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肯陪我演这场戏。”我和她说话时，她正站在住院大楼外面的小花坛前面抽烟。
快要到来的除夕并不能使医院的人流减少，相反的，这里干燥寒冷的冬天，医院里住进来很多心脑血管病人，像我这样情况及以基本稳定的病人，被医生追着撵出了院。
小艾穿了一件果绿色的套头高领毛衣，黑色的羊绒大衣松垮的向身上一披，有点颓废，有点憔悴。
她用夹着烟的细长的手，将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向后拨拨，苍白着一张脸，嘴上李子红色的哑光口红，染得香烟上一圈似血般的唇印。
“不是为了你，”她冷冷的说，“如果只是你的事，我倒乐得旁观。你那个疯子表弟和我素来也没有什么来往。”
她的冷颜相向，让我不免脸上有些讪讪。但她对我怀着恨意也无可厚非，毕竟叶以默为着救我，几乎已经搭上了性命。
“······你不过是假装不知道，然后可以心安理得享受他对你的守护······”我想起了出事那天，她送我来医院看验尸时，和我说过的一番话，现在再回想当时的那些话，方才惊觉一语成畿。
抓捕叶子朗的那个晚上，他虽然抓住了我，却并没有伤我，在外婆的劝说下，他像一个惊魂未定的大男孩一般，放了我。
本以为捉到了他，案子总算有了眉目，也有了再向下推进的动力。然而，我们却忽略了他的精神性疾病会间歇性的爆发这种情况，审讯进行得很不顺利。
而且他之前的病情也十分蹊跷，病例和用药十分混乱。我不得不求助于精神科的权威和警方一起研究他的病情。
我们这个家族是有精神病遗传史的，几乎每代都有人不同程度的发病。子晴和子朗这代发病很早，几乎在子晴十几岁就开始有了治疗的记录。不过这发生拥有一个常年依靠吸毒来镇定情绪的母亲的孩子们身上，也并不显得奇怪了。这位妈妈显然没有把更多的精力留给孩子，孩子不过是让她在这个家族安身立命的道具，可以想象，这位自私残忍的母亲能分给子女多少爱。
可能涉及到继承家业的关系，子朗的疾病并没有得到像子晴那样公开系统的治疗。所以，几乎查不到子朗治疗痕迹。但从他的血液检查可以验到他服食药物的时间早在他第一次发病之前。也就是家里掩盖了这个儿子有精神病的事实，通过私人的方法隐秘的对他进行治疗，控制住了他的病情。这又是我联想起之前从医院带回的精神致幻类药物研究报告，大舅母显然是这种隐秘治疗最佳人选。
子朗也的确是在大舅母失踪后，状态越来越不稳定，最近却又奇异稳定了下来。
但他最近服食的药物和之前所服用的成分明显有些不同，刑警大队的血液毛发专家验出了很多古老的药品成分，很多成分是现在医学界已经不再使用的。
子朗出了事，最伤心不过是二舅。曾经让人艳羡的四口之家，妻子又能干又漂亮，一双儿女貌美聪颖。可现在妻子惨死，女儿被抛尸荒野，只剩下一个儿子还涉嫌杀人，在看守所里疯疯癫癫的。这一时急火，居然一病不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在家里养病。
舅舅这样的情况，子朗现在是限制刑事行为能力人又未满十八岁，外婆就成了他的法定代理人，我常常要陪着她去参加子朗的每一次讯问。
虽然我没有资格进去旁听讯问，但每每看到外婆从审讯室出来那淡定的神情，我就知道他的病肯定很严重，何炎他们查不出任何东西。
“他一个疯子，怎么会有这么周密的计划。而且杀人的方式这么迂回，完全制造一个叶以默带着你畏罪的自杀现场，应该不会是他一个人的蓄谋。”
虽然案子总算有了些进展，但叶子朗的精神情况还是让何炎他们刑事侦查科一筹莫展。
“你记得他，就应该对有没有其他共犯很清楚，”何炎有些怀疑的向我靠过来，“你好好再想想是不是有什么还没说。”
“我的记忆就只剩那零星的片断，就算有我也不记得了。”我轻描淡写的敷衍着。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那双窥探人心的眼睛在我的脸上扫了扫，“你不要以为自己一个什么都可以，你面对的是一个残忍的凶手，不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半晌，他才一边吸着烟，一边若无其事地幽幽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