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千道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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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小千世界

苏或要办的事说难不难,说简单却更不见得。

原来,大陆延绵了无数年的历史产生了三个国家和两个联盟,这五个势力管理着绝大部分的凡人。这五个势力分别是东方的洪武国,南方的赤炎联盟,西方的沙罗国,北方的大荒联盟以及中央的圣光国。有势力,就会有冲突,有冲突,就会有战争。不巧的是,现在正是战争的年代,而更不巧的,征战的两个势力中,正好就有苏或所在的国家。他所在的洪武国正在受到大荒联盟的攻击,而他的老家长歌城则是首当其冲。

苏或三年前遭逢大变后寄情山水,四处游历,到最近方知长歌城竟然已经被围困半年之久,因此急急赶回,这才在路上遇到了张小千。

苏或文武双全,并非他人虚浮的夸赞,除了儒家之学,他在兵法上同样造诣极深。在被人陷害之前,大荒联盟三伐洪武,三次都是苏或带兵击退,其威名震撼北陲,绝不是说笑的。此时虽然已无官身,但名犹在,威仍存,血未冷,想要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

张小千很想劝他不要去,但从他身上察觉到了无比的坚定,便不再说。暗自斟酌,只要没有修真者参与,凭自己的本事,保他性命该是不难。

两人睡了一夜,次日放把火烧了客栈,便继续向离漓城赶路。路上张小千想起初见苏或的情景,便向他请教关于精神力的问题,同时老实地承认,自己是凭借了精神力才看出那幅画的端倪,当然,对于使用诡计骗他下车的事是坚决不说的。

哪知苏或一时间却也不知所以然,只说当时自己纵歌时心怀家国天下,因此有此异常。两人探讨良久,苏或乃确定那是自己平日里修养的一身浩然正气,只是在特殊环境下爆发了而已。张小千自此才明白,原来并不是只有修真才能够强化精神的。

两人自此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保留,苏或问清楚了张小千的异能后不住称奇,他虽然不是修真者,但博闻强识,见识绝不是张小千所能比拟的,关于事情的真相倒是猜出了十之八九。

“我好像记得有一位高僧的著作中提到过类似的情况,兄弟你的这本事很有可能就是那位高僧所说的本初识!”苏或郑重地道:“那位高僧对本初识极尽推崇,虽然他在著作里并未提到这有什么用,但必定极其重要!兄弟,世途艰险,修真世界更是独木曲径,除了我,此事你绝不可再对任何人说起,不然恐有大祸!”

张小千点头称是,苏或又道:“这本初识精神力越是强大越是有用,这一点应属必然。既然我所学的有助于精神力强化,那兄弟你不妨也跟我学学儒术吧。”

张小千自无不允,苏或于是将儒家经典说与他听,那些经典都是苏或自幼背熟了的,这些年精研妙悟,讲解起来精神大振,直有天花乱坠之势。

张小千听得部分已是满脸赞叹,连呼厉害。苏或见他听得仔细心下也是欣悦不已,两人一个说一个听,路上倒是并不寂寞。如是过了半天,苏或有心考考他,便问道:“兄弟天生聪颖,不知对此经典有何见解?”

张小千不假思索地赞叹,“好厉害的骗术!”

苏或呆了一下,他对儒术有深厚造诣,原以为无论张小千悟出了什么都在意料之中,当可详加指点,拨乱反正,却万万料不到他听了半天竟然得出了这么个结论!儒术乃是苏或安身立命之本,此乃信仰,决计不容诋毁,一呆之下即有勃然之意。

苏或精神转化张小千立即察觉,疑惑地道:“咦,你生气了?”颇有不明所以之感。但他也是极其聪慧之人,一转念即知不妥,苏或光明磊落,毕生追求之道,怎么可能是骗术!但是,他说的一字一句,在自己看来无一不是大千之道,比自己那些小手段强了何止十倍,这是为什么?

苏或知道张小千看似成熟,实际上却是没有什么阅历的小孩,他语出真诚,绝不是故意诋毁。只是越是如此越是不忿,都说童言无忌,难道这立身之本,治国大道,在你眼中就真的是骗术不成!

“儒家之术流传数千年,怎么就是骗术了?”

张小千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道:“或者不是,亦未可知。”

苏或更是不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或者不是,你且说来听听。”

张小千道:“那我说了,说得不对,大哥可不要不高兴。”

“你说,你说。”

“儒家讲究循序渐进,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道理些都是好的,没什么不妥。”

苏或也知道了张小千的习惯,他说话向来就是虚浮地先糊弄几句,接下来才是扎肉刺骨的真言,便点了点头,心中竟莫名地有几分期待。

张小千面容一肃,道:“不过,依大哥刚才说的,这儒术的核心思想,似乎就是一个礼字。这个礼,不是礼貌的礼,说的是礼仪,规矩。”

苏或点头,“略有偏颇,总体来说不错。”

张小千道:“那位圣人,设置了一个很大的规矩,他认为,只要人人按照他设置的规矩去思想,行事,那么,世界上的人就都成了君子,人间也就大治了。”

“有什么不对吗?”

张小千偏了偏脑袋道:“没什么不对啊,我没说过儒术有什么不对的,但这难道不是骗术吗?那位圣人,他骗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修身,目的是以身作则,继而影响其他人,修身,其实就是先骗自己;齐家,就是骗家人;治国是骗老百姓;平天下,则是连敌人也一起骗了。这是精神上的侵略,你可以不照规矩做,但必须照规矩去想,当大部分人都这么想的时候,天下未必大治,但他老人家必然成圣。”

张小千不去看苏或,接着道:“那位圣人,为了让儒术根深蒂固,在欺骗自己这一项尤其狠,什么席不正不坐都说出来了,我听说禅宗戒律极多,大概也没这么夸张的吧。规矩严了,修养者的意志也就坚定了,于是养出了一身所谓浩然之气,从此坚定不移地推行儒术。”

苏或没好气地道:“你的理解不算错,但为什么非要给安上个骗字呢,这是影响,是教导。照你这么说,你大哥我岂不是每天都在骗自己?”

张小千摇头笑道:“大哥你应该是认为那位圣人所说的都是对的,所以才会这样想。”

“难道你认为不对?”

张小千沉吟道:“我不知道,但我怀疑。我想,这些都是很大的道理,他虽有圣人之名,难道就全对了?至少,若是依照那一套,这世上根本就不该有修真者,而他,也不该有那圣人之名。兄弟想,或者除了简单的事物,世上原本没有什么根本的对错才是。”

苏或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时间却不知从何说起,心中也自觉得,“世上原本没有根本的对错”这句话大有道理。

张小千又道:“这儒术我暂时还是不学了,大哥你不如教我作画吧。”

“也好。”苏或心不在焉地应下了。

在苏或看来,书画虽属小道,却最是易懂难精,非经年累月的苦练,难以有成。哪知张小千于此道似乎拥有极强天赋,仅仅半日,已是初窥门径,信手作画居然似模似样。尤其难得的是,张小千作画,并不追求形似,却是神韵自成,颇有随心所欲,画山时山是山,水亦是山的玄妙境界。

苏或虽知这是本初识的作用,亦不由骇然,若由他练得几年,世上再无人敢在此道上称为大师了。

张小千方自作完了一幅鱼鸟图,自觉畅快难言,似乎另有所悟,凝神之下,精神力竟是大有进展,此时已经能主动扩展到五丈范围了,范围内的一切无不了然于胸。但得到的却并不是只有精神力的增强,张小千转眼瞧去,车上挂的那幅画正自耀然生辉,那山那水,天地林木,似乎就要破纸而出,画中的世界似乎正在等待着他的召唤。

画中的精神力怎么变得如此强烈了?张小千愣了一下,又朝自己的鱼鸟图看去,这一看,差距立显。自己的画里虽然也蕴含了精神力,但鸟是鸟,鱼是鱼,虽然活灵活现,却犹如井中蛙,镜中月,没有可容纳的天地,也没有真正的生命。而苏或的那幅山水图,却是天高地阔,自成世界,虽然画中的事物并不复杂,眼中看去只有山水林木,但张小千本能地察觉到,那山中另有飞禽走兽,水中鱼游潜底,甚至林木地底,更有万千虫蚁,再往大处去体悟,此画原来远远超越了纸张所限,在纸张之外,不知名处,天地无限延伸,万类生灵竞自由。

张小千骇然之下便以精神力去试探,哪知一探之下大部精神竟然进入了那个天地,顿时有了曾经进入黑暗世界的感受,只是这个世界却是活的,有生命的。张小千有了之前的经验,倒是不急着离开,就仔细打量起来。

这个世界原来并不成熟,除了画中原本就存在的山水林木,一切都还在发展变迁之中。山水中的禽兽虫蚁呆呆蠢蠢不必赘言,在画外的天地,竟然不断地出现着海啸地震等灾害,山川海洋逐一形成,各种闻所未闻的生灵朝生夕灭,张小千身在其中,如真如幻,以外来者的视角见证着一个世界的演化,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兄弟,兄弟!”

苏或的声音惊醒了沉醉于另一个世界的张小千,此时的他已是泪流满面。

“你怎么了?”

“没什么,有些领悟罢了。”张小千自自然然地抹去泪水,沉声道:“大哥,这幅画可不可以送了给我?”

苏或笑道:“一幅劣作而已,值得什么,你要,只管拿去好了。”

“一幅劣作而已?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到了多么了不起的事!”张小千看了一眼车厢中的柜子,那里隐隐有精神力的波动,显然其中存放了苏或的其他书画,但是再也没有任何作品能与这幅相提并论。这幅劣作实际上凝聚了苏或生命的能量,已经自成世界。虽然张小千不知道这个世界是真是幻,存在于哪个时空,但他本能地感觉到,这幅画与自己将来的“道”大有联系,是非拿到不可的,至于其中详情,一时间不知怎么解释,待以后明白领悟了再与他细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