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耽美淌过青春河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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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夜聚西湖

第73节夜聚西湖

经历了杨冰花这个小女子以卵击石、奋不顾身救我之事后,接下来,我知道了另一事:她竟有护士经历。救我之后,她从挎着的包里取出几贴药和药绵给面目全非的我简单包扎之后,就搀扶着足沉如铅的我,到了附近一家诊所,与大夫一起为我做了一个比较彻底的清洗与处理。幸运的是,虽说看上去伤得不轻,但也竟限于皮外、软组织,脏器上的、致命的伤倒一处也没有。我很难想象,如果没有杨冰花的及时出现,将是怎样一种后果。如果一任那三个打红了眼的不法之徒由着性子打下去,我被打成重伤甚至打死的可能性是绝对存在的。

去诊所的路上,两人蹒跚着,边行她边问我怎么回事儿,为什么那三个流氓那么狠手打我。显然,下车时我“多此一举”的所为她并没有看到。我忍着浑身上下揪心的剧痛,告诉了她事情的经过。她一听,哭着说了句“天啊,你不要命了,身体受得了吗?”就给了我一个热烈的拥抱。

她的圆脸紧贴着我的胸口,浓密的秀发散着幽幽的、淡淡的香波味和发香味。拦腰紧抱着我的双手,轻轻地在我背上滑动着,触摸着。这一刻,我并未感到相互间如此紧贴的身子所产生的热量使我多么难耐,反而在心里第一次产生了因她而致的某种幸福、快意,甚至是宝贵的凉意,连时时撕咬着身骨的疼痛也在不知不觉中轻了许多。直至前后左右来去的行人好奇的目光如箭射来时,我才猛然意识到这样做不好,忙一把推开她。再看眼前这张圆圆的脸,泪流满面中,已沾上了斑斑血迹。就连她先前雪白的衬衣,胸前的蝴蝶领口上也印了几处血迹。这使我心理很是不安,心想,这事闹的,给人家添负担了。杨冰花看出了我的心思,擦了一下眼睛,微笑着说:“没什么,回去洗洗就行了。”我说:“你不是去见男朋友吗?这下怎去?”

“这下更好,”她半真半开玩笑地说,“让他知道你的壮举,还有我的壮举,不是更好吗?”

我苦笑着,无话可说。

这之后,她从大夫手里讨了一些药,按她自己掌握的护理知识,每隔几天就在校园里找到我,用自己小巧而软绵绵的手,给我涂抹一次。每到此时,我就不止一次说要好好感谢她,请她吃顿饭。我每次说,她都满口答应,但真正到了彼此约定兑现承诺的这一天,她又总是借故推脱,这次推下次,下次又推下下次。总之,是让我不能如愿。这让我颇为纳闷。我想不明白,她看似透明、简单的心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而且,推辞的时候,她老是亮着两颗闪闪发光、晶莹夺目的小虎牙,微微一笑:急什么,有的是机会。

没有以吃饭这种最常见的方式感谢她,但在学习方面,我倒是或多或少给了她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虽说经过一系列家庭变故和自己日暮途穷的未来,我的学习劲头及实际水平皆已大不如前,但帮她这个后进班的学生,还是绰绰有余。如此,在竭力躲避划婕的间隙,我与杨冰花这两个本来风马牛不相及的忘年男女,彼此不时如影随行地出现在教室、图书室、林**上等校园其他地方。

这无疑让身边那帮鼻子灵得如警犬、眼睛尖得如针锥,曾以发现我与划婕相处机密而沾沾自喜并不厌其烦取笑过我的小子们,再次获得了新的、为之一振的素材和笑料。我呢,倒一点也不怕,一切皆由他们。因为,撇开我身体不佳、心有余力不及不说,即便我是一个健康的男人,对这个杨冰花也真的没有那种感觉。我与她如此相处,并想方设法在学习上像曾经帮划婕一样帮她,完全是出于对她临危不惧、舍命救我的感谢。

在我的心目中,这个被弟兄们视为颇具姿色,并邪门甚至邪恶地以令人作呕一词描述的“值得玩,放展了更好玩”的杨冰花,永远只是我的一个异姓妹妹。我对她,无论欣赏也好,逐渐喜欢也好,都永远停留在一个真正的哥哥对一个真正的妹妹的那种纯洁的、一尘不染的情怀这一层面上。我不信,我们之间,会做出那种事情。不会,永远不会!我有这个把握。

就这样,因一件意外事情的出现,我彻底改变了之前对杨冰花根深蒂固的一边倒的偏见,开始重新认识并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待她。彼此成为好朋友后,我与她的关系比先前与划婕的还要好。一次,对我知无不言的她,面无表情地向我展示男友的照片,说男友与她同乡,相貌一般,但家庭相当优越,家里开着两座稀土矿,富甲一方。因在京城一所大学读书,去年寒假,两人相识在回乡的火车上。杨冰花还说,男的对她追得很紧,但她并没有什么被爱的感觉,爱他的感觉更没。还说,她总是情不自禁地拿男友跟我比,越比越觉得不行。

听她这么说,我忍不住劝道:“冰花,你不要太理想了,找对象么,哪有十全十美的,德为先,才为次,其他再次之;第二,我半老徐爷,行将就木,何好之有,值得你如此念念不忘。”杨冰花立即泪花闪闪地说:“哥,你不知道,你有多好,在这个校园里,你是我们大半女生心目中独一无二的男神、偶象!她们不追你,是胆小,是知难而退,并不是没有想法;当然,你更不知道,你在我心目中有多好!多么让我——”说到此,她顿了一下,拭了一下泪水,哽咽道:“上个学期,你曾让我多么难过,多么痛苦,甚至生不如死!”说完,泪水又是一汪。

我惊愕甚至是恐惧地望着她,不知说什么好。我真的难以相信,我一个三十四五的男人,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梦里不知身是客,究竟何德何能,能让一个(甚至不止一个)小我十来岁的如花姑娘如此眷恋,如此一往情深。难道仅凭几篇狗屁文章就能让这些80后姑娘侧目?我不信,真的不信。十年前不信,十年后的现在,仍不信。读者中,如有年轻姑娘,请帮我判断一下,这个杨冰花到底是真心实意呢,还是故弄玄虚……

见我惊愕地望着她,杨冰花突然放声大笑,笑得腰都弯了,还揉着肚子笑个没完。她这一惊一乍,啼笑皆非,着实把我吓得不轻,都有点毛骨悚然了。但又苦于不知道怎么办,只是一味地傻傻地望着她。笑了半天,杨冰花突然止住笑声,满脸正经地说:“哥呀,看把你吓的,我是个神经病。以后不说这些了,让我们成为正常的朋友吧。你说的也对,找对象哪有十全十美的,你挑别人,别人也在挑你。我听你的,就嫁他了。你嘛,下辈子再考虑!”

此后,杨冰花果真再也不跟我开那种半真半假、出格的玩笑了,而是以一种非常真诚而正常的口吻与我说话,以一种异性间应该保持的尊重与距离与我相处。相互间,肢体的接触,当然是她对我的大胆接触,再也没有过。一次,我问她为什么会如此,她只说了两个字:不忍。是啊,对一个身患重症随时随地都可能倒地而又被那样歹徒暴打的人,谁愿意再对其做那种恶作剧。当我问及她之前为何那样跟我没大没小时,她莞尔一笑,也说了两个字:好玩。她这样说,好像又从某种程度上否定了之前对我那种意思。这同样让我将信将疑。真的,将信将疑。并且,疑大于信。

正因为如此,从重庆回来之后,我并没有将自己身体无恙的喜讯告诉杨冰花。我生怕出现某种不必要的麻烦。现在,毕业近在一瞬间,我想,我应该兑现自己之前那个小小的承诺:请她吃饭,吃顿兄妹之间非常正常的散伙饭。我知道,这顿饭之后,就要离校,彼此或将终生难见,再无一点兑现的机会。

谁知,不等我找她,她倒先来找我了,说要请我撮一顿,饭店她选,地点她选,我只要按时赴约就行。我在电话里刚推了一下,她就生气了,第一次用上了骂人的口气:“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男人么,要有个男人的样,在大事上争,不要在此等小事上斤斤计较。”说完,不等我再说什么,就不留余地地说:“今天晚上7点,东沙,西湖大酒店,二层2121包间。”

这个地方我很熟悉,北区学生没有一个不熟悉的。这是距北区最近的一家像样的酒店,在十几里之外的东沙各庄。北区同学间的聚餐,若是十人左右的小聚,一般来说,都选择去校门外的小饭店就近解决。若是大一点的聚餐,几乎都去西湖大酒店。酒店饭菜质量好、价格适中,是同学们选择它的原因。而且,酒店不光有吃的地方,还有供休息的客房和供娱乐的卡拉OK演唱厅。这几天,班里的散伙饭、老乡之间的散伙饭都是在这里吃的。“西湖”一词,几乎成了同学们即将尘封这段求学经历的最后一个热词。

东沙各庄,是一个较大的镇,人流密集,商事活跃,狭窄而不堪重负的街巷中,既显得繁华热闹,又显得杂乱不已。这是明的乱,听说还有一种看不见的暗乱,说这地方制售假证的窝点多,出卖姿色的暗娼也多。一些过不了四六级的北区学生不乏来此买证者,一些需要文凭来实现某种目的者也常出没于此,并如愿以偿。当然,不得不说的是,总体纯洁的北区男生也偶有三两者结伴来此“寻花”。男生们豪放,“敢作敢为”,更敢说,于茶余饭后,不时自豪地将一些露骨的“精彩和得意段落”,以口述另加添油加醋的方式,绘声绘色地呈现在无知而似感兴趣的兄弟们面前。

我到酒店的时候,稍迟了几分钟。521包间的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

屋子里,柔和清澈的水晶吊灯下,是一张大大的圆桌,桌上罩着一层金光闪闪的金色台布,台布上是一个玻璃转盘,转盘上摆着半圈上好的冷盘。一面墙上,挂着一台平板电视。靠近窗户的一个墙角,摆着一组转角沙发。我进来的时候,杨冰花正胳膊支在圆桌上,双手托腮,望着墙上那台音量关得根本听不到声响的电视。看上去,她并没有看电视,而是在想着什么。

见我进来,杨冰花沉思的神情立即泛出了甜甜的笑容,半真半假地说:“这么迟,我还以为请不到你呢。”

“怎么会呢,我说来一定来,岂会失约。”我说。

“那来迟了怎么办?罚你喝酒,好不好?”杨冰花笑意吟吟地说。

我说:“好啊,喝酒就喝酒。”

“不,”杨冰花反驳说,“今天咱们一口酒也不喝,一律喝饮料,我点了姜片可乐。”

“行啊,可乐就可乐,客随主便。”我笑呵呵地说。

“不,是主随客便。”杨冰花再次否定了我,说。

这话让我纳闷,我忍不住一问:“这怎么解释?”

“嘿嘿,”杨冰花露齿一笑,道,“你不是有病吗?我怕喝酒喝倒你。”

“哦,对!对!对!”我连忙表示赞称。看来她根本看不出我已健康如初,这样更好。临近分别了,千万别因喝酒失态,不值!况且,我早已对酒,尤其是白酒有了刻骨的厌烦。想起SW局那些隔三差五的酒局,既牺牲健康,又糟蹋钱财,醉生梦死,真是造孽。

我想与她对桌而坐,但这样的话,宽大的圆桌会使彼此隔得太远,有点那个。而坐在她一旁,又似乎有点太近,也有点那个。之前,我不是与她没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但这种场合,显然不合适。

见我犹豫着,杨冰花笑了,说:“来吧,坐妹妹这边,妹妹是老虎,但虎毒不食哥。”

唉,没办法了。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但心里的警惕也随之油然而生。

落座不久,杨冰花就吩咐服务员上齐了菜。我觉得她的菜点得有点多,五冷五热。就说:“冰花,怎么点这么多,咱们两人哪吃得了呀,浪费了多可惜。”

“没关系,咱们不急,慢慢吃,”杨冰花微笑着说。说着又斜了我一眼,说道:“吃它一个通宵,吃到明天早上,红日东升,不信吃不完。”

“那早就凉了,吃一肚子冷菜,不行呀。你小年青,受得了,我哪受得了。”我笑着反驳道。

“人不凉就行。”杨冰花含嗔地道。

“那是,那是!”我嘿嘿了两声,说。

既然是杨冰花作东,所以我得事事听她的。她让吃,我就吃,她让喝,我就喝。

这顿餐先以可乐开场。杨冰花用一双指甲涂得晶莹剔透的手,倒了两大杯热气腾腾的可乐,将其中一杯轻轻地放在我面前,说:“哥,干杯,为贸大相识一场。”说着,举起她手里的杯,与我手里的杯叮当一碰,就先下了一大口。

“嗯,好喝!好喝!且乐生前一杯酒,何许身后千载名。”

我忍不住一笑:“说得好!说得好!想不到冰花也颇有诗情。”

“哎,哪里哪里,我这是古为今用,班门弄斧。小儿科,小儿科的很!”杨冰花亮着小虎牙说,“来吃菜,吃菜。”

饭吃得很顺利,不急不忙,饮料也喝得很从容,除开始的那三大口之外,余下来的喝得异常从容,都是小口来抿,一点一点地进了肚。

饭间,两人边吃边聊,气氛轻松、融洽、投机。因换了一个场所,且与往日相比,又是不同寻常的时间档,所以我觉得,这一聊,从总体感觉来看,似比往日还要好上几分。九点的时候,我原先认为根本不可能消灭的五个冷菜、五个热菜居然盘盘见底、一片狼藉了。

看着桌上这副“惨相”,杨冰花似有感慨地说:“哎哟,真是人有多大胆,‘肚’有多大产,咱们的吞量该申请吉尼斯纪录了,难怪说‘吃饭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吃饭’。”

我忙附和着说:“人不可貌相,‘肚’不可斗量呀。”

杨冰花调皮地说:“可惜呀,马上就要离校了,若再跟你处上两年,恐怕就能学到你的精髓了。”

“什么精髓?”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

“还用问。”杨冰花俏皮地拍了一下我的手背,说。

接着,她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伸手拉开了洁白的窗帘,并背靠在窗台上。

我想,不问就不问,管它什么呢,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何必较真。

杨冰花一脸灿烂地望着我,说:“哥,你知道咱们这个包间的房号吗?”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知道,怎么不知道,2121。”

“那你知道2121是什么意思吗?”杨冰花侧着身子,以一种回眸的姿势望着我,问道。

“还真不知道,你说是什么?”我问。

“这个嘛,很简单,就是那三个字‘爱你爱你’的谐音。”杨冰花得意地说。

“噢,是这样,恕我愚笨。”我恍然大悟地说。现在的年轻人名堂真多,我这个老夫子只得自叹不如。

“呵呵呵……”杨冰花笑了笑,说,“哥,你谦虚,你是个聪明人。你再猜一下,我为什么要请你来此吃饭?”

这下我可不敢猜了,不是不敢猜,而是知道猜出来将会面临怎样的尴尬,甚至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可怕场景。于是,我默然地望着她,一言不发,心里的戒备也随之升起。

杨冰花挑逗似的眨了眨眼,说:“哥,不猜也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很简单,昨天男朋友邀我吃饭,订的就是这个房间。可笑,他一个五大三粗的呆子,还有这么粗中有细之处。”

哦,原来如此,我的担心多余了,心里便松了一口气。

正想着,忽听她又说:“哥,我想让你看一样东西,不过要看得清楚一些,得先关掉屋里的灯。否则的话,有反光,影响看的效果。”

啊?关灯?这怎么行?孤男寡女呆在一个黑屋子里,这这……这如何是好?看来,我还是躲不掉她的算计。唉,早知如此,就不来吃这顿饭了。这哪里是什么请客吃饭,纯粹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鸿门宴。

心里正七上八下,不提防这个杨冰花已走近我,伸手按下了墙上的开关,灭了灯。黑暗中,我不寒而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接下来的是,杨冰花果然在黑暗中拽住了我的胳膊。我浑身上下一阵颤抖:更可怕的事情将要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