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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晋纪(2)

当初,晋武帝司马炎把才人谢玖赐给太子,谢玖生下了皇孙司马遹。有一天夜里,皇宫失火,司马炎登楼查看。司马遹当时只有五岁,他牵着司马炎的衣服下摆走进暗处,说:“夜里突然失火,应当防备不寻常的变故,君主不可以站在亮处让别人看到。”司马炎因此认为司马遹很不一般。

贾南风夺权

司马炎曾经当众称赞司马遹像宣帝,所以天下人都归心于司马遹。司马炎知道太子没有能力,但是因为司马遹聪慧,司马炎才没有废除太子。

晋惠帝司马衷即位以后,皇后贾南风的母亲郭槐因为皇后没有孩子,常常劝皇后把太子视如己出。贾南风的外甥贾谧骄纵放肆,屡次对太子无礼,郭槐总是严厉地指责他。

郭槐打算让韩寿之女嫁给太子,太子也想与韩氏联姻以稳固自己的地位。韩寿的妻子贾午及皇后都不同意,而要王衍的小女儿嫁给太子。太子听说王衍的大女儿容貌美丽,而皇后却为贾谧聘定了她,所以心里很气愤,说了一些抱怨的话。

郭槐生命垂危时,拉住贾南风的手,叫她对太子尽心,言辞非常恳切。又说:“赵粲、贾午,肯定会掺和你的家事;我死后,不要再让他们随便进出宫殿。用心记住我的话!”皇后却没有听从,反而与赵粲、贾午图谋陷害太子。

太子年幼时乖巧懂事 ,拥有好名声,等到长大,却不喜欢学习,只知与周围的人玩耍。贾南风又让黄门之类的人引诱他,使他逐渐沉迷于奢侈虚浮,而且强横暴虐。从此太子的声誉逐渐衰落,而骄横傲慢等缺点却日益突出,有时沉迷享乐而不愿晋见皇上。

他还在宫中设立市场,让手下人买卖酒肉,太子用手拈分量,非常正确。太子的亲生母亲,原来是屠夫的女儿,所以太子也喜好买卖。太子月俸有50万,却透支到预支两个月还无法满足他的需求。他又让西园出售蔬菜、蓝草籽、鸡、面粉等物品,收取利润;又爱好阴阳术数之类的小把戏,有许多忌讳之处。

辅佐太子的官员劝说太子,太子也不听。中舍人杜锡,害怕太子地位不保,经常极力劝谏,言辞恳切。太子不但不感激,反而觉得杜锡讨厌,把针放在他所坐的毡垫里,杜锡被扎出了血。

太子性格刚烈,知道贾谧倚仗皇后的势力而骄横,因此不能容忍他。贾谧当时担任侍中,到太子所住的东宫来,太子有时对他置之不理,自己到后园玩耍。

太子的属官詹事裴权劝谏太子说:“贾谧是皇后亲近的人,一旦他想陷害你,就来不及了。”太子不听。

贾谧果然向贾南风诬陷太子说:“太子储藏很多私财,与小人为伍,就是要图谋您啊。如果皇帝驾崩,他登基继位,一定会按照您过去对杨太后的做法,诛杀我们,废除您并把您打入冷宫金墉城,这些对他来说很容易。不如早做打算,另立一个心慈面顺的人做太子,这样您就可以放心了。”

贾南风采纳了贾谧的建议,于是四处诽谤太子。又假称自己怀孕,在宫内准备了接生用具,随后暗地接来妹夫韩涛的儿子韩祖慰来代替太子。

晋元康九年(公元299年)十二月,太子的大儿子生病,太子为他请求王爵,没有获得同意。后来大儿子病情加重,太子为他祈祷求福。

贾南风听说后,就假称惠帝抱恙,召太子入宫朝见。太子进宫后,皇后不让他见惠帝,把他安排在其他房间,派婢女陈舞假造惠帝的命令赐给太子三升酒,让他全部喝掉。

太子推辞说喝不了三升,陈舞逼迫他说:“不孝啊!陛下的酒你都敢不喝,难道酒中有脏东西吗?”太子迫不得已,勉强喝完,于是大醉。

贾皇后让黄门侍郎潘岳草拟了一封信,又让小婢女承福,拿着纸、笔和草稿,趁着太子喝醉,伪称惠帝下诏命令他抄写,内容是这样的:“陛下应当自行结果自己的性命,否则,我就要进宫替您了断。皇后更应该尽快自己了断,若不如此,我当亲手将你了断。而且我已经和谢妃约定,一起发动政变,请不要迟疑犹豫,以免招来后患。我在日、月、星三辰之下辛苦难耐,请老天爷准许我除掉为害之人,立道文为王、蒋氏为王后。”

太子酩酊大醉,头脑不清醒,于是就照着写了。有的字只写了一半,皇后把它补完整,然后交给了惠帝。

三十日,惠帝召公、卿入宫,让黄门令董猛向大家展示太子的信和诏书,然后说:“司马遹以下犯上,图谋造反,现在赐死。”把太子的信和诏书拿给所有的王公大臣看,大家都不做声。

张华说:“这样做后果会不堪设想,自古以来,常常因为废黜太子而导致祸乱。再说我朝拥有天下的时间还短,希望陛下慎重对待。”

裴霫认为应当调查这封信的真伪,又请求核对太子的笔迹,否则的话,恐怕里面有欺骗妄为的地方。

贾南风就拿出太子平时报告事情的十几张启事,大家对比着看,没人有异议。贾南风又让董猛假托长广公主的话对惠帝说:“这件事应当尽快决断,大臣们意见不统一,对那些不服从命令的,应当按律法处置。”大臣们商议到太阳落下,还没有决定。

皇后见张华等人态度坚决,害怕发生变故。就建议把太子贬为庶民,惠帝同意了。于是派人到东宫宣读诏书,把太子贬为平民。

太子换上平民的衣服,步行出宫,坐上简陋的牛车,士兵把他们一家人囚禁在金墉城。王衍亲自上表要求女儿和废太子离婚,惠帝司马衷准许,太子妃王氏痛哭流涕,悲伤地回到娘家。

次年正月,贾南风又安排一个黄门自首,说自己想和太子一起以下犯上做出谋反之事。于是司马衷下令将太子转移到许昌的宫殿囚禁。

三月,贾南风命令太医令程据配制毒药,假造惠帝旨意,命令黄门孙虑把太子毒死。太子自从被废,担心被人下毒,常自己做饭,并一直守在灶旁。

孙虑向看管太子的监守刘振传达主诏命,要求他毒死太子,刘振就让太子搬到小房间里,断绝了他的饮食,但是宫人还是把食物悄悄送给太子吃。孙虑拿毒药逼太子吃,太子不肯吃,跑去厕所躲避,孙虑就趁机用药杵把太子打死

了。

司马伦肇乱

皇后贾南风施计废黜了太子,朝廷的官员都很愤愤不平。晋永康元年(公元300年),右卫督司马雅、常从督许超,都曾经侍奉过太子,深受太子恩遇,就一起策划废黜皇后,恢复太子的地位。

赵王起兵诛贾后图,出自《东西晋演义》。

他们认为右军将军赵王司马伦掌握兵权,生性贪婪冒失,可以借刀杀人完成此事,于是劝司马伦的亲信孙秀说:“皇后心狠手辣,不操守德行,与贾谧等人一起诬陷、废黜太子。现在国家失去继承人,社稷面临危险,大臣们将要发动政变。您表面上在皇后的中宫服侍她,与贾氏、郭氏关系亲密。太子被废黜,都说您早已知晓。一旦发生政变,灾祸一定会落到您头上。为什么不让赵王先行起事,废黜皇后呢?”

孙秀于是将此事告诉了司马伦。司马伦同意了,于是通知通事令史张林和省事张衡等人,让他们做内应。

打算要发动废除皇后的政变时,孙秀又对司马伦说:“太子聪明刚猛,如果让他回到东宫,一定不会受制于人。众所周知,您一直是倾向于皇后一派的,如今就算为太子立下大功,太子也会认为您只是为了满足百姓的愿望,为了免受惩罚,才会倒戈相向、协助太子的。

“您即使忍气吞声,太子也一定不会对您感恩戴德。将来如果发生一点小矛盾,您还是不能避免被杀。不如拖延时间,贾后一定会加害太子,那时候您以为太子报仇的名义,将皇后废除。这样不但能免去灾祸,还可以让您高升。”司马伦认为孙秀说得有道理。

于是孙秀就派人到处散播谣言,扬言说宫中有人想废黜皇后、扶立太子。贾南风多次派宫女乔装打扮去民间探察,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后十分惶恐不安。司马伦、孙秀也趁机劝说贾谧等人尽快除掉太子,让人们断绝希望。结果,贾南风就派人除掉了太子。

太子死了以后,司马伦和孙秀打算起事废除贾后,告诉了右卫佽飞督闾和。闾和追随他们,约定四月初三半夜的时候,用鼓声示意。

到了约定的时候,司马伦颁布假诏书,命令皇宫禁卫军三部司马说:“贾皇后与贾谧等人杀害朕的太子,现在派遣车骑将军去宣布把皇后废黜的旨令,你们都应该服从命令。事情过后,赐爵关中侯。不服从的人,诛灭三族。”大家都没有异议。

司马伦又假称诏令骗开宫门,趁天黑进宫,让士兵驻守在路南边,派翊军校尉、齐王司马冏带领100名士兵入宫。华林令骆休为内应,把晋惠帝司马衷接到东堂,下诏把贾谧杀了。

贾南风见到司马冏,诧异地问:“你来干什么?”

司马冏说:“有诏令要抓捕你。”

皇后说:“诏令除了从我这里发出的以外,就不会有其他的了!”

贾南风跑到皇帝住的地方,远远地对司马衷喊:“陛下的妻子要被人废黜,这说明陛下自己也将要被废除了。”

当时,梁王司马肜也一同起事了,贾南风问司马肜说:“事情是谁发起的?”

司马肜说:“梁王和赵王。”

贾南风说:“系狗本来应该系在脖子上,结果弄颠倒了,将其系在尾巴上,怎么能不这样呢?”

于是司马伦把皇后废为庶民,拘禁在建始殿。

司马伦在废黜贾南风这件事上大功告成以后,又与孙秀图谋篡夺皇位,打算先除掉朝廷中有名望的大臣,并趁机对与之有过节的人进行报复,于是就把张华、裴霫等人抓起来杀掉,并诛杀三族;由自己担任相国、侍中等多项要职。

晋永宁元年(公元301年)正月,相国司马伦和孙秀让牙门赵奉假托司马懿的灵异,说:“司马伦应当尽快入西宫登基。”

散骑常侍、义阳王司马威一直对司马伦阿谀奉承,司马伦就让司马威兼任侍中,派他逼迫惠帝交出玺绶,起草禅让的诏书。又派尚书令满奋手持符节捧上玺绶,代表惠帝已经同意禅位给司马伦。

初九,司马伦乘坐已准备好的皇帝专用的车马,并配皇帝专用的仪仗,进入皇宫,即皇帝位。然后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建始;让司马衷居住在金墉城,派张衡带兵看守,然后尊他为太上皇。

司马伦当上皇帝,大肆封官,越级提拔的人不计其数;甚至奴仆士兵也都封官加爵。每当朝会,朝堂上坐满了插着貂尾、蝉羽的高级官员。当时的人为此编了谚语说:“貂不足,狗尾续。”

这一年,赏赐的钱财超过了府库的储备。封侯的人太多,来不及铸造官印,有的就给他一个无字的白版印代替。

司马伦废黜了司马衷,自己当上了皇帝,众藩王对此大为不满。于是各地纷纷起兵,讨伐司马伦。

此后,他们又互相攻伐,连年不止,西晋局势不稳,陷入悲惨的战乱之中。卷进这一系列攻伐的主要有八个藩王,所以这一段历史也就被称为“八王之乱”。

司马冏居位被杀

“八王之乱”时期,赵王司马伦废黜了晋惠帝司马衷,自己称帝。齐王司马冏首当其冲,起兵反对,各藩王也纷纷响应。讨伐胜利后,司马衷重新当皇帝,任命司马冏为大司马,加赐九锡。

虎蹲炮

当时成都王司马颖与司马衷关系最近,也立下大功,原本应该和司马冏一起扶持君主处理国事。但司马颖听从司马义的建议,以母亲有病为由回到了封地。于是朝野上下一致赞誉司马颖。

司马冏得志以后,逐渐开始骄纵蛮横,独揽大权。他拆除公私房屋几百处,大规模地修建府第,规格与西宫相当,在朝廷内外逐渐失去人心。他还沉湎于声色犬马,不去朝见皇帝,坐在自己的府第里任命官员,任意发命令,而且亲信小人。

许多人向他劝谏,他都不听,还把刚直不阿,敢于直言的主簿王豹打死了。王豹临死前说:“把我的头颅悬挂在大司马府的门前,我要亲眼看到他四面楚歌!”

司马冏十分忌恨河间王司马颙,因为他原先依附司马伦。梁州刺史皇甫商与司马颙的长史李含有矛盾,李含被征召担任翊军校尉,这时皇甫商为司马冏出谋划策,李含心里不安稳,而且又和右司马赵骧有过节,于是单身骑马逃奔到司马颙那里,假称接到密诏,让司马颙诛杀司马冏。

李含又借机劝司马颙说:“成都王司马颖是皇帝的近亲,又有大功,却甘愿返回封地,很得人心。与司马冏跟皇帝的关系相比,司马颖跟皇帝更亲些,司马冏却独揽朝政,朝廷中人都有点看不起他。现在给长沙王司马义发出檄文,让他讨伐齐王,齐王一定会诛杀长沙王,我们就以此为由去讨伐齐王,一定能够抓住他。除掉齐王,拥立成都王,除掉傲慢的人,拥护仁德近亲,安定社稷,是一件大功。”司马颙赞成了。

司马颙上奏,将司马冏的罪行一一列举出来,并且说:“我率领10万军队,要在洛阳与诸王会合,请长沙王司马义废黜司马冏,把他赶回自己的府第,朝政之事让司马颖来辅助。”

然后司马颙就起兵,让李含任都督,率领张方等人奔赴洛阳。同时邀请司马颖参与起事,司马颖打算响应,参谋卢志劝阻,司马颖不听。

晋太安元年(公元302年)十二月,司马颙的奏表送到洛阳。司马冏十分惶恐,惴惴不安,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对策,说:“我首先发起义兵,做臣子的节操,神明自然看到了。现在二位藩王听信谗言起兵发难,该怎么办呢?”尚书令王戎说:“您的功绩的确很大,但是有功劳的人却没有赏赐,因此众人都心怀不轨。现在二位藩王兵力强大,难以抵挡。如果您现在以藩王的身份退隐回家,交出权力,恭谦退让,大概可以求得安然无恙。”

司马冏的一个手下属官生气地说:“尚书所说的,压根没有从齐王的角度出发。赏赐延缓,责任不在王府。轻信小人之言密谋以下犯上,应当共同讨伐,怎么就能根据伪造的书信,而让齐王回自己府第呢?汉、魏以来,王侯退隐回家的,有谁能保全妻子儿女呢?可以杀了有这种想法的人!”文武百官惊惶失色,王戎装作药性发挥作用,故意掉进厕所才得以逃脱。李含在阴盘驻扎,张方率领两万军队在新安驻扎,发旨令给长沙王司马义,让他对抗司马冏。司马冏派董艾袭击司马义,司马义带领身边100多人骑马进入皇宫,关闭所有宫门,要挟天子攻打大司马府。董艾在皇宫布置军队,放火烧毁千秋神武门。

司马冏派人举着皇帝的驺虞幡呼喊,说:“长沙王司马义的诏令不是皇帝颁发的,是他假造的。”

司马义就宣称:“大司马造反。”

这一夜,洛阳城内展开激战,箭如雨下,火光冲天。司马衷出来察看,箭一直在他面前落下,群臣尸横遍地。

混战一连持续了三天,司马冏的部下惨败,大司马长史赵渊把司马冏逮捕并带他一起投降。司马冏被押到宫殿前面,司马衷很伤感,不想让他死。司马义喝令随从赶紧将司马冏牵出去,在阊阖门外斩首,他的头颅被拿到各军队展示。司马冏的党羽都被诛灭三族,死了两千多人。

陆机兄弟冤死

陆机、陆云兄弟,是西晋著名的作家、东吴名将陆抗之子,人称“二陆”。

晋太安二年(公元303年),大将军、成都王司马颖与河间王司马颙一起讨伐太尉、长沙王司马义。

司马颖领军驻守于朝歌,任命平原内史陆机为后将军、河北大都督,统领中郎将王粹、中护军石超等人的军队共20多万,向南进军,进逼洛阳。陆机原本是司马颖的门客,这次一下位居众将领之上,让王粹等人心里很不服气。

十月初九,司马义挟持皇帝与陆机在鹿苑展开激战,结果陆机败得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