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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博弈

“喂,我说你,干嘛不做声?倒像是我欺负你了一般。”太子璟溯抽过六王爷手中的扇子,用扇柄在姜兰面前敲击了几下,六王爷夺过自己的扇子,没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我的扇子岂是让你这样用的。”

“臣不敢。只是臣不知犯了何事,竟惹得太子殿下如此生气。”

“你!你还敢问,你这小小年纪,竟要和本太子抢功德了,如今本太子就成了你的助手了,这风头岂不全让你一人占去了!”看他气呼呼的样子,姜兰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竟这样幼稚的想法,这太子当真已经及冠了?皇上也很是哭笑不得,轻轻在太子肩上拍了两下,“好了,辰儿你啊,就不要再为此事怄气了。朕既已决定就不会再改。你看你六弟,不也没说些什么吗?上战场之前,总得学会操兵不是?总得慢慢来嘛,你若真想为父皇分忧也不急于这一时。”太子支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反击的话,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也是自讨没趣,而且看姜兰一脸淡然,根本不接他这茬,便只好作罢,拿起座上的茶杯就连饮了几杯,压了压自己心中的火气。

“呵呵,将军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作为,实在是佩服。这一次我们可要好好合作,也好让我见识学习一番。”璟霖那一双摄人心魂的凤眼,饶有兴致的看着姜兰,对于这样强大的人,他总是会有些好奇。

“六皇子过奖了。”

六皇子性情温和,温文儒雅,风度翩翩,一身青黑色的锦袍,虽然不是很艳丽,但也难掩他与生俱来的皇家风范。听说六皇子今年十八,看这举止投足之间是如此成熟稳重,和那太子恰好相反。这样相比之下,姜兰便对六皇子生出了一些好感。

“你们一边是朕的爱子,一边是朕的爱将,你们便是朕的脸面,也是晏国的脸面。在朕面前斗气,自然没什么,若你们在那些外邦人面前失了分寸,那朕……定不能轻饶你们了。”这话倒是没有先前那样随和了,拿出了君王的气势,在公事上皇上一向严明。

夏日里的天气,总是变化的快,中午还是烈阳高照,这近黄昏了空气开始变得让人闷热起来,又过了一会儿,哪还有什么夕阳,天边的乌云像是巨浪一般,翻滚着夹杂着潮湿的空气,铺天盖地就淹没了整个天空,电闪雷鸣,顷刻间雨滴浸湿了这片燥热的大地。

偏殿里甚是安静,徐公公在帘外歪着头,打起盹儿来,身子一斜,这手里的拂尘刚好砸在脚上,徐公公给惊醒了,听着门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发现屋里的光线很是昏暗“哎呦,竟然已经这个时辰了!该点灯了!”这几个时辰都没见姜竹出来,便一直候着,没想到自己竟然睡着了,也没见谁从里屋出来,难道还在议事?想着,便低声从屋外召来两个婢女,命她们去把蜡烛点上。弓着身子,进了内屋,正看见皇上正与姜兰下棋,也没敢打扰,点完蜡烛便又退回了屋外。太子璟溯眼里,那棋盘上的棋子就像是地下落叶一样,眼花缭乱,看着父皇没注意自己,撑着桌子,耷下了眼皮。六皇子璟霖倒是聚精会神,他对博弈之术很是精通,对这面前俊秀的男子也很感兴趣,将扇子收在手里,会神地看这少年怎样应对。姜兰有些无奈,商议完接待使臣的事,皇上便从茶桌下取出棋盘,说是要与她切磋一番,不知不觉经已到了这个时辰,看看窗外的雨,下的这样大了啊。听到皇上落子的声音,有回过神,看着棋盘思索了一番,“啪”棋子稳稳地落下。六皇子璟霖侧了侧身撑开扇面,掩住唇角微微挑起的笑意,看来这一局父皇又输了。姜兰端坐着,见皇上微微蹙着眉,知道,定是自己让他失了面子,先前他已经连输了三局,这一局又没被他扳回来。璟霖觉得这少年有趣的很,时不时见他瞅向窗外,肯定是想早早回去的,但是又没有故意输棋给对方,草草结束,而是尽力迎战,落子颗颗都是中其要害,真不知他是怎样想的。

“好!哈哈哈。”皇上忽然发笑,姜兰有些无措。“朕啊,还从未输过,今日竟输在你手上了。真没想到真以为自己棋艺高超,竟然碰上了你这个小鬼头。”

“即是互相切磋,谁输谁赢又有什么分别呢。”姜兰颔首,那好听的声音落在了在场各位的耳朵里。

皇上正了正身子,许是有些渴了,端起茶杯咂了一口,说道“也罢,那你与朕博弈,依你看朕的棋艺如何?”

姜兰站起身,腿已经有些麻了,却还是恭敬的勾着腰答道“臣以为,皇上您的棋艺很是一般。”六皇子璟霖一惊,捏紧了手里的扇子,这话是不要命了?看着自己父皇越发黑沉的脸色,着实捏了把汗,推了推桌上的太子,太子揉了揉满是睡意的双眼,有些搞不清状况,看看六皇子,又看看父皇,那张脸阴沉的都比得上外面的天了。

“你好大胆子,你这样的说辞朕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居高临下看着已经跪在地下的姜兰,继续说道“朕只是独独没有赢你一人,你竟说朕的棋艺普通。你可知朕的棋艺赢得过文武百官,赢得过诸国的博弈圣手!”太子璟溯微微一震,这人还真是胆大妄为,皇帝的技艺再怎样,怎么轮得到他来评判。姜兰捏紧了袖口,深刻明白到伴君如伴虎,“臣斗胆,臣这样评判皇上,并不是信口开河。皇上何不想想,皇上乃是天子,各位大臣没有一个是不敬畏皇上的,与皇上博弈,朝臣都顾忌了皇上的颜面,故都让于皇上。那诸国的使臣,畏惧晏国的实力,他们怕的是若是赢了皇上,皇上便会对此国产生后顾之忧,将其灭之,所以与皇上博弈之时,才无人敢拿真正的实力同您较量。”

呵呵,有意思。太子璟溯听完这一番话,倒有些赏识她了。六皇子璟霖不动声色,悠悠的又晃起扇子,心里却也钦佩他。皇上变了变神色,继续问到“他人不敢,你为何敢?你不怕朕杀了你?”

“臣以为,忠义二字,不是让陛下双眼被蒙蔽,也不是为了皇上的脸面,以美言乱了皇上的权衡。”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臣敢这样,是因为臣尊敬皇上,拿实力相博,没有让陛下继续被蒙蔽,这便是臣所尽的忠义。”姜兰抬眼偷偷瞄了一下,皇上神色缓和了,茶杯在手掌里轻轻摩擦着,站起身,上前扶起姜兰。将茶递到姜兰面前,“朕欣赏你的忠义,今日你无罪,这茶赏你罢。”姜兰站起身,接过茶,“谢皇上。”说完,便将茶饮罢。

“今日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这雨下的也挺大,老六,你也一同回去罢。”皇上这么吩咐,使得姜兰也松了口,“臣,告退。”

“儿臣告退。”六皇子起身,同江兰一起出了偏殿。

“溯儿,现在你知道朕为何这样器重他了吧?此人有胆有谋,日后这有他这样的臣子伴你左右,朕才能放心啊。”像是一句无奈的太息,皇上站在窗前,看着那一滴一滴雨落下来溅起水花。

太子璟溯知道自己行事鲁莽,总是出岔子,看到姜竹这样小年纪就如此沉稳,也有些自愧,轻声应道“是,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