友,这马公原本出身富豪,因好施乐善、仗义疏财,很快家业散尽,妻子郑媪早逝,自己又因避仇远走他乡。他只有一个女儿,生于元至顺三年(1332),名叫马秀英,是时正值青春年华。相貌虽不很漂亮,但端庄雅静、生性聪颖、心地善良,还有一双巧于女红的手。自幼没有缠足,后来有人戏称她“大脚娘子”或“马大脚”。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单人生活多有不便,父亲便把她托付给郭子兴夫妇。郭的夫人姓张,见马秀英相貌端庄、气质高雅、性情柔顺、识书达理,甚为喜欢,夫妻两人视她为己出。
朱元璋也是安徽凤阳人,生于元天历元年(1328),与郭子兴同乡。他的家境原本就不富足,又加上战乱和饥荒,生活极为困难。他小时侯放过牛,稍长些又去寺院做和尚,靠到处化缘维持温饱。当时的汉民族均对元朝的专横统治不满,血气方刚的朱元璋胸中更是充满了反元志气。当他闻知郭子兴是反元的起义军领袖后,便于元至正十二年(1352)脱掉袈裟,投靠了他,做了他的一员亲兵。朱元璋聪明睿智,胸怀大志,富有韬略,郭子兴很赏识、喜欢他。经与夫人张氏商量,便把马秀英许配给他。当年朱元璋二十五岁,马秀英二十一岁。婚后,夫妻恩爱,相互关心。对待郭子兴夫妇恭敬孝顺,亲如一家。朱元璋在郭子兴麾下很快脱颖而出,行军打仗、处理军务和协调官兵关系都有独到办法,深得郭子兴的信任和倚重。但他为人耿直,不贪财色,所以,手中没有私财。而其他官兵每次出征,必将所掠之珍贵物品奉献给郭子兴。马秀英了解了这些后,便对丈夫说:“人家别的官兵出征打仗回来,都要向义父献些财物,惟独你不曾奉献过分文,日子久了,义父义母会不高兴的,你也想办法送些东西吧。”
朱元璋听后一惊,他根本没想过郭氏夫妇会因为这事责怪自己,于是淡淡回答说:“秀英,我原本就是个苦行僧,加入行伍以后,又不曾巧取豪夺,依然清贫如洗。你要我想办法弄东西向郭元帅示敬,我真的做不到,只有努力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让他高兴,以报答他对你的养育之恩和对我的重用。”
马秀英觉得丈夫真是个值得信赖、依靠的大丈夫,不徇私、不苟且,胸怀坦荡,语出直率,便更加爱他、敬他、关心他。所以,决定把父亲留给她的一些资材,送给了郭子兴的发妻和他宠爱的小妾两位张姓女人,并婉转地请求她们在义父面前多说几句朱元璋的好话。朱元璋知道这些以后,曾极为动情地对她说:“秀英,谢谢你。我朱重八(重八是他的乳名)娶了你这样一位贤德的妻子,是我一辈子的幸福。今后,即使我做了将军、元帅,甚或坐上了金銮殿,也不会忘记你这位结发之妻。”马秀英听后笑了笑说:“恐怕到那时你就变心了,美女姬妾成群,谁还喜欢一个黄脸婆。”
朱元璋急了,竟然举起手发誓说:“如果我发迹以后,喜新厌旧会遭老天报应的。”马秀英见他如此认真,轻轻拉下他的手说:“我相信你,永远相信,刚才是开玩笑的话。”
有一次,朱元璋顶撞了郭子兴,郭在盛怒之下,竟把他关了禁闭,并下令不准给他饭吃。马秀英知道后,难过得哭了。朱元璋人高马大,膂力过人,饭量也大,不吃饭哪行啊?她便在做饭时偷了几块刚刚烙熟的面饼,藏在胸前的衣襟里,悄悄送给丈夫。朱元璋解禁以后,发现她胸前的皮肤都烫成了水泡,极为心痛地搂着她说:“秀英,我吃得哪里是面饼啊,那是你的心血、你的肌肤,我要怎样报答你呢?”
其实,这灼伤使马秀英疼痛难忍,但她在丈夫宽大的怀里,依然满脸是笑说:“这点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孟子不是说过嘛:‘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也会担当大任的。”说完。夫妻两人都爽朗地笑了。
这夫妻二人谈笑间说出的话,全都应验了。朱元璋后来离开了郭子兴,另起锅灶,自成统帅。在群雄角逐中,不断得胜壮大,最终大败元军,并战胜了两股劲敌——陈友谅和张士诚,成了中国众多皇帝中堪与汉高祖刘邦并称为“出身布衣”的两皇帝之一。于元至正二十八年(1368)建立了明朝,做了明朝第一任皇帝,尊称为明太祖,纪元洪武,册封马秀英为皇后。这一年,朱元璋四十岁,马秀英三十六岁。
在朱元璋为推翻元朝统治、战胜各路军事集团,长达十五年的拼打中,除了有许多文武奇才相左外,马秀英为他的成功付出的智谋、辛劳和心血,史书多处可见。据《明史?高皇后传》记载,有一段时间军中缺乏粮食,朱元璋吃不饱,马秀英便自己忍饥挨饿,节省出一些吃食,送到丈夫手中。朱元璋见她面黄肌瘦、强打精神的样子,心如刀割,曾哀求她也分食一些,她坚决不肯,并说:“你要行军打仗,手握刀剑,肚子饿,没力气,怎么能战胜对手?”接着戏说:“女人像骆驼,胃可以储存食物,所以,几天不吃饭都不会有危险的;而男人的胃像漏斗,吃完了就漏下去了,所以,经不住饥饿。”朱元璋对她的真挚情感刻骨铭心,直到做了皇帝,还多次向大臣们述说此事,述说时还极为动容。
马秀英除了生活上对丈夫关怀得无微不至,在事业上她同样是他的得力帮手。她经常用“要成大业,必须心胸宽广,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并要善交友,少杀人,‘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成功之道提醒他。朱元璋重用宋濂、刘基、徐达、常遇春等文武达人是与马秀英的慈爱待人、善于用人之长、避其所短大有关系的。她虽然不懂军事,但肯于用脑,审时度势,在朱元璋战胜陈友谅的斗争中,她曾起过重大作用。战争激烈时她亲自率领府中姬妾及丫鬟使女,彻夜为前方官兵缝制衣帽鞋袜,并号召众人节衣缩食,筹措军需。公元1360年陈友谅自鄱阳湖顺江东下大军直逼江宁(今南京)。朱元璋面临大军压境,心中焦急,匆忙率兵迎战。府中一些官兵和城中百姓也恐慌不安,许多人携金银珠宝、细软家私四散逃跑,内外一片混乱。而这时的马秀英却异常镇静,一如往日,悉心收集府中值钱物品,变卖成银,用以犒劳前方将士,抚慰困难百姓,从而稳定了江宁的秩序、鼓舞了军心。最终朱元璋大胜,陈友谅葬身江中。
朱元璋做了三十一年皇帝,马皇后作为六宫之主,只有十五年。在十五年的皇后生涯中,她做得更为精彩和出色,博得了朝中上下以及乡野百姓的普遍赞誉。朱元璋对她也是疼爱有加,曾不止一次夸奖她可与历史上有名的贤后、唐太宗的皇后长孙氏相媲美。马皇后听了总是谦逊诚恳地说:“我哪能与长孙皇后相比,只能把她当作我的学习榜样。”接着又说:“人们常说,夫妻相保易,君臣相保难。陛下既然不忘我们两人所经历的艰苦日子,也应经常回忆与群臣和百姓共同度过的困难。只有这样,才能善用文武大臣和体恤百姓。”但朱元璋生性多疑、残忍嗜杀,与他共同起事的文臣武将,几乎被他陆续杀绝。对此,马皇后十分痛心,曾多次努力劝阻。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大明的开国文臣之首宋濂,因其孙宋慎牵扯到胡惟庸的叛逆集团而获死罪,株连到其祖父,朱元璋也要杀了宋濂。马皇后得知后,为宋濂百般开脱无效,最后以不食酒肉表示抗议。朱元璋问她为什么如此,她说:“我是在为宋濂先生祁福,希望他免遭杀戮之灾。”朱元璋被她的良苦用心感动了,决定不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