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中国十大古典悲剧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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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窦娥冤(2)

窦娥听到张驴儿的叫喊,内心非常反感,她一面给婆婆做羊肚儿汤,一面想:婆婆也真是,我这寡妇人家,凡事要避些嫌疑,怎好收留那张驴儿父子两个?非亲非眷的,一家同住,岂不惹外人议论?婆婆呀,你真不该背地里许了他亲事,连累我也不清不白的。

窦娥煮好了羊肚儿汤,连忙端了过来:“婆婆,羊肚儿汤做好了,你吃些吧。”张驴儿假献殷勤,接了过去,尝了一口便说:“这里面少些盐醋,你快去取。”

窦娥转身去拿盐醋,张驴儿趁没人注意,打开一个纸包,把一些白面面倒入了汤碗。待窦娥拿来盐醋调好时,正巧婆婆感到一阵恶心,呕吐不止。蔡婆婆对坐在一旁的张老大说:“我吐成这样子,一点也喝不下了,你老人家就喝了吧。”张老大推让了一会儿,就端碗大口喝了起来。张驴儿见状,急喊了声“爹”,并抢上前去夺那汤碗,但为时已晚,羊肚儿汤已大半下肚。

张老大喝后,不一会儿就感到腹痛难忍,昏昏沉沉起来,他连声“唉哟”着,两眼发直,豆大的汗珠从脸上冒出,突然他一声惨叫,跌倒在地上,顿时七窍出血而死。蔡婆婆吓得连声呼叫,惊慌不已,大哭起来。

窦娥见婆婆这样,便说:“哭什么?他自家得了病,刚巧在这个时候死了,大概是命里注定,不必为他哭泣。”

张驴儿扑在张老大的尸体上有声无泪地干号了几声,然后站起来冲着窦娥凶神恶煞地吼道:“好啊,你把我老子毒死了,看怎么办罢?”

蔡婆婆被吓懵了,哆嗦着问窦娥是怎么回事。窦娥冷眼看着虚张声势的张驴儿,神态自若地说:“这不干我的事,我哪儿有什么药,都是他要盐醋时自己把毒药放到汤里的,毒死自己的亲爹还来吓唬谁?”

张驴儿一听,气急败坏地嚷:“我家的老子,倒说是我做儿子的给毒死了,谁能相信?”接着他又狂喊乱叫,“四邻八舍听着,窦娥毒死了我家老子哩。”

“哎呀,你不要大呼小叫的,吓死我了。”浑身颤抖的蔡婆婆在一旁慌忙制止着。

张驴儿停下声来,狡诈地问道:“你要我饶她么?如果你让窦娥随从了我,亲亲地叫我三声丈夫,我便饶了她。”

“孩儿,你便顺了他罢。”蔡婆婆劝道。

“婆婆,你怎能这么说呢?”窦娥转过脸来又对张驴儿斥道,“休想!我是烈女不嫁二夫,更不会嫁给你这种毒死亲爹的无赖,你死了这条心吧!”

张驴儿面露出一丝奸笑:“那么,我问你,你要官休,还是私休?”

窦娥睨了他一眼,不屑地说:“什么叫官休,怎样算私休?”

张驴儿威胁着说:“你要官休,就拉你去衙门见官,把你三推六问,看你受不住拷打,不怕你不招认毒死我老子的罪过!”说着,他又斜了窦娥一眼,“这私了么——就是你快点儿给我做老婆,也就便宜了你,不然的话……”

窦娥心中无鬼,不怕张驴儿的胁迫。“你想以此缠我?办不到!我又不曾毒死你老子,不怕见官,情愿和你一起去。”

张驴儿一看窦娥软硬不吃,只好顺水推舟:“好,走!去衙门见官。”说着就拖窦娥往外走。

楚州太守桃杌,是一个贪钱昏庸的赃官,为了刮钱,不知判了多少错案。当有上司来查检刑狱案件时,他便推托有病躲在家里不出门。凡来告状的,只要带了那白花花的银子,他就什么病也没有了,立即上堂开审。正如他自己所说:“我做官来胜别人,来告状的要金银。”

这一日,听说有人前来告状,桃杌立刻吩咐升堂开审。张驴儿拖着窦娥,拉着蔡婆婆来到公堂跪下,谁知桃杌也向张驴儿跪下,衙役不解,桃杌不知羞耻地笑道:“你这就不懂了,但来告状的,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接着就大声问道:“哪个是原告?哪个是被告?从实说来。”

张驴儿告道:“小人是原告张驴儿,告这媳妇儿窦娥,下毒药在汤里,毒死了俺老子。这个唤做蔡婆婆,是俺的后母。望大人给小人做主。”

桃杌又问:“是哪个下的毒药?”

窦娥、蔡婆婆、张驴儿都说不是自己。

桃杌一拍惊堂木,喝道:“都说不是,难道是我下的毒药吗?胆大刁民,快从实招来!”

窦娥高声说道:“只望大人你明镜高悬,容我禀告明白,替小妇人做主。”

桃杌厉声道:“讲!”

窦娥详详细细地把前后经过从头叙说了一遍。张驴儿连忙分辩:“大老爷明鉴,他自姓蔡,我自姓张,她婆婆不招俺父亲为婿,养我父子两个在家做什么?这媳妇年纪虽小,却非常刁滑,望大人为小的做主!”

桃杌本是昏官,听张驴儿这么一说,喝道:“人是贱虫,不打不招。左右,给我重打!”

衙役们应声上前,把大棍子一扔,吓得蔡婆婆一声“啊呀”,连叫:“大老爷,请宽恕她吧,不是我媳妇呀!”

桃杌不听,喝道:“用刑!”打手们立即扑上来拖下窦娥,乱棍重打。窦娥顿时被打得血肉模糊,三次昏死过去。用冷水泼到身上,才“啊”了一声苏醒过来。此时的窦娥,满身血迹,但她就是咬牙不招。

桃杌又问:“窦娥,你招也不招?”窦娥吐了一口血水,口气依然强硬:“我没放毒药没有罪,让我招什么?”

桃杌大怒,正想给窦娥再用大刑,忽地眼珠一转,喊道:“既然不是你,好!来呀,给我狠打那婆子!”蔡婆婆一听,吓得瘫软在地。

窦娥一听要对婆婆用刑,心如刀绞,汗如雨淋。她想:老天呵,你怎么不睁眼,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好人?天下的世道太黑暗了,老百姓总是受欺凌,哪天才能不见乌云遮天?哪天才能阳光普照?她又想,这般昏官,只管自己的腰包满不满,哪管什么公道王法,看来我婆媳俩逃不脱厄运,还是自己屈认毒杀公公,也好救婆婆一命,算我死前尽份孝心……想到这,她抬起头,咬紧牙关,一字一血喊道:

“住,住,住!休打我婆婆,情愿我招了罢。是我毒死公公来。”

蔡婆婆捶胸顿足哭着说:“窦娥孩儿,这都是我送了你的性命,是我害了你,还让我怎么活呀!”

桃杌见窦娥终于屈招,急忙吩咐:“快让她画供!”并命手下人给窦娥戴上木枷,将她送往死牢,到来日判个斩字,押赴刑场。

张驴儿见案子已定,忙叩头谢道:“谢青天大老爷做主!明日杀了窦娥,才是为小人的老子报冤。”

桃杌对自己草菅人命毫不在意,他眉毛一挑,高声喊道:“左右,打散堂鼓,牵马来,回家去了。”

行刑这一天,窦娥插标带枷,披头散发,被楚州和山阳县三班衙役、刽子手押解送往刑场。一路上,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都说像窦娥这样一个孱弱善良的女子,怎么会是杀人凶手……所过之处,人们无不摇头叹息。

窦娥步履蹒跚地向刑场走去,她呼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满腔愤恨无处发泄。她恨透了逼她屈死的张驴儿,恨透了昏庸的贪官。这昏天黑地、不辨是非的世道,让那些善良的人受贫穷命更短,作恶的人享富贵而长寿。天地啊,你做得个怕硬欺软,欺我一个寡妇,让我受这样的迫害,这是惊天动地的冤枉!地啊,你不分好歹算什么地!天啊,你混淆了正邪叫什么天!

窦娥怨愤至极,禁不住泪流满面,再也抬不起沉重的脚步。

突然,背后响起了刽子手的催促声:“快点儿走,别误了时辰!”

窦娥回过身来说:“请你行个方便。不要走前街,多走点路,从后街走,我便死而无怨。”

“为何不走前街,走后街是什么主意?”窦娥回答刽子手说:“我是怕让婆婆看见,她会难过。”刽子手感到奇怪:“你的性命都难保了,还顾得上怕婆婆见吗?”

窦娥说:“临危之际多行方便,俺婆婆要是见我披枷带锁赴法场,会活活气死她的。”

正在这时,那边传来蔡婆婆的哭声:“天哪,那不是我的媳妇么?你等等我呀!”说着,已踉踉跄跄撞了过来。

“婆子靠后。”刽子手拦住蔡婆婆。

窦娥说:“既是俺婆婆来了,我想和她说几句话。”

未待窦娥开口,蔡婆婆哭拉住窦娥:“孩儿,痛煞我了!”

窦娥悲愤地对婆婆说:“婆婆,你要保重。都是那张驴儿放毒药想药死你,霸我为妻,不想让他老子吃了……我怕连累婆婆,屈招药死公公……念窦娥服侍婆婆这几年,孩儿死后,你到我坟上烧点纸钱,你也再不要哭哭啼啼,孩儿为你心不安……”

话还未说完,刽子手高喝时辰已到,连推带搡把窦娥押往刑场。

来到刑场,窦娥被逼跪下,刽子手上前将枷锁打开。窦娥面无惧色,只在心里祈求祷告,愿天地今日有灵,可怜我这被冤枉的良家妇人,为我的屈死鸣冤。她挺直了身子,坦然说道:“窦娥告监斩大人,我有一事相求,如依了窦娥,我便死而无怨!”

监斩官问:“你有什么事,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