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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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实话是真心的告白

乔巧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上学的路上。在冬天的末梢,人们都纷纷脱掉大衣来对冬天的退出做了表决。他们急不可耐地脱掉了身上厚厚的棉衣,从暖和的被窝里走了出来。冬天就是在这样一群人的审判下慢慢出走,让出了在Z市张狂一世的地盘。

走到街口,人流散步在这个小小的道路上,他们杂乱的脚步下还穿行着动作灵活的小狗。那些挺过了最艰难时候的小狗成功地存活了下来,现在它们正用行动来展示它们生命的顽强和可爱。这些在人们脚下的精灵们,丝毫不受人流的影响,在下面来去自如。这些人还有可爱的小狗们在我面前流动,像是一幅精彩纷呈的万花筒在我眼前转动。

有时候你会发现,当一种久违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时,你会感到怀疑和疑惑。正像我现在,看着好久没有出现过的场景就这么突然、不带任何征兆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感到那么的不可思议,那么的不敢相信。

就在我面对着这些不敢相信的场景时,乔巧出现了。

乔巧是从巷道那边来的,这让我搞不清乔巧的家到底是住在哪里。她走到我的身旁,对我说:“这么巧,一起去学校吧。”我看了一眼她,没有说话。脑子里都是昨天卫桥说的话:周舟是真心喜欢顾笙的,你何尝又不是真心喜欢她的呢?

我不知道卫桥是不是我那么维护周舟生气了,所以今天都没有看到她出现。一旁的乔巧见我没说话,她接着说道:“你和周舟曾经是很好的朋友,是吗?”乔巧话里的“曾经”传到我耳朵里,我听着格外的不舒服。的确,当你被人拆穿,你一直信奉的东西其实早已经不是属于自己的了。这就和“自欺欺人“是一个道理。

真相一旦是由一个与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人告知时,心里的滋味总是分外的难受。我们会觉得,原本属于自己该做的事情,被一个不相干的人替代了。就好像你在整件事情当中,扮演的是一个比陌生人都还不如的角色。而在此之前,自己还傻傻地认为自己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主角。

乔巧说完,我依旧是没有理她。准确地说是被她的话弄得无言以对了,我一张口就会觉得自己暴露了身份,相等于承认了她的话,所以我只有沉默。我走进了面前的人流中,只有在这么一群人里,我才不会觉得自己是独立的。人群里有人不断地说着自己或是他人的丑闻,他们甚至都不用担心会有人对自己的言行感到不满。在一群不认识自己的人里,自己可以肆意支配自己的嘴巴和手脚,只要不妨碍到别人,就不会有人管你。

走在这么一群人里,我感觉这种场景似曾相识。等我走到街口的岔道时,原本拥挤的人流被分割成了好几条不同的人流。这时候我终于想起来,现在就像是我和那晚的韩夜离开酒吧。所有在舞池了放纵的人,在我的眼里开始和这些人一般,走上岔道口变消失。刚刚进入人流时,就像是我和韩夜进入酒吧,拥挤的人群和嘈杂的声音。

人流稀疏后,我闻到了空气中弥漫地食味,还有不同人的口气。食味有香的、辣的、油炸的,口气有刻薄的、热情的、还有失望的。它们统统都混合在了一起,在每个人碰到的时候,它们都会把自己分给他们一些。让他们带着这些,离开这个地方。

乔巧还是跟了上来。她走在我的身后,依旧用平缓的口气说:“我不会放弃顾笙的。”她这么一说,我停了下来看着她,说:“周舟和我现在最多只是普通朋友,你喜欢顾笙,那是你们三个人的事情,与我无关。”在空气里这些混合气味的引诱下,我对乔巧直接说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乔巧没想到我的回答会是这样,她拉着正要离开的我问:“你不想把周舟给抢回来吗?”我笑着说:“我和她的关系不过是普通朋友,再说我也不喜欢她。如果你真的喜欢顾笙,就不要羞辱喜欢他的女孩子,也不要去逼别的男孩子考试让他。你知道这有多么的傻吗,就算顾笙知道也不会因此感激你的。”

乔巧知道我是在说周舟和韩夜,她哭着说:“你以为我想吗?要不是周舟缠着顾笙不放,我会去和周舟说那些话吗?我让韩夜在月考时放水,也只是想顾笙可以受到老师的表扬,获得自信而已。”

“所以你就去逼一个真心喜欢顾笙的女孩子放弃,还羞辱她。所以你就去逼一个为了母亲可以开心,拼命学习的儿子,为的只是你这个自私的想法。就算顾笙有一天知道你为他做的一切,你觉得他会对你有所感激吗?”

乔巧听到我这么说的时候,她突然笑了起来,说:“他当然感激我,他还告诉我,他恨透了你和周舟。我告诉你,顾笙一定是会和我在一起的。”乔巧说完,就朝着学校的方向拼命跑去。她走的时候,我看到她正拿着手在抹眼里的泪水。到了学校,卫桥坐在位置上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时,她都没有察觉。

“卫桥,还在生我的气吗?”我一说话,卫桥就回过神来,没好气地说:“我才没那么小气,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吗?”卫桥这么一说,我突然感到自己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一种感觉,只是当卫桥说她不生气的时候,我觉得莫名的开心。

放学走在路上,卫桥说:“江东阳,我要是哪天喜欢上你了怎么办?”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嘻嘻的,一边说还在我前面跑着。这个样子就像个天真快乐的小女孩。我追上她,说:“你要是喜欢上我了,那我就勉强一下,也努力喜欢你。”我以为卫桥听到我这么说,她会很生气的给我一个白眼。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听到这话,卫桥仍旧是嬉皮笑脸的说:“那你还是别勉强自己吧,因为我是不会喜欢上你的…….”我也笑了笑,不置可否。

走到巷道时,我对卫桥说:“谢谢你。”卫桥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谢谢我?”我没回答她,而是说:“你快回家吧,太晚了不安全。”卫桥听后也就没再过多的追问,只是说了一句:“如果说要感谢,我也要谢谢你,谢谢你可以相信我。”我想起之前和卫桥发生的种种,拍着她的肩对她说:“我会永远相信你。”原本要走的她,听到我这么说,又转过身来问我:“永远是多久?”我一时语塞,后来就说:“永远就是一直的意思,一直到我死或是我忘了你。”卫桥眼里流露出一抹悲伤,滞留在眼眶中始终没有暴露出来。她说:“那我宁愿你是忘了我。”

卫桥说完就走了,在巷道里,她的影子变得清晰起来。歪歪斜斜的烂尾楼把阳光分割,只允许一些零碎的光影投射下来。带着微光的阴影把卫桥的轮廓切割地十分的清楚。她离开渐远的时候,头上的发丝我都可以轻易看清楚。在那一瞬,我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等到她走远后,我对着她离开的方向说:“那我宁愿我是死了。”

回到弄堂,天气转暖后,厨房里不仅有女人们的身影,还有男人的声音。本来对这些男人们来说,待在房间里远比去充满油烟的厨房强。不过凡事都是有例外的,对男人们来说,他们已经这样待在房间一个冬天了,对房间开始厌倦,反而充满油烟的厨房是可以引起他们兴趣。在可以得到自己女人夸赞的同时,又可以满足自己离开房间的愉悦心情。这对他们来说,是非常值得的。

女人们有时一句漫不经心的夸赞会让那些男人们感到是莫大的荣耀。在他们眼里,女人们对自己的夸赞是很少的,所以如果哪天他们被夸赞,他们就会感到十分开心。有些东西,吝啬的给予和付出,是可以让人珍惜的一个理由。当女人们吝啬小心的分配着自己的夸赞给自己男人时,男人们都会觉得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和鼓舞。这也是为什么,这些男人如此离不开自己女人的原因。

到了这个时候,我就变成了一个人。现在做饭不仅可以听到女人们的声音,还有男人的声音。她们女人互相聊天,男人们有时也会互相对对方的女人进行调侃和夸赞。这样的一种对话方式就是,导致两个女人有了隔阂,两个男人却因为对方的女人熟悉了起来。往往要是到了这个地步,最后只有两个男人互相调侃和吹牛了。两个女人因为生气,埋头做饭。

这样的事情现在每天都在上演,所以我觉得弄堂的这些女人是最忠诚和最宽容的。她们忠心于自己的男人,忠心于这个家。她们宽容地对待自己的男人,在语言上与别的女人亲热,同时自己也毫不知情地在与别的男人进行着自己宽容的行为。她不仅是对自己的男人宽容,容忍他和别的女人在语言上发生的亲热,她还纵容了自己,纵容自己与别的男人发生语言上的亲热。这样,一个人的错就成了两个人的错,两个人也就因此相互抵消了愧疚感。

正在我做饭的时候,江家胜回来了。这次他的回来,显得格外的早。我看他撑着木棍缓缓走去房间,我就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早年地酗酒和酣睡,让他腿上的关节出了问题。冬天过去了,他忍受了一冬天的疼痛,终于爆发了。

在我炒好了一盘青菜后,江家胜听到锅铲把铁锅中的青菜与铁锅分离的“咝咝”声,就知道我的菜做好了。他缓缓走进厨房,帮我把青菜端了出去。江家胜没有说一句话,我只听到他来厨房和离开厨房的脚步声。

等到我第二个菜下锅时,我就听到了那些女人们用锅铲敲击铁锅宣告晚饭结束的凯旋声音。我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发现在房间的江家胜正面对着厨房的门坐着,看到我的目光,嘴角居然浮现了一丝笑意。

在我也把晚饭完成后,我和江家胜就津津有味地把晚饭给结束了。两个人恰好在所有菜吃完的时候吃完了所有的米饭。简单地收拾后,我就关上了房门。我和江家胜就沦陷到了黑夜的怀里,江家胜还是打着鼾,但现在我听起来觉得格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