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日本女生在印度扎根的生命历程:原来在厨房忙活的这个长辫子女孩嫁来了印度当媳妇儿,我们看到了盛大的印度婚礼,女孩子那时还是很年轻的样子,笑容明亮,穿着红色绣金边的繁复纱丽,戴了金银珠宝,手上画满了Heena,和她的印度爱人一起跪坐在公婆的面前;男人也是很年轻的样子,他们携手走过印度的各个角落,他们看过汉比(Hampi)的废弃神庙、看过克什米尔(Kashmir)的蓝天碧湖和漫山野花、看过科瓦兰(Kovalam)的三大洋相聚,还有西姆拉(Shimla)皇后山的殖民建筑群……他们都是好的记录者。看着相册里的绚烂的颜色、朦胧的光影、古老的废墟和动人的细节,我被深深地触动了,原来有一种生活是可以这样的。也看到了女孩子在日本的家,在那种普通公寓的二楼,印度女婿和丈人丈母娘一起做饭,两个老人都是矮矮小小平凡的样子,他们的女儿却有着这般巨大的勇气,走出一条常人不敢想象的路。
这一本相册讲述了所有的故事,我甚至都没有和她交谈,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就已经知道了这个不平凡的爱情传奇。她为我们端来了两盘寿司,说:“请慢用。”
这顿素味的寿司我们也吃得津津有味,我们是真的饿了,也确实想要换换口味了。三个日本姑娘先吃完,离开了;我们又继续和另外两个日本男生拼桌。
我们是狼吞虎咽,他俩是羞涩,不好意思与我们搭腔。我吃完了,喝了一口汤,慢悠悠地问对面的日本男生:“我一直想知道,日本人到底是怎么吃寿司的?”
因为我刚才的吃相实在难看,用筷子夹着寿司点酱油,结果寿司散了,我狼吞虎咽地把整个寿司塞进嘴里,差点被噎死,十分狼狈。爆炸头绿T恤的男生说:“我们都是用手吃的,对吧?”他看向斯斯文文的白T恤男生,白T恤点点头,说:“一口吞。”
爆炸头叫雄太郎,斯文男生叫惠介,雄太郎的英文很不错,他和惠介是在泰国认识的旅伴,然后分开旅行之后又在印度相聚。现在一起在学瑜伽,每天5点半就起来上第一节早课,晚上8点半才下晚课。我们动用了一切电子工具,iPhone,iPod都拿出来,用手写板协助沟通,神奇地发现原来汉字都是相通的,我们完全可以用汉字交流。
就是他们向我们解释了这间店的名字,以免我总是说成Oyakeri。这两个男生都很有意思,明日再表。
当日主要开销
早餐@theOffice:150Rp
买书:300Rp
晚餐@Okaeri:150Rp
79天共计101600Rp
Nov7th,Day80,Rishikesh
今天是康琪的生日,我早晨起来就对她说生日快乐,但还没考虑要怎样庆祝。
早上我先去瑜伽中心上11点的课,今天只讲道,不做瑜伽,授课老师是SiddhartaKrishna。小册子上介绍,他在古老神庙里学习了多年的吠陀经(Vedas)、瑜伽经(YogaSutra)、梵语(Sanskrit)语法及哲学。
我在《伊莎奥义书》中读到过梵语的经文,很有兴趣,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最神奇的哲学体系,它已经超出了语言的范围。Sanskrit这个词本身的意思是变形的、装饰的、加冕的、修饰的、精炼的,但是变形是它最重要的特征。
在五千年前的印度,所有开悟的人都使用梵语,使得这门语言被赋予了每个人的喜乐、每个人的诗意、每个人的质感,因此也变得变化多端,光芒四射,使其成为宇宙中最诗意、最美妙的语言。所以梵文书写出的经文可以从各个方面被诠释,充满趣味。
梵文没办法直接被翻译成英文,因为它有52个字母,800个词根,上千个词语,却有无穷无尽的寓意。
Siddharta老师是一个很有气场的人,他站在讲台上已经让人觉得与众不同。他开口讲标准的英语,中气十足,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语言非常精简有力。这节课我们要学习的只有一句话--梵文的致瑜伽之父帕檀迦利的祷词经文(PrayertoPatanjaliSutra),是《瑜伽经》的第二十条:
SraddhaViryaSmirtiSamadhiPrajnaPurvakahItaresam.
Sraddha有两个词根,Srad是真实,Dha是去经历,Sraddha包含的意思有虔诚、信赖、信心、激情、粗野的、没有教化的,所有的这些词汇都可以被用在这句经文的解释中。Sraddha不是去盲目的信任,SiddhartaKrishna老师如是说,盲目的相信是一种懒惰。你不应因为我是老师便相信我,初始的你是没有教化的,你原始而本真,所以你应质疑我的教义,你只应相信你所经历的。而当你经历了,才有了信任,随之而来的是思想的净化、兴趣的深入、强大的要达到目的的渴望,继而产生的对瑜伽、对自身、对神性的虔诚,因此才会越来越相信自己,产生内生的说服力。这种信任的力量才会伴随你的每一个举动,与你的脉搏一起跳动。这种态度将不止于你每一个瑜伽的体式,还会渗透到日常生活中每个细节。
这样庞大的思想只藏在第一个简单的词语Sraddha中。这句话如果被翻译成一个固定的句子,那只能是管中窥豹。
Virya是生命力、体能和德行的力量、精神动力、勇气;Smirti是专注、觉知、记忆;Samadhi是深刻的冥思、超凡的投入,以及完全的思想吸收;Prajna是非知识性的智慧,通过集中的沉思获得的真正的智慧;Purvakah是相继而来;Itaresam可以理解为其他、剩下的、有别的、然而。
这样繁杂的排列组合不知可以有多少种解释。这节课配备了一个西班牙语翻译,这个女孩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试图翻译这需要集中的沉思才能获得的真正的智慧,她显然力不从心,这不是业余的人可以做到的。我们一次一次地看着她得面红耳赤,那时她就会打断老师,或者点点他,甚至拉住他的手臂,很多英文的单词她甚至没有办法翻译成西班牙语。如果我是老师,在被她打断已经超过十次之后,不知会火成什么样子,SiddhartaKrishna老师没有哪怕是一丝的怨怒,他只是耐心地重新再讲一遍,如果是女孩不懂的词汇,他便换一种方法再做一次解释。每一遍都好像是他第一次讲解,每一遍他都用宽厚诚恳的态度包容。
我知道,我遇到了一个真正的老师。最后老师问大家有没有什么问题,有人提问说:什么叫做纯净的思想(PureThought)?老师说,这个纷扰的世界里,每时每刻都有太多的嗔、恨、怒、分别心,你是否能够不为外界的干扰所动,守住你自己心中的一片净土,这种看到并且不为所动就是纯净的思想。
我并不佩服老师嘴里讲出的高深的知识,但我看得到他的如如不动,稳如洪钟,这种渗透到日常生活细节中的觉知让我心生敬意。
中午我们过了拉克斯曼桥去对岸的GermanBakery餐厅吃饭,在半敞开式的座位我们兴致勃勃地看大桥“堵人”,从中午1点堵到了下午3点,想过桥的人等了足足两个小时。
在我们的城市,只有堵车,没有堵人。我们亲眼看见大桥上的人贴人,前胸贴后背,不能动弹,就是看不懂为什么会堵。这边桥的入口来了警察,挥着警棒不让人再上桥,大家也就耐心地等。康琪感叹,印度人还是好说话,要在我们国家早就闹起来了,哪有这么乖乖地排队一等就是两个小时的。交通协管员又是限流,又是疏导,双行道才开始微微流动起来,这时我们才看到是因为桥中间有一头发狂的公牛,人们既不敢来也不敢去,只有猴子从桥上“咻咻”地飞来飞去,来去自如。后来我们干脆坐到桥边一个陡坡上,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
谁知竟然又遇到了西班牙人阿鲁巴鲁和爆炸头雄太郎。我和阿鲁巴鲁聊,康琪和雄太郎聊,不经意间我提到今天是康琪的生日。雄太郎说:
“昨天晚饭后,惠介和我聊起你们两个,希望能再次见面。今天我喊他出来散步,他不肯,说要睡午觉,没想到我一个人刚出来就见到了你们。”
阿鲁巴鲁要带我去喝甘蔗汁,我在布什格尔已经喝过很多次,相比甘蔗汁,我倒是更想尝试满街都能看到的印度版的波子汽水,但他的盛情难却。这时大桥交通已经舒缓很多,我们四个人一起过了桥。阿鲁巴鲁只买了两杯,我说四个人呐,他说没关系,可以分享嘛。好啊,然后我一下就和康琪分享了,他和雄太郎两个完全陌生的人面面相觑,都一脸尴尬。阿鲁巴鲁对雄太郎说:“要不我俩一块儿喝?”把我和康琪笑个半死。
雄太郎带着康琪去找网咖,阿鲁巴鲁则强行把我拐到了大桥旁的海滩,他说游泳时间到了,就剥了个精光穿条底裤就跳了下去。
阿鲁巴鲁是在联合国驻肯尼亚志愿工作的西班牙人,他给我看了很多马赛马拉村落孩子的照片,他和他们一起玩耍,孩子们都笑得灿烂;还有去年在中国广州和澳门工作时的照片,他对于我们的干脆面非常好奇,说:“你们中国人,吃面都不用水的!”
他邀请我去肯尼亚,这个非洲国家,有粉红色火烈鸟和红衣马赛马拉人的国度。为什么不呢?世界广阔,而我还年轻。
和康琪会合后,雄太郎问:“能不能在离开前再一起吃一次晚餐?”我说:“好啊,拣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相约他们晚课后在拉克斯曼桥这边的LittleBuddha餐厅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