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陆岩他们听了民妇的哭诉,决心要为百姓做主,铲除邪恶势力。他们决定暂住武城县,侦破此案。
汉江水流湍急,江上有摆渡船只,来往摆渡行人。陆岩正要吩咐上船,就听有人喊道:“娃儿呀,此刻过不得江。”陆岩回头一看,见一头小毛驴驮着一个白胡子老头,笃笃笃地向他走来。陆岩心下疑惑,定眼细看,突然想起了当年教他“千杯不醉”神功的张果老。忙大步向他迎过去,惊喜地喊道:“老爷爷,您还好吧?”
老头一抬腿下了驴,笑呵呵地道:“娃儿啊,几十年不见,你也长上胡子啦!你以为我老人家死了?死不了,我老人家还没玩够呢!”陆岩笑道:“几十年不见,您老更加强健了,再活几十年不成问题嘛!”老头道:“唔,我老人家已经活了三百多岁了,还没活够。娃儿啊,你想不想跟我去云游四海呢?”陆岩道:“我的琐事还没完,百姓还在受苦,十年后我随您老人家出门云游行不行?”老头道:“好啊,我老人家等你十年,等你这个黜置使大人治理好了荆楚大地,我老人家再来接你。”
说着,老头上了驴就要走。陆岩道:“老人家,您刚才说此刻过不得江,为啥呢?”老头用手一指汉江道:“你看吧!”陆岩回头一看汉江,只见江面狂风大作,波浪翻滚,恶浪卷起数丈高,刮得江面上几叶小舟忽上半空,忽入深渊,顷刻便不见了。刚才要上了船,此刻正好在江心,准会被波浪打翻船,他们几十个人就会葬身江中。陆岩惊得目瞪口呆,感激地说道:“多亏了您老人家出言相救,否则我们几十个人都会葬身鱼腹啊!”老头道:“娃儿啊,你宅心仁厚,扶危救困,遇难即能呈祥。你已经结下善缘,只待功德圆满,自有结果。
今后仍行侠仗义,为百姓多做善事,放手去做吧!唔,一会儿真宰相来了就会风平浪静,你还能见到一个故人呢!走啰!”说完,小毛驴放开四蹄,笃笃笃地向前走去,眨眼不见了。
薛小鱼一直在跟前看着,他知道当年陆岩的奇遇。今天又目睹了张果老的突然降临,而且不早不迟,刚好救了他们大家一命,心里非常激动,又觉得十分惊奇。他知道此老是传奇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更感到他的神秘。见他们相约十年后游戏人间,不禁怦然心动。他诚恳地对陆岩道:“大哥,十年相约,莫忘了小弟。今天有幸目睹了老人家的风采,也是小鱼的缘分,我愿追随大哥离开红尘,望你带携。”陆岩点头应允。
正在二人若有所思时,一个仙风道骨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陆岩和小鱼同时惊喜地喊道:“先生,您从哪里来啊?”
来人正是十多年没露面的李泌。他颌下的胡须更长了,神态更加飘逸了,仍是一身道装打扮,手里执着一把拂尘。李泌突然看到他们二人,也是惊喜异常,忙笑道:“二位将军,你们好吗?哎呀,贫道从衡山云游到了武当山,一路走来,没遇到一个故人。今晨喜鹊叽喳乱叫,像是催贫道赶往江边。果然,在此处见到了二位将军。他乡遇故知,真令贫道高兴啊!”陆岩惋惜道:“哎呀,先生晚来了一步,没见上张果老老神仙,机缘难得,真是可惜啊!”李泌惊喜道:“张果老?他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你们怎么会认识他?”陆岩道:“说来话长。”
陆岩便把当年他奇遇张果老的一段往事说给李泌听,又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李泌听得不住点头。薛小鱼道:“还有更惊奇的事情呢!他临走时,说了一句‘一会儿真宰相来了就会风平浪静,你还能见到一个故人呢’!
果然,您刚出现,风浪也就平息了,真是未卜先知啊!”李泌苦笑了一下道:
“此人活了几百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见着他真面目的人很少,只能是有缘分的人才能见到他。贫道看来和他无缘,就差了一会儿,便见不上他的面,没缘分哪!”陆岩道:“以先生之才,足可担当大任,今后宰相非你莫属。”
李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甘罗十二岁当宰相嫌迟了,姜子牙八十岁统兵还嫌早,都是命运安排。走吧,贫道也要过江去,咱们一路同行。”说着,陆岩招呼亲兵一起上了船。
十年后,陆岩、薛小鱼随张果老云游四海,不知所踪。
李泌也在唐德宗建中四年,当了中书省中书令。这些都是后话不提。
小鱼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便问道:“先生,你那个书童温小铎呢?怎么不见了?”
“他跟随贫道几年,学了一些星象占卜的玩意儿。又拜在衡山松石道人门下,跟着练习衡山武功。去年下山历练,去了河南一带,所以你们见不到他啦!”
“噢,原来他已功成,下山历练去了。那后生聪明,以后一定是位大侠客。”李泌听罢笑着点点头。
陆岩、薛小鱼、李泌他们渡江到了武城县,为了便于行事,他们不住驿馆,住到一家客栈里。
晚饭时,薛小鱼看店小二端着菜进来,便问道:“小二哥,听说你们县衙有个胡班头,英雄侠义,不欺压老百姓,是不是啊?”小二着实看了小鱼一眼,这才道:“军爷可能听错了,那是其他县的胡班头。咱们县的胡班头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是个人见人恨的坏人,哪来的英雄侠义哪!”小鱼笑道:“可能是我听错了。那个胡班头家住哪儿?我想见见他。”小二道:“他多年不回家,扔下老婆孩子没人管,他在外边花天酒地,享受风流快活。听说他现在又好上了刘寡妇,夜夜住在刘寡妇家里。”小鱼道:“刘寡妇家在什么地方,能找着他吗?”“好找,出了门向西一拐,门前有棵老柳树的就是。”小二说完便走了。
打听到胡班头的落脚点,陆岩高兴地笑道:“小鱼啊,你越来越像老江湖了,打听个人还绕个大弯,真有你的。”
李泌已经知道了他们今晚要做的事,便也笑道:“小鱼聪明不输杨修,机智不输东方朔,称得上是智勇双全。贫道以为先救出那些孩子,咱们就有了证据,不怕他邱县令赖账不认罪。”
“先生说得是,咱们先吃饱肚子,二更天再行动。”陆岩催大家快吃饭,饭后准备行动。
九月重阳,秋高气爽,入夜之后,万籁俱寂。薛小鱼穿上夜行衣,带着两个亲兵向西头走去。他看到一家门口有一棵大柳树,知道这就是刘寡妇的家。
他上前推大门,门从里面闩着,便飞身跃上了墙头,然后轻轻跳下去。他打开大门,让两个亲兵进去,三人一起朝亮灯的上房走过去。小鱼把窗户纸捅开了一个小洞,用眼向里面看去,见一男一女两个人光着身子,斜靠在枕头上说话。小鱼运气于掌,接着向门扇一按,门闩断了。三人先后走进去,屋里的两个男女吃了一惊,惊恐地瞪着眼睛“啊”了一声。
小鱼向前两步,冷冷一笑道:“好啊,胡班头,邱大人到处找不到你,你却在这里风流快活。走吧,邱大人正在等你。”
“你……你是谁,我不认识你。”胡班头边说着,边抓起衣服套在身上,又抓过裤子塞进被窝里穿在腿上。而后下了地,满腹狐疑地盯着小鱼道:“你到底是谁?想敲诈老子吗?没门。”他以为是哪儿来的混混捉他的奸,敲诈他。
“老子是谁,老子是新来的县丞。早就听说你是个头上长疮、脚下流脓的坏东西。今日一见,果然是嫖女人、打闷棍的王八蛋。老子先给你点颜色看看。”说着,小鱼突然一伸手,“啪、啪”两个耳光子抽在胡班头的脸上,跟着又飞起一脚,踢在胡班头的脑袋上。姓胡的被踢晕了,向后退了几步栽倒在地。
小鱼喝道:“捆起来。”两个亲兵早就拿出绳子等候,听到一声令下,三下五除二,将胡班头捆了个结实。
那女人不顾光着的身子,跪在床上磕头求饶,求小鱼放了他的嫖客。
小鱼替刘氏出了气,再不理睬那个女人的哀求,带着胡班头回到了客栈。
陆岩看他们回来了,吩咐把人带到客栈的大厅里,连夜审讯。
那胡班头一看不是去县衙,而是到了一家客栈,便明白过来,他不是什么县丞,一定是绑票的土匪。哼,老子今天落到你们手里,你等着。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相貌威严的中年人到了他的面前。那个逮他的人说道:“姓胡的,你的事犯了。老实说出孩子藏在什么地方,那个侯半仙藏在哪里?你可看清楚了,这位便是荆楚道黜置使陆岩陆大人,专门为你们偷去孩子一事而来,你是想死呢,还是想活?就在一念之间。”
胡班头如同听到一个炸雷,惊得面如土色。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口中道:“大人饶命,不干小人的事,都是邱大头逼着小人干的。”
“快说,孩子藏在什么地方?”
“藏在城外三清观里。”
“现在有几个孩子,是活着还是死了?”
“有八个孩子,他们都活着。”小鱼一听孩子们都活着,心里一宽。孩子们为什么不藏在县衙,却藏在三清观里,心中不禁一动,继续问道:“这三清观和邱县令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孩子藏在那里?”
“三清观的观主张老道,是侯老道的师兄,二人都是从巫州云游过来的道人。后来三清观的观主突然死了,张老道便做了观主,侯老道去了荆襄王府,给王爷炼丹。他们二人都会武功。观里还有三个头陀,一个叫‘恶门神’赖大,一个叫‘邪门神’丁二,一个叫‘丧门神’吕三,都是一伙的。”
原来是这样,小鱼和陆岩对看了一眼。陆岩对自己的护卫校尉冷先道:
“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李泌手执拂尘,从后面出来说道:“陆将军,咱们趁热打铁,先捉住侯老道,各个击破他们。”陆岩道:“先生说得对,咱们现在就去捉贼老道。”小鱼笑道:“大哥话说得不明白,老道都是贼呢?还是一个贼老道?”李泌一听他捎带自己,便笑道:“老而不死方为贼,道者顺其自然也!贼也好,匪也好,存乎于一念之间。小鱼你说是不是?”小鱼忙赔礼道:“小鱼失言了,先生莫怪。”陆岩道:“先生就该好好教训你,弄不明白玩笑话该对谁说。时候不早了,咱们走。”李泌道:“你们去吧!一定要小心。”二人点点头,带上两个亲兵出门而去。
二更天过后,陆岩他们到了县衙后面,留下两个亲兵守护,他二人飞身进了院子。这是县衙后院,住着县令家眷,侯老道也住在其中。其他房间灯都黑了,只有西厢房的灯还亮着。陆岩道:“这个贼老道可能还没睡,他会武功,听力一定不错。你上到屋顶走动,引他出来,我躲在门口擒获他。”小鱼点点头,飞身上了房。
果然,侯老道正在闭目运功,听到屋顶上有轻微的脚步声,便悄悄地起身,提着一把剑,飞身从窗户里穿出。他脚刚一落地,感觉肋下一麻,身子便不能动了。陆岩又在他檀中穴上点了一下,拿过他的长剑,夹起他飞身上了墙头,落在墙外,打了一声口哨,薛小鱼和两个亲兵奔过来,一同返回客栈。
第二天早上,陆岩他们吃过饭,吩咐冷先带九个亲兵保护李泌,看押侯老道和胡班头,自己和薛小鱼带上十个护卫亲兵去救孩子。并吩咐把客栈大门上了锁,任何人不能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