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环哽咽着道:“妾想牛郎织女,虽则一年一见,却是地久天长。只恐陛下与妾的恩情,不能够似他们长远!”
玄宗自己也惘然,但仍安慰道:“妃子说哪里话?不信你去问问双星,朝朝暮暮,怎似我与卿的恩爱亲呵!”
玉环沉吟片刻,道:“臣妾受恩深重,今夜有句话儿……”说到这里,又自咽住。
玄宗见今夕她忧心忡忡,刚才说话又吞下,好不奇怪,便道:“妃子有话,但说不妨。”
玉环变饮泣为呜咽,哭着对玄宗道:“妾蒙陛下宠眷,六宫无比。只怕日久恩疏,不免白头之叹!”说到此,她扶住玄宗的手腕,将头埋在他怀中,泣道,“论恩情,若得一个长久时,妾死也应得;若得一个到头时,纵死也瞑目了!”
玄宗也被她感染,鼻子酸酸的,眼眶湿润了,举袖为玉环拭泪,并道:“妃子,休要伤感!朕与你的恩情,怎是等闲可比!”说到此,他抓住玉环的手,放在胸前,道,“我俩做酥儿拌蜜胶粘定,再不离开须臾!”
玉环扬起眉,看着玄宗的眼睛道:“既蒙陛下如此情浓,趁此双星之下,乞赐盟约,以坚终始!”
玄宗道:“朕这就和你设香盟誓去。”
一片明河,当殿横斜。玄宗与玉环香肩斜靠,手牵着手,下阶而行。此时,玉环穿的单薄的罗衣,已不能抵御秋夜的凉气,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玄宗燃着四炷香,递给玉环两炷,两人并排站定,玄宗向天一揖,拜道:“双星在上,我李隆基与杨玉环……”玉环的声音掺进道:“……情重恩深,愿世世生生,共为夫妇,永不相离!有谕此盟,双星鉴之。”
玄宗又一揖道:“在天愿为比翼鸟。”
玉环拜道:“在地愿为连理枝。”
两人同拜合道:“天长地久有时尽,此誓绵绵无绝期。”拜罢双星,玉环起身向玄宗复拜道:“深感陛下情重,今夕之盟,妾死生守之矣。”
玄宗扶起玉环,道:“长生殿里你我私下定盟立誓,银汉桥边双双牛女星可以作证。”
玄宗与杨玉环相互依偎着,竟没有一条缝儿。织女、牛郎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织女说:“牛郎,你看唐天子与杨玉环香肩偎依,好不恩爱!我与你既然掌管恋爱之事,何不保护他们?”
“娘娘说得对。只是他们二人劫难将至,免不了生离死别。如果他们以后不背盟约,我们可以为之挽合。”
“牛郎说得有理。夜色已深,我们回宫去吧。”
安禄山的叛军一路杀来,潼关告急,一封封羽檄飞报西京。安禄山叛军已临潼关城下。
安禄山当上范阳节度使后私结塞上诸番,招降纳叛,已屯集精兵百万,自认大事可举。只因唐玄宗待他不薄,思量等他身后方才起兵。谁知杨国忠逢人便说安禄山反形大着,请皇上急加诛戮。玄宗虽没听,但这安禄山想:我在边关,杨在朝内,若不早图,终恐遭其暗算。于是他假造敕书,说奉密旨,召禄山入朝诛戮国忠,乘机打破西京,夺取唐室江山。攻下潼关后,安禄山亲自披挂上马,命令三军趁热打铁以“破竹之势”杀奔西京长安。
一叶飘落,天下皆秋。这日天淡云闲,玄宗见御园中秋色斑斓,桂花初绽,便与贵妃娘娘同来游赏。
突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杨国忠远远见了玄宗,便道:“陛下,不好了!安禄山起兵造反,杀过潼关,不日就到长安了!”
玄宗大惊失色:“守关将士何在?”
“守将兵败,已降贼了!”
“啊!这……这……这如何是好?”又对杨国忠道,“卿有何策,可退贼兵?”杨国忠沉吟稍顷,道:“当日臣曾再三启奏,禄山必反,陛下不听,今日果应臣言,事起仓猝,怎生抵敌?不若权时幸蜀,以待天下勤王。”
玄宗道:“依卿所奏,快传旨,诸王百官,即时随驾幸蜀便了。”
杨国忠领旨匆匆离去,玄宗又对高力士道:“快些整备军马,传旨令右龙武将军陈元礼,统领羽林军士三千护驾前行。”高力士也领旨急忙退下。
天还未亮,一彪人马,护送着皇辇凤车出了长安西城门。陈元礼骑在高头大马上,指挥着三千羽林军西行。行了一程,队伍在马嵬驿停下,高力士走近銮舆,道:“来此已是马嵬驿了,请万岁爷暂驻銮驾。”
玄宗搀扶玉环下得车来进了驿亭,三千禁卫军此时围住陈元礼砸开了锅:“禄山造反,圣驾播迁,都是杨国忠弄权,激成变乱,若不斩此贼臣,我等死不护驾。”
陈元礼急忙道:“众军不必鼓噪,暂且安营。待我奏过圣上,自有定夺。”
此时激怒的军士哪里听劝,大家齐声喊叫:“杨国忠专权误国,今又交通吐蕃,我等誓不与此贼俱生!”
另一个声音又起:“要杀杨国忠的,快随我等前去……”只见一大群军士,提刀拽棍,去追杀杨国忠。杨国忠拔腿便往驿亭跑,没出十步,被一大汉赶上,一枪搠倒,又追上几个人,将他乱刀砍死,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驿亭中的玄宗听到外面喊杀震天,大惊,问高力士:“外面为何喧嚷?快宣陈元礼进来。”高力士出去片刻,与陈元礼一道来到驿亭,陈元礼叩首道:“臣陈元礼见驾。”
玄宗:“众军为何呐喊?”
陈元礼:“臣启陛下,杨国忠专权召乱,又与吐蕃私通,激怒六军,竟将杨国忠杀死了。”玄宗大惊:“竟有这等事?”
杨玉环听罢,立即扭过头去,悄悄痛哭起来。玄宗沉吟稍顷,道:“这也罢了,传旨起驾。”他是怕耽误久了,又有变故,顾不得休息,只盼早到蜀州。
陈元礼出去,对乱糟糟的人群喊:“圣旨道来,赦汝等擅杀之罪,作速起行。”
众军又高呼:“国忠虽诛,贵妃尚在;不杀贵妃,誓不护驾!”
陈元礼又回到驿亭,禀道:“众军道:国忠虽诛,贵妃尚在。不肯起行,望陛下割恩正法。”
玄宗不听则已,听时,早吓得面如白纸,倒在椅上,两眼发怔。半晌,嘘出一口气来,道:“这话如何说起?”
杨玉环听到堂兄的凶讯惊魂尚未定,又听此言,不觉真的害怕起来。她走近玄宗,牵住他的衣服,像是孩子在暗夜行走紧靠着大人,又像小雏鸡当老鹰临空时躲在母鸡翼下寻求庇护一般。怯生生的眼珠,一时也停止了转动。
玄宗镇定一下自己,正声对陈元礼道:“将军,国忠纵有罪当处置,如今已被劫杀。妃子在深宫,整天随驾行止,有何事引起六军猜疑?”
陈元礼道:“圣谕极明,只是军心已变,如之奈何?”
玄宗正色道:“卿家,你还是得去劝劝大家,这么闹下去成何王法?”只听得亭外又是一阵阵狂吼乱叫。
陈元礼道:“陛下啊,听军中凭地喧哗,教微臣怎么弹压啊?”
杨玉环经过刚才这一番折腾,仿佛突然明了许多事情。她听着皇上与陈元礼的对话,又听到驿亭外近于疯狂的军士的吼叫声,反倒一点儿都不害怕了。她已想到以一死来了此残局,想到死,她又害怕起来,因为她向天孙起过誓:要与万岁爷长久到头,死才甘心,死才瞑目。我这一死时如何“长久”?如何“到头”啊?想到这里,她又伤心痛哭。
玄宗、陈元礼都沉默不语。亭外喊叫声,一阵阵地,像大海的急浪有节奏地起伏,拍打着杨玉环心灵的长堤。她咬咬牙,哭着对玄宗道:“陛下啊,事出非常,如此变故,臣妾实惊诧万分!已痛兄遭杀戮,奈臣妾也获罪衍,只怕是薄命应受折罚。望吾皇且让奴一人先去,只有一句伤心话要说与万岁……”
玄宗摇手打断她的话道:“妃子且自消停。”
外面喊声又起:“不杀贵妃,死不护驾!”
陈元礼又上前道:“臣启陛下,贵妃虽则无罪,国忠实其亲兄,今在陛下左右,军心不安;若军心安,陛下安矣,愿乞三思。”
玄宗沉吟无语,意乱如麻。
玉环牵住玄宗衣服哭道:“叫妾怎生割舍官家啊?”
外面喊叫声一阵高似一阵,杨玉环心惊肉跳,不知所归。玄宗忽地紧紧搂住玉环,哭道:“贵妃!好教我为难煞也!”
高力士匆匆进来禀报:“万岁爷,外厢军士已把驿亭围了,若再迟延,恐有他变,你看如何处置?”
玄宗对陈元礼道:“你快去安抚三军,朕自有道理。”
陈元礼立即奔出驿亭。玄宗与玉环抱头痛哭,他想:“我堂堂天子,今日竟庇护不了一个女人,这天子还不及莫愁的男人啊!”
玉环忽地跪在玄宗面前,泣道:“臣妾受皇上深恩,杀身难报!今事势危急,望赐自尽,以定军心。陛下得安稳至蜀,妾虽死犹生也。看来除非臣妾一死,是不能平息这军中的哗变的。”说罢失声痛哭地扑倒在玄宗怀里。
玄宗也泣道:“妃子说哪里话?你若捐生,朕虽有九重之尊,四海之富,要他做甚!朕宁可国破家亡,决不肯抛舍你啊!任他们闹去,我这里装聋哑,若再闹进驿亭,朕拼代你殒黄沙。”
玉环却道:“陛下虽则深恩,但事已至此,无路求生。若再留恋,倘玉石俱焚,益增妾罪。望陛下舍妾之身,以保宗庙社稷。”
高力士听玉环出此言,也涕下沾襟,跪在玄宗面前,道:“娘娘既慷慨捐生,望万岁爷以社稷为重,勉强割恩吧。”说完哽咽着在一旁涕泣。
此时,驿亭外呼声大作,似有穿墙裂顶之势。玄宗顿足捶胸痛哭道:“罢!罢!妃子既执意如此,朕也做不得主了!高力士,只得但……但……但凭娘娘罢。”他哽咽着退到一旁。
玉环“扑通”跪地,向玄宗一揖道:“万岁爷!保重!”便泣不成声了。
高力士立即奔到门外,高喊:“众军听着,万岁爷已有旨,赐杨娘娘自尽了。”
高力士返回驿亭,扶起倒地痛哭的杨玉环:“娘娘,请到后边去!”他们来到驿亭后一座佛堂,杨玉环走到佛爷座前,虔诚地拜了三拜。
高力士道:“娘娘,有甚话儿,吩咐奴婢几句?”
玉环道:“高力士,圣上春秋已高,我死之后,只有你是旧人,能体圣意,须要小心奉侍。再为我转奏圣上,今后休要念我了!”说罢又啜泣起来。
高力士哭道:“奴婢记住了!”
玉环取出金钗、钿盒,道:“这金钗一对,钿盒一枚,是圣上定情所赐。你可拿它与我殉葬,万万不可遗忘!”
高力士双手接过钗、盒,道:“奴婢晓得。”
陈元礼领军士拥进佛堂,厉声道:“杨贵妃既奉旨赐死,何得停留,稽迟圣驾?”
一军士喊:“交给我们吧。”一伙人就要拥上。
高力士上前拦阻道:“众军士不得近前,杨娘娘即刻归天了。”
这边杨玉环徘徊庭院,见一株梨树,枝叶婆娑,想:这一株梨树是我杨玉环结果之处了。于是从腰间解下白练,北向再拜道:“臣妾杨玉环叩谢圣恩,从今再不得相见了!”蓦地,她脑中闪过初次上天子朝堂,受皇上册封那天的情景,她一步步向玉墀登上去,好艰难的行程啊。这下好了,不怕孤单了,不怕寂寞了。她慢慢站起,将白练搭在最粗那根横斜的枝桠上。她想到六十四位宫嫔簇拥着她,飘进翠盘,在《霓裳羽衣》曲的伴奏下,翩翩起舞,她舞得那么自如,那么专注,那么传神。那白色的绸袍,变成一朵白云,变成一条白练,她将它换成一个活结,将那有一张绝世美丽脸蛋的头,放进圈内,她笑了……
高力士哭泣着,双手捧着那条白练,来到玄宗跟前:“启万岁爷,杨娘娘归天了!”
玄宗呆坐在那儿,像并没听到有谁说话。高力士又上前几步,跪在玄宗面前,双手将白练高举,道:“杨娘娘归天了,自缢的白练在此。”玄宗看到白练,忽然失声痛哭:“哎哟,我的妃子,兀的不痛杀寡人也!”
高力士献上金钗、钿盒:“这金钗、钿盒,是杨娘娘吩咐殉葬的。”
玄宗看到钗、盒,哭得更伤心,却不去接。高力士心想:我也伤心,可却没像万岁爷这般剜心割肺,这滋味,我这辈子是无法消受了。
玄宗哭着,脑子里却想着前些日子两人在长生殿发的誓言,谁知须臾成永诀,今生今世再也别想见到她了。
高力士究竟想得周到,问:“这仓猝之间,怎生整备棺椁?”
玄宗止住啼哭,道:“权将锦褥包裹,须要埋好记明,以待日后改葬。这钗、盒就系娘娘身上吧!”
陈元礼进得驿亭,跪禀道:“请陛下起驾。”
玄宗咬牙顿足道:“哼!我便不去西川,又将如何?”
高力士已牵马到门外候着,内侍扶玄宗坐上马,玄宗行几步一回头,走走停停,离了马嵬坡。
玄宗骑在马上,行进在西风古道,草木凋零,万象萧索,远处枝头寒鸦,全不是旧时颜色。他想起王昌龄“玉颜不及寒鸦色”的诗句,不禁又想起贵妃的惨死,叹道:“恨朕之不明,纵国忠构衅,禄山谋反,空教我噬脐莫及,悔塞饥肠!可怜我那冤死的妃子啊,她的魂魄怎得安宁?”
马嵬驿土地神近奉西岳帝君之命,道贵妃玉环原系蓬莱仙子,今死在马嵬地界,特令将她肉身保护,魂魄安顿,以候玉旨。
杨玉环度寒烟,穿蔓草,在乱葬岗子里寻找自己的肉身。只见一株秃了枝叶的半截杨树上刮白了树皮处写有一行字,走近一看,念道:“贵妃杨娘娘葬此。”
她悲哀地想:原来把我就埋在此处了。她扶住树干,望着新垒的土堆,怔怔地发呆。想当日是如何的娉婷袅娜,今日却落来这么个好窠巢!又想:我临死之时,曾吩咐高力士,将金钗、细盒与我殉葬,不知曾埋下否?如旧物向尘埃遗失,则俺这真情将何托?就是果然埋下了,还只怕这残尸败蜕,是否会浸蚀分开同心并朵呀!想到这里“呜呜”地啼哭起来。
土地神听到哭声,走上来问道:“那啼哭的可是贵妃杨玉环鬼魂么?”
杨玉环吃了一惊,敛泪哽咽地答道:“奴家正是。你是哪位尊神?乞恕冒犯。”
土地道:“我是马嵬坡的土地。你本是蓬莱仙子,因微过谪落凡尘。今虽是浮生限满,可旧仙山红云隔断。吾神奉岳帝敕旨,先为你解下冤结。”说完在玉环颈上取下那根无形的绳索。
玉环拜道:“多谢尊神!只不知奴与皇上,还有相见之日么?”
土地答道:“此事非我所晓。”
玉环不禁又低头悲泣,土地见状,告辞道:“贵妃,且在马嵬驿暂住幽魂,我走了。”不见了土地,玉环更感寂寞,只得姗姗步入佛堂,暂且栖息。
安禄山起兵范阳,长驱西入。皇帝逃到川中去了,锦绣江山落到了他的手里。安禄山做梦都盼着这一天。
坐在皇帝的宝座上,听着众臣山呼万岁,安禄山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他下令大设宴席,与百官在凝碧池上庆贺胜利。
为贪图高官厚禄,许多官僚苟且偷生,主子换了,他们也摇身一变,个个拍马溜须,阿谀奉迎,极力讨好安禄山。
安禄山端坐在御椅上,挺着大肚子,大口喝酒吃肉,吩咐梨园弟子奏乐供奉。一曲完毕,博得满堂喝彩。有一个官员献媚说:“想当初唐天子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教成此曲,现在却留与主上受用了,这真是您老的福气啊!”
安禄山听了得意地哈哈大笑,又连干了两杯。
乐工雷海青也被召来弹奏。他虽然出身低微,从未读过书,却有一副硬骨头。为了出口恶气,当场痛骂安禄山的罪行,他边弹边唱,哭着走上殿来:“幽州鼙鼓喧,万户蓬蒿,四野风烟,叶落空宫,忽惊闻奇变,真个是天翻地覆,真个是人愁鬼冤。”
安禄山生气地一拍桌子:“你是什么人?敢在此擅自啼哭,搅乱我太平盛宴。”
“哼!安禄山,你本来是失关边将,罪该斩首,皇上免你死罪让你报效朝廷,你却忘恩负义,兴兵作乱,这滔天罪行,罄竹难书。什么太平盛宴,恐怕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说着挥琵琶向安禄山砸去。
安禄山气得哇哇乱叫:“拉下去,斩首!”
兵士一拥而上,夺下了琵琶。雷海青奋力挣扎指着安禄山的鼻子骂道:“上天有眼,罪恶多端的人不得好死。”他被兵士连拉带拖推出帐外。
“主上息怒,乐工无知,胡言乱语,不足介意。”下人安慰道。
安禄山脸色铁青,牙关紧咬。他恼恨地说:“一个小小乐工,竟胆大包天,这些人都该通通杀戮。”
玄宗到成都后让位于太子肃宗,成为太上皇。肃宗登基后整饬军队,廓清朝纲,发扬韬励,甚有作为。特拜郭子仪为朔方节度使,领兵讨贼。
郭子仪出兵不几日,大挫叛军气焰,捷报频传金阶。消息传到成都,整天紧锁愁眉的玄宗也舒展开眉头,喜郭子仪兵威大振,指日可荡平叛乱。眼下他只有一事常萦怀抱,就是妃子自缢马嵬,玄宗认为非但是寡人昧了她的誓盟,负了她的恩情;她的死,也是以社稷安危为重,为国捐躯,当以国殇祭之。可如何表白,却颇费踌躇。思想数日,遂决定特敕成都府建庙一座,又选高手匠人,将旃檀香雕成妃子生像,入庙供奉。
眨眼数月过去,这一日高力士出现在门口,禀道:“启万岁爷,杨娘娘宝像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