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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人情味:浓淡皆由人

一对年轻人要去香港买婚戒,我于是与他们一同前往。

这一天是周六,拥塞在罗湖口岸的黑压压人群大多是操着各种口音的内地人,当然也包括我。地铁大约十分钟一班,虽然去香港的人一批又一批,但进入车厢后,还是能找到座位。

我喜欢临窗而坐,不管是飞机还是火车,为的就是要让车窗外流动的风景来缓解长途旅行的沉闷。香港的山有一层厚厚的绿,看不到像内地一样被挖掘的痕迹,山与山之间是一片片碧绿的湖泊和一排排局大的楼房。有中学生在操场上踢球,似乎能听到他们欢快的叫声。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旺角。地铁可以钻过海底隧道,直达对岸,这对年轻人为了让第一次来香港的我游览维多利亚港,便提前两站下了。然而他们对这条路并不熟悉,不得不去问路边的行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主动向我们走来,用我们听得懂的香港普通话说:“你们是要去维多利亚港吗,我领你们去吧。”为了表示对他的感激,我不失时机地赞扬了他一句:“香港同胞真是热情。”没想到中年人立即说:“其实,他们都说我不像香港人,你知道拼命挣钱的香港人并不缺钱,缺的就是人情味。”对他的话,我不好妄加评论。我们通过一座天桥,走到另一条街上,中年人问我:“你们是在大陆哪里?”我说,安徽。中年人说:“巧了,我也是安徽人。”我问他老家是在安徽哪!11,中年人答不上来了。他说,他们这一支是从太祖父一代移民过来的,连他的祖父都没去过安徽。我又问:“您贵姓?”中年人说:“免贵姓方。”我不知怎么就想到桐城方氏,一个很大的家族。我告诉他桐城方氏家族的显赫,告诉他桐城方氏家族中一些重要的人物:方崔、方东树、方东美、现代作家舒芜(方管)。又特别说到明末清初的哲学家和思想家方以智(最近有人考证出《红楼梦》的作者是方以智,而非

曹雪芹,反正现在的学者不怕戳破天)。我告诉他,这些方氏家族中的人物,他们既是名人,又是极有人情味的大智者。方以智为了替父亲申冤,硬是在长安街上风雨无阻地长跪三年。清代理学家方东树年轻时曾打算科举入仕,而当他得知主考官是他的乡兄时,为了避嫌,竟放弃当年的科考。这些方氏大家,你能说他们没有人情味吗?中年人很有兴致地听着,说:“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你所说的桐城方氏,但我为我们方氏有这些大家而自豪。”

转过一条街,前面已看到维多利亚港那一片湛蓝的海水以及对岸雾霭中那一组香港标志性的建筑。中年人站住了,说:“前面就是了。你们可以一边散步,一边去那边码头,然后乘渡轮去对面旺角。”我感谢他的热情,说:“欢迎你有机会回安徽老家看看。安徽有黄山,有九华山,当然还有桐城老街,都是值得一去的地方。”中年人说:“好的,有机会一定去看看,毕竟我的根是在那里。”

世界之大,茫茫人海中,总会遇到有缘之人,这人或许是你的老乡,或许就是一个陌生人。只要你用真情待人,萍水相逢中,就一定会生出一些人间真情。也有例外,几年前在新加坡,一天晚饭后去附近的新加坡河散步,走着走着,就迷路了。向一个披着长发的小姐问路,但对方却用带着港味十足的普通话回答我说:“对不起先生,我不懂汉语。”我一时茫然,但却立即回敬了她一句不软不硬:“小姐,您的汉语普通话非常标准。”这位小姐,或许早就移居新加坡,或许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血脉之根究竟是在哪里,但她的肤色和她一口流利的汉语却表明,她是一个地道的中国人,只是,她婀娜的外表下却让人感觉缺少了些什么。

或许是在香港的大街上遇到安徽老乡,并向他侃侃而谈我熟悉的桐城方氏,或许是那天维多利亚港的天空特别蓝,连日疲劳的我竟然感觉特别轻松。

一对年轻人钻进周大福金店就再也不肯出来,我只得站在旺角的大街上静静地发呆。面对摩肩接踵的人群,不禁又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位老乡。我知道,他是香港人,也是安徽人,但他更是一个有人情味的人。一个人如果失去了作为人的最根本的东西--人情味,不论他是香港人还是内地人或者是新加坡人,他的人生,能说是完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