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能给玉良提供继续习画机会的只有法国,巴黎是艺术家的殿堂,20世纪20年代的法国,到底有多绚丽、迷离,推荐一部电影《激情维纳斯》和一本散文《流动的盛宴》。电影的原著作者是阿娜伊斯?宁,看过电影《情迷六月花》一定还记得这位女作家,她曾是亨利?米勒的情人,《情迷六月花》写的就是她和米勒夫妇之间故事。
《激情维纳斯》的故事背景发生在二战时的法国,美国女作家伊丽娜来到了她梦想中的巴黎,在一次宴会中结识了男作家劳伦斯,她爱上了这个性感而又致命的男人,身旁有很多漂亮、激进的时髦朋友,她从原本那个楼阁小屋里出来,看见了真正的巴黎色彩,远比她写作到清晨跑去塞纳河看一个孤独的男人划船而过生动鲜活得多。那个孤独的男人,就是她在宴会中邂逅的劳伦斯,他热情、主动,迷倒了很多女人,他也爱她、追逐她,在巴黎的街道上,他扛着双桨,两人追逐嬉戏。感情中所有出现的背叛、挣扎、迷茫,伊丽娜都一一体会,也许故事劳伦斯的原型仍然是那个叫亨利?米勒的男人。二战的爆发,局势变得非常严峻,很多艺术家最后离开了巴黎。
阿娜伊斯?宁只比潘玉良大两岁,她们共同在二战时期的巴黎生活着,虽然是完全两个圈子里的,电影中伊丽娜离开之际,恰好是玉良第二次赴法之时,接着又是太平洋战争爆发。
电影的画面非常唯美,运用了大量的暖红色调,暗合了玉良画中强烈的表现欲望,最深最浓的色彩,是悲伤的苦情。第二次出国的玉良,是她和丈夫潘赞化的永别,如果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再无相见之日,她是否还会远走他乡?
来自正室的压力是存在的,这仅是一部分原因,她一个人在巴黎生活了7年,接触了开明、自由的思想和艺术创作氛围,让她回到那个狭隘、容不得女人袒露真心的地方,她要怎么适应下来?虽然有她爱着的丈夫,她还有个家,从张玉良成为画家潘玉良,她还回得去?
生活的不易,她早已变得独立自主。
改变,并非是她对丈夫的心,而是她对自己整个人生的态度。过去,她从妓院中逃出来,她的希望仅是有人能收留她,她不愿意惨死在那儿,潘赞化挡住一切阻力娶她进门,不仅如此,还支持她念书、习画,甚至还送她到法国。这个男人要么真的不爱她,只是出于道德和责任,他恪尽自己做人的原则;要么他是真的爱她,相貌平庸之下真正的潘玉良,在潘赞化眼中是独一无二的女子,他对她的爱是大爱,不霸占、不囚禁。
电视剧《画魂》中潘赞化追到法国,事实上是没有的,她与王守义也不单只一个拥抱,他们相守相伴同居在一起,但她并未嫁给王守义,王在出国前已娶妻生子。
《流动的盛宴》是海明威的散文集,海明威不仅小说出色,散文同样充满魅力,书中附上巴黎的旧照片,照片上的年轻男人,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油亮,戴着帽子,活脱脱的雅痞;年轻女子浓妆艳丽,指间燃着烟,妩媚的眼线吸引了不同年龄层的男性,有个法国女演员说,法国女人天性就是男人,这是法国文化的国粹。看似轻佻,其实活泼、积极、乐观地生活着,谁愿意错过一场华丽盛宴?
海明威甚至说:“假如你有幸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那么你此后一生中不论去到哪里她都与你同在,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盛宴。”
1923年,潘玉良考取巴黎国立艺术学院,1925年进入意大利罗马国立美术学院,其绘画天赋得到绘画系主任康洛马蒂教授的赏识,直接升入该系三年级学习,成为该院的第一位中国女画家。艺术之都罗马,它以规模宏大的古代建筑和丰富的艺术珍藏称著于世,在这里,她成了高级学术权威琼斯教授的免费学生。1928年冬季,带着圆满和喜悦,潘玉良学成归国,结束了7年异国漂泊的艰辛日子,被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刘海粟校长聘请为西画教授,并任系主任,两个月后,在上海举办了“中国第一个女西画家画展”。后又应徐悲鸿聘请,任南京中央大学油画教授。
正当潘玉良在事业上进入鼎盛之时,日本侵华战争开始了,大规模的救亡运动期间,潘玉良为义卖四处奔走,诽谤、污蔑对她从未停止过。1936年,她举办第五次个人画展,成为她在国内的最后一次画展,展品中有幅大型油画《人力壮士》,画面上所表现的是一个裸体的中国大力士,双手扳掉一块压着小花小草的巨石。践踏东三省的铁蹄,虎视神州大地的充血眼睛,怒吼的风云,受难的苍生,人民的呼号,权贵的置若罔闻,在她心中组成了一支悲壮的大合唱。她想借着对力的赞美,来表达对拯救民族危亡英雄的敬意。前去参观的许多观众久久地停留在这幅画前,默默地感受它的震撼。潘玉良很爱这张画,想自己保藏。然而画展开幕那天,教育部长王雪艇提出要买这张画,她也不好拒绝,以1000大洋订了下来,议定画展闭幕时取画。不料就在这天晚上画展遭破坏,《人力壮士》被划破,边上还贴了张字条:妓女对嫖客的颂歌。
这是女人的软肋,把脱掉的衣服一件件穿回来,何其心酸。
虽有后人不断注明,她在怡春院只是清倌人,以她当时年龄未够接客,平时只负责做些打杂、跑腿的事,但人们最后记住的还是:她是妓女,她是小妾。
外人讥讽,家里正室的冷眼,潘赞化夹在中间也很是为难。玉良借为参加巴黎举办的“万国博览会”和举办自己画展的机会,1937年她再次踏上赴欧旅程。
一个有才华的女人,在当时国内的环境下得到的只有钩心斗角、泼得一身脏水,潘玉良性格耿直,对出言不逊的人还以巴掌。她也知道她追求的梦想和她的出身,早晚会给这个家庭带来不幸。人家娶妾养儿育女,她则跑去法国,一待就是7年。正室对她发难,她辩驳不得。
她和丈夫又一起生活了9年,9年里眼看着家园一步步沦陷,潘赞化也消沉了,面对外界的讥嘲和家里女人的龃龉,他是该让她走了。
赴法求学,与徐悲鸿成为同学
她是中国近代史上著名的女画家、雕塑家,一生作有油画、水墨画、版画、雕塑、素描、速写4000余件,巴黎市政府收藏有她的作品。
初来法国,她在里昂中法大学补习了一个月法语,以素描成绩优异被国立里昂美专录取。1923年,转入巴黎国立美专,师从达昂?西蒙教授。这期间,她与徐悲鸿、邱代明等成为同学,花都迎来了最早一批的中国画家。
与巩俐、李嘉欣饰演的角色不同,真实的潘玉良,狮子鼻、厚嘴唇,长相奇特,性格倔强而坚忍。
半个多世纪前,留学法国的音乐家周小燕住在她称为“肖伯母”的野兽派画家凌卓家里,因缘际会认识了潘玉良,玉良为她画了幅像,当时她觉得不像自己,没有要。后来,这幅肖像画作为珍品出现在“20世纪中国油画回顾展”上。
周小燕回忆潘玉良时说,当年旅居法国巴黎的潘玉良走在香榭丽舍大街上是颇有“回头率”的,但这并非因为她漂亮,而是她狮子鼻、厚嘴唇的相貌十分奇特,甚至可以说很丑。那时的潘玉良十分潦倒,她的住处就是歌剧《波西米亚人》中所描绘的许多穷画家、穷学生集居的“拉丁区”。她住在一个小阁楼里,墙上贴满了她画的素描,线条非常流畅,而且很有力,多是裸体,其中还有她的自画像。
岁月匆匆,人苍老,潘玉良渐感身心疲惫。第一次踏上巴黎,她满载欢天喜地和离愁别绪,这一次她几乎逃离了是非之地,“脱籍风尘”是她难以愈合的疤,她的画作更是便捷有效的“把柄”,不能见半点肉色的“正义之士”,无所不能地发挥“意淫本色”。
1939年正值欧战前夕,局势紧张,许多老朋友正纷纷离去。这期间,生活不安定,绘画工具的材料更十分缺乏,画展活动也无法如期进行。她住在一个常年漏雨的小阁楼上,生活清苦。她留着短发,大声说话,不拘小节。她要么一天到晚在家作画,要么在塞纳河边和一群艺术家喝酒。
苦中作乐的日子,一个叫王守义的男子走进了她的生活,在她往来不多的朋友中,王守义是最关心她的人。他为她送去食物、设置画室、举办沙龙,陪着她到外地写生。同样清贫、背井离乡的两人,相知相守着。
生活的颠沛流离,激发了她在艺术上的创作激情,她的作品融合中西,色彩线条互相依存,用笔俊逸洒脱,气韵生动,赋色浓艳,雍容华贵,融合了后期印象派、野兽派以及其他流派绘画的风格和韵味,她的画有一种饮尽凉薄的爱之味。
传统绘画的线描手法,将中国元素的意境、韵律和诗情蕴藏其中,构图大胆、夸张,色彩绚烂而宁静,有较强的律动感和独立的审美意识。她的国画一反文人画的淡雅,充分发挥西画背景烘染和后印象派的点彩手法,兼而吸收中国民间艺术质朴、浑厚、沉静的韵味,将中式的笔墨写意和西画的实体质感融会贯通,呈现出她独创的审美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