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著名相声表员艺术家侯宝林,是相声艺术大师,人称“中国的卓别林”。在长期的艺术实践中,形成了轻俏简捷、庄谐并重的艺术风格,他曾受聘为中国一流高等学府北京大学的教授,担任过中国曲协副主席。
侯宝林在相声界自成一家,在家庭教育方面,也有一套成功的经验。他的大儿子侯耀华是影视界的明星,小儿子侯跃文是相声界的后起之秀。1985年曾被评为“十大笑星之一”。兄弟俊才,自然融进了侯宝林的许多心血,从小严格要求。在常人眼里,侯宝林是相声界的一代宗师,子承父业,理所当然。但侯宝林对两个儿子从小就要求严格,他常常说:“相声是一门综合艺术,不是消愁解闷耍贫嘴,没有丰富的生活经历和多种知识,是干不好这一行的。”
因此,尽管两个儿子小时候在相声表演上都很有才能,但侯宝林却极力反对儿子们说相声,知子莫若父,因为侯耀华视力不好,年纪轻轻,鼻梁上就架了一副厚厚的近视眼镜,这怎么能说相声。不戴眼镜吧,睁着双眼,在台上看不清观众的表情,怎么能与观众交流?戴上眼镜吧,谁又看过舞台上戴眼镜说相声的?而侯耀文干上说相声这个行当,也费了一番周折。耀文八岁就迷上相声艺术,父亲反对学,他就偷偷地学,一招一式已开始有点侯门相声的味道。耀文读初中时,铁路文工团向社会公开招考相声演员,他被一个同学拉去应考。他表演的是刚在北京市中学生文艺汇演中获得优胜奖的段子——(学校采访记),结果被主考官一眼看中。但这时候,侯跃文却感到为难了。要知道,他是背着父亲去应考的,因此,当主考人员打算录取他时,他支支吾吾地说:
“我……我爸爸不同意我当演员。”
“你父亲是谁?”
“侯宝林……”
一听站在眼前的是相声大师的儿子,主考老师才恍然大悟。随后,铁路文工团便派人上侯家,不知费了多少口舌,侯宝林还是一个劲地摆手,坚持说:“相声从街头撂地摊,到现在登了大雅之堂,它不再是生活的小丑,生活的调料,而是一种雅俗共赏的艺术。所以,要求相声演员应有渊博的知识和丰富的阅历,要有相当的文化水平,耀文初中还没毕业,不适宜当演员。”“我们负责给他补习文化。”来人说。耀文也赶忙表示:“爸爸,我先当好学生,然后再当演员。”话说到这个地步,侯宝林才同意了耀文的要求。“不能在台上胡说八道”,侯跃文成了专业相声演员后,侯宝林对他的要求更严格了,思想品德上一丝不苟,艺术上精益求精,从不马虎了事。一次,耀文从外地演出归来,把一家刊物给他拍的“相声表演脸谱剧照”得意地拿给父亲看,谁知侯宝林看了十分生气:“瞧你这些照片中,哪一个有点儿人样!还在杂志上刊登,都不嫌脸红?一个演员要认真严肃从艺,不要降低自己的身份。”有一次侯跃文出演《关公战秦琼》,台下反应冷淡。他心中很不自在,便一个劲儿地琢磨着往这个段子中加点“佐料什么的”,他将这想法说与父亲,想不到侯宝林一脸的严肃,毫不含糊地说:“即使没人乐,演员也不能在台上胡说八道。”
《关公战秦琼》是侯宝林的拿手戏。新中国成立时,侯宝林应邀到中南海为中央首长说相声。有一次毛主席听完《关公战秦琼》,特别兴奋,特意提出下次要让他再演。为了把握好这出相声的艺术精华,侯宝林当场让耀文将《关公战秦谅》说了一遍,然后一一加以点拨,侯派艺术如何流传下来,由此可以略知一二了。还有一次,耀文乐滋滋地回家,刚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头——父亲正在生闷气:“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正要转身开溜,只听父亲大喝一声:“过来!你脸红不红?说的什么玩艺儿?”侯宝林指的是儿子最近演的那个段子(山东二黄)。耀文不明底细,不敢吱声。第二天,耀文急忙赶到团里,将录音调出重新听,原来不是他与石富宽合说的,于是急忙拉着石富宽一起去向侯老先生声明,要求“平反”,耀文壮着胆说:“爹,你消消气儿,那段相声不是我俩说的,你听岔了。”“那为什么听着那么像?”侯室林问。“有人跟着瞎学呗!”侯宝林在弄清事实真相后说:“《山东二黄》是个传统段子,两个演员的唱腔,不管是京戏还是山东戏,都不对,根本不该上舞台,何况还录了音在电台上播呢!你俩要说,我帮你们排。”两个年轻人喜出望外,于是家里成了排练场。侯宝林一遍遍地给他们示范。他们得侯氏用声真传,学得真谛,演出的效果自然非同寻常。
“要争取做个艺术家”,耀文在相声艺术上日渐长进,侯宝休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但他知道,儿子离一个成熟的艺术家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有一年中秋节晚会,著名演员王铁成朗诵了一首词,作为节目主持人的侯跃文称赞道:“您这诗朗诵得太好了。”第二天,老侯一见耀文便说:“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学点东西?一个搞艺术的人,对诗和词都搞不清楚,不丢人嘛?”耀文一听,知道自己错了。低着头不吱声,父亲抓住时机继续说:“耀文,你既当了演员,就要做个像样的,做有所贡献的演员,要不负这个称号呀!”接着,侯宝林加重了语气:“首先要做个书架子,书架上要摆满书,当然摆书不是为了装样子。而是为了长学识、增见地,丰富思考,发展艺术!
书少总免不了技穷!”父亲说得句句在理,以后,耀文迷上了书,他读天文地理,读文史哲医,读艺术理论……许多年后,耀文回忆起父亲的教诲,不无感慨地说:“实际上,现在的确不少相声已经技穷。技穷就成了黔驴了,只摆样子,不为人所需要,名声与其作品、表演水平大大地不平衡了,有的自甘落后。更有人以各种庸俗和低级趣味的东西换取廉价的笑。这不是让人又痛心、又忧虑吗?”
有次侯宝林问儿子:“你是想当个名演员、好演员,还是想当个艺术家呢?”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耀文不解地问。
“过去当个名演员十分难,现在可容易多了。说个好段子,一下子就传遍全国,那无线电一天播三遍,连着播一个月。就可以出名了,更何况还有那电视,连演员的眉眼也都瞧得见。可是,你们到底懂多少相声?我干了一辈子,越干越觉得这门艺术高深。你千万不可沾沾自喜,有点儿名后,要争取当个好演员,从创作到表演,说、学、逗、唱,都得有一套,最后要争取做个艺术家,有自己的风情、流派,有自己的相声理论,一句话,你不能止步不前。”
“要争取做个艺术家。”耀文明白了父亲的话。
“对!你要奋发努力,外国人写中国相声的论文拿了博士学位的已经好几位了,但我们国内还很少有人系统地研究它。你们该琢磨着怎么干点我们这一辈子没人干过、没干成的事儿。”
攀登相声艺术的最高峰,争取做个艺术家,标准是够高的,但耀文牢记父亲的教诲,努力向这个目标进军。比如,谁都知道相声是地道的中国土产,但侯跃文与石富宽硬是靠着玩命学习日语,在日本用日语表演了一段相声,使日本观众发出了愉快的笑声——这可说是父辈相声演员没干过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