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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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坟

等我追上杆子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半山腰了。

“杆子,你他娘的到底发什么疯?”我气喘吁吁的骂道,伸手搭在杆子的肩膀上,这一搭之下,顿时感觉到了不对劲。

杆子居然……在发抖?

“怎么了?杆子?”我轻轻拍了拍杆子的肩膀,心里那种发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在这个时候,无数关于后山的传闻都从记忆中冒了出来,很多曾经从恐怖片里看到过的狗血情节也飞快的在脑海中闪过。

杆子似乎没有反应,然而通过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我本来就感觉渗得慌,杆子这不对劲的反应顿时令我更加害怕了,我甚至有种转身就跑的冲动。

“杆子,你……你没事吧?”努力压下逃跑的冲动,我艰难的吞了口吐沫,身体也有些哆嗦了。想将杆子的身体扳过来,但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恐怖片情景却始终令我下不定决心。

好安静……虎子那帮毛孩子哪去了?

我突然意识到这点,先前我和杆子明明看到那帮毛孩子满山跑来着,可现在整个后山却是一片死寂,不但没有人的声音,就连鸟叫声都听不到。

我匆匆向周围扫了一眼,却什么也没发现。

后山十分安静,没有虫鸣鸟叫,没有孩童嬉闹,甚至连风吹落叶的声音都没有,安静得令人恐惧。

杆子依然没有丝毫反应,只是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而且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厉害。

“不管了!”

我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子狠劲,这他娘的要死就一起死吧,总不能把杆子一个人扔在这儿。这么一发狠,身体也不怎么抖了,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赶紧带着杆子闪人。

我也不再纠结到底要不要把杆子扳过来,直接蹲下身子抱住杆子的腿,大吼着就想将杆子扛起来。

“起啊!”

我的脸涨得通红,然而令我始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杆子的身体竟然如同变成了铁块一般,无论我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杆子的身材瘦瘦高高,这也是他的外号的形成原因之一,而作为杆子的死党,我平时没少扛过他,感觉并不重,很容易就能扛起来。可现在……

死定了!这下真的死定了!

我心里瞬间变得哇凉哇凉,脑子更是变得一片空白。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些故事里才会有的邪门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也从来没有如同现在这么恐惧过。在这一刻,后山的传闻与长辈的告诫如同电花火石般闪过我的脑海,我开始后悔了。

“什么东西?!”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杆子突然惊叫着一脚将我踹开,可紧接着却又变得惊疑不定了起来,试探性的冲着我叫道:“三伢子?”

我本能的感觉不对劲,脑子里一团乱麻,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呆呆的看着杆子。

“三伢子,真的是你!”杆子满脸的激动与不可置信,向前迈了一步,似乎想要扑过来,可很快又仿佛触电般猛地的向后跳开。杆子使劲的摇着头,嘴里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着:“三伢子在这儿?不对不对,三伢子不会在这儿,不在……嗯,三伢子不在……”

我在这儿?我不在这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感觉脑子彻底乱了,两只眼睛茫然的盯着莫名其妙的杆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杆子的身上,我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陌生。

现在的杆子……还是杆子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可怕的念头,我感觉脑子里变得一团乱麻。我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

我茫然无措的瘫坐在地上,而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身去,整个人向疯子一样大叫着。

“门呢?门呢?门哪去了?”

杆子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般趴在地上摸索着,大叫着,声音绝望而凄厉,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意味:“怎么没有了门?!这里怎么会没有门!!!”

我不知道杆子到底在说什么,只是茫然的看着。在我的印象里,后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从来没有过什么建筑,更没有杆子所说的门。而在老一辈将后山划为禁忌之后,后山更是连人都很少见,即使偶尔有人上来,也都是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发现,根本不可能弄出什么门。

杆子疯了。

这样的想法开始在我的脑子里扎根。看着突然间变得无比陌生的杆子,我心里越来越害怕,整个人彻底慌了。我想要起身逃跑,可是身体却感觉使不出丝毫的力气。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杆子终于安静了下来,他双手抱着头瘫坐在地上,他喃喃的说着什么,看上去绝望而无助。

我看着杆子的背影,以前和杆子一起疯一起笑的记忆自然而然的冒了出来。不知怎的,我突然感觉脑子一热,猛地站了起来,两三步冲到杆子的面前,一巴掌扇了过去:“杆子!你他娘的给我醒醒!”

这一巴掌似乎把杆子彻底打懵了,他仰着头直勾勾的看着我,他的眼神很不对劲,感觉很空洞,没有丝毫的焦距。

坏了。

我一下子就懵了,看着杆子那诡异的眼神,先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心里急得要命,杆子的眼神让我头皮发麻,可在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也没有勇气去做什么,只能这么僵着。

我心里很慌很乱,总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事实上这种发慌的感觉之前就已经有了,但是现在却越发明显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杆子的变化,还是因为其他的我不知道的变故。不过我心里清楚,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可我也不想一个人离开,我不能把杆子扔下。

杆子还是直勾勾的看着我,他的眼神似乎变得越来越空洞,这么一直被他盯着,我有种发毛的感觉。我心想这样下去不行,绝对不能这么干耗着,心里那种发慌的感觉让我实在是没有勇气这么干耗下去。

“死就死吧!”

我的狠劲儿又上来了,反正先前已经打了,要死早死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给杆子来上一下,如果能把杆子打醒那就赚了,打不醒……那就再打!干脆把他打晕了扛回去!

我有些颤抖的举起了手,令我心里发毛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杆子依旧直勾勾的盯着我,似乎没有看到我的动作一般。

周围的环境也开始变了,现在明明还是下午三点左右,可天却已经暗了下来,估计是有云把太阳挡住了。

可……这云似乎有点厚的不正常。我没有抬头,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天黑的速度快得有点离谱,先前明明就那么几朵云,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就已经黑得跟六七点钟似的?

我没敢多想,这时候风也开始吹了,越来越大,山上的树被吹得东倒西歪,咯吱咯吱的直叫唤,听得人渗得慌。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的后山似乎十分邪门,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很诡异。

“不能等下去了。”

我狠狠的一咬牙,有些颤抖的手终于猛地扇了下去,用力的扇在了杆子的脸上。

杆子的反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没有躲,也没有反抗,而是十分干脆的倒了下去。

杆子晕过去了——杆子似乎早就晕过去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眼睛却一直睁着。

我终于崩溃了,一把扛着杆子撒丫子就往山下跑,连先前一直紧紧握在手里的开山刀也直接扔了,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只顾着流着眼泪疯狂嚎叫的往山下冲。

我跑得很快,杆子的体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正常,扛起来很轻松。眼见着快要到山下了,可我却感觉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顿时抱着杆子砰砰砰的滚成一团。

我心里更慌了,摸索着将杆子重新扛在肩上。还好,我和杆子并没有滚太远,被一个坟堆给挡住了,因此两人都没有伤太重。当然,杆子还在昏迷中,并没有醒,而我虽然感觉浑身痛,但似乎并没有伤到筋骨,还能跑路。

坟上的土很软,没有长什么草,看起来似乎是一座新坟。我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对劲,后山从我爷爷那一辈开始就已经被围了起来。这么多年了,村里有人去世了也没有再往后山抬,这坟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