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考虑到娆静晕车的问题,阿海特意辗转多次,到火车站买了火车票。
娆静坐在靠窗的一侧,趴在小桌板上,侧着脸望着窗外。阿海则由于这两天的忙碌不一会儿就在这摇摇晃晃中渐渐熟睡。许是看窗外一如既往的青山和树木生了厌倦之感。娆静端坐起来,本打算拿手机出来玩儿,却看见母亲的日记本。
母亲小学毕业,由于家庭条件艰苦,也就考上初中也没敢上,自然也就是吃了文字的亏,直到现在,娆静才明白为什么儿时胡同里大都家里快揭不开锅了但是还能让孩子们都上学,因为所有的父母都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走自己的老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想到这儿,娆静又开始思念起母亲来。
翻开日记,第一张空白页上写着母亲的名字——吴莲英,想必母亲是很宝贝这个东西的,因为一看就知道年代已经很远了,但笔记本除了自然的随着时间流逝开始略微泛黄外,其他都还好,没有皱角,也没有残缺的痕迹,当然除了一页破损的,但母亲都已用胶布粘好。
娆静先是大概翻了一本,上面除了密密麻麻印满了蓝色圆珠笔的印记,还有几张自己的照片,难道母亲找过自己?娆静越来越疑惑,她感觉这本日记能给她答案,便从第一页开始认真的看起来,她想知道母亲这些年究竟过得怎么样,然而随着页数的增加,娆静翻页的速度就越来越缓慢……
1999年10月24日
今天刘旺生办了酒席,很热闹,办这样的酒席对于这个村来说是比较让人不能理解的,毕竟这个村里的女人大都是没有领证就直接住进了男人家。我从收礼处看到了这个本子,便放进了自己屋。
我想写封信给我们丫头,却发现找不到投递的地方,这个村子我并不熟,新来的媳妇这里的人也看得紧,乡里乡亲都会帮忙瞅上两眼。昨夜我想跑,但刚出屋门就又退了回来,因为发现我别无去处,在外面有比这儿更好吗?留在这儿至少还有条活路,还能帮丫头攒些钱。丫头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她过得好吗?她肯定很恨我吧,一定是这样!但是我不怪我们丫头,要怪也只能怪她爸爸,其实没敢告诉丫头,老娆没死,因为并没有人传来他挖煤死了,我也多方打听了,最终的结果都是他跑了……
今日总收入:4块+6块5毛
共计:10块5毛
……
2000年5月17日
最近我才慢慢开始摸索到送信的人,才知道邻村的阿旦是邮递员。一年没丫头的消息,走得时候求过我弟让他务必要让丫头过得好些,我一定会寄钱回去,但是都一年了,想必弟妹的心里早就犯嘀咕了吧!还好,这个月应该就能寄到了。
我给丫头写了一封信,不知道丫头看到后会不会原谅妈妈,当初的离开真的是身不由己……
在这儿挣钱并不容易,虽然刘旺生对我还不错,但是我知道他是想我帮他生儿子。有时候他也会询问我家里一些钱不太对劲,但也只是说说,毕竟他不太会算数,或者说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经过这一年的时间,我对屋里另外一个女人汝木青反倒是亲切了不少,一方面是因为我们都是被带进村的女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有一个和我一样大的女儿,看到她古灵精怪的样子我就会忍不住想我家丫头。
汝木青她也是个苦命人,本来是生在知识分子的家庭,但是却在一次走亲戚的时候被村里的王大汉强行带回了这村里,一呆就是十来年,但却还是能从她脸上看到与这村落的人不一样的气质。
她生过刘冥男后,不是怀不上而是不想再怀上,都是为人母,我当然懂她的意思,她是不想有了儿子后,刘旺生一家对冥男越加不好。冥男这丫头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却乖巧得很,尤其是对待母亲,但是对待刘旺生,我想她大概是恨的吧……
2000年7月4日
今天下午我几乎是背着背篓像个孩子一样笑着回来的,我从阿旦那儿拿到了回信,我看了地址,我知道是我们丫头给我回信了,两个月了,我常常去问,今天终于有一封是我的信了。
回到家,躲在屋里,刘旺生干活还没回来,只有汝木青一个人,冥男也被带出去干活了吧,她见我欣喜的模样也就猜出是我丫头给我回信了。
而里面并没有丫头给我的回信,我有一点失落,只是弟妹写了几行字:“她过得很好,不过她说她没有你这样的母亲,并不想给你写信。你寄得钱已经收到了,不过饶丫头马上又是高一年级了,书、笔、本子、生活费也要涨,虽然我是她舅母,但是我也还有两个孩子。还有你在那儿好好过,只要你按时寄生活费,你丫头就放心交给我吧!”
虽然没有看到丫头的信,但是伤心之后我却还是好高兴,毕竟丫头你过得好,你过得好,妈就好。
……
2000年9月5日
最近见到什么都没有胃口,爱去山里捡一种当地叫“酸菜果”的野果子吃,看到饭菜就反胃,汝木青和我都心里明了,我是有了,当然不确定也就不敢和刘旺生说,不过刘旺生还是隐隐约约知晓了一些,毕竟他也是看过村里怀孕的女人,自然对我也就加倍的好。
而利用这段时间,刘旺生不带我出去干活,我便趁他出去的功夫去了邻村接点零活做,这个村子我当然不敢,一个村里都是熟人。这段时间便也攒了些钱,加着汝木青硬塞给我的一个银坠子,丫头的学费和生活费便是够了的,多寄一些钱回去,弟妹想必会对丫头更好一些。
自从感觉我怀孕以后,刘旺生一回来便缠住我,我也就没时间跑去邻村,而这些路都是汝木青帮我去跑的,我很感谢她,如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报答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