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范达因的魔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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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猩红之龙舌兰

范达因将酒杯端到嘴唇边,杯底慢慢抬向天空时,他可以感到红酒的酒浆顺着咽喉向下走——凛冽,刺激,吞咽时略带一丝苦涩。当最后一滴猩红的液滴从杯中落到他舌头上时,仿佛一团颤抖的火焰嗖地钻进了体内随着血液的循环不安地跳动。

“这是我一个好友从威尔曼帝国带多来的当地特产,猩红之龙舌兰,怎么样?不错吧?”老薛定谔陶醉般地小抿了一口。阴暗的壁炉旁,他的脸色红润,像酒晕,又像是火光。

薛定谔老头的办公室是一间独立的红砖房间,仪器随意地摆放,绘有奇异魔法图案的纸张散落各处,也有的像小山似的堆积在办公桌上。这里给范达因的感觉,既像一个堆满杂物的仓库,又像一间拘束非正常人的拘押室。如果不踩在那些纸上,几乎都没有立足之地。唯一整齐干净的地方就是正中间的一块石板了,上面没有杂物,罕见得也没有灰尘。细看时,才会注意上面漂浮着一个不起眼的蛇十字架浮雕。在《炼金原理》一书中曾记载,蛇代表着原始物质的不完美状态。如同圣人受难后复活,这是“磨难”,在炼金术里对应的意义是“腐化”,表示原料转化为完美之物必须经历的腐化过程。

至于薛定谔老头把这个浮雕摆放在房间正中的缘故,范达因没有多作猜测,只是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接着认真地吧嗒了下嘴,说道:“味道很特别,如同水中燃烧的火,平静、爆裂。”

老薛定谔得意地笑了,喜欢之物能被自己欣赏的学生所肯定,心中不免有些许自得,却没有说话。短暂的沉默中,两个人就在静静地品尝美酒。

“对于真理人们要么支持要么反对,很少选择中间的道路,也很少有中间选项供你选择。支持的被视为勇敢或纯洁的象征,反对的则会被丑化为邪恶或懦弱的化身。”老头摩擦着一张绘满图文的纸张,一边感受上面的纹理,一边

感慨地说道。

“难道没有扭曲真理的,或是掩盖真理的?”范达因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些只是面临真理所选择的的手段,在他们心底,其实还是需要做一个双选题的。”老头把那张纸拿了起来,仔细地端详,范达因已经注意到这就是他在课上所作的那片论文。这时老薛定谔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迟疑,但还是斟酌地说道:“你的论文的水平本该在那个西塞罗之上,但是,该怎么说呢?由于你的论文的一些小问题,所以我才不得不让他作第一名。如果追溯到上面我们谈过的话题,那就是我认同你的论文中所做出的观点,但不得不为为你遮掩。如果你的论文被公布的话,对正统的炼金术界是一个不小的挑战,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你还是懂的吧?”

范达因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你的文章中提到观点,如果所作逻辑分析是正确的话,那么炼金术中的九大原则中的前两条将被证实为炼金冥想的两种不同误用罢了。顺势炼金以借助于相似性的观念冥想为基础;交感炼金以借助于触染性的概念冥想为基础,所以炼金过程可以不用令咒就做到瞬时发动,多么大胆的假设!”

“假设如果不大胆一点,那该什么时候大胆?”范大因微笑道。

老薛定谔露出了一丝应该可以称作是欣赏的笑容,那种对朝气蓬勃的晚辈的欣赏,老人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但却是摇着头说道:“每个人都会面对自己的到的对立面,但是知道为什么象棋中有黑棋和白棋,却没有中间棋子吗?”

范达因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低着脑袋,眼睛骨碌碌地转,像是一个要把大脑带动起来的发动机。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明显有些深意的问题。

他心想着:老头这话与前面谈到过的有些相似,用正常炼金术观点解释的话可以说是二元对立学说的统筹而已,但不排除已经被人提出的三元分立观点,可这不就有些狡辩的嫌疑了?

老薛定谔也没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期待这个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学生能给出一个有趣的答案。

“因为你我之外有人在看,所以中间棋子并不是不存在,只是身份改变了而已,可以说是棋手,或者说是棋手旁的人。”

“生与死,杀与伐,胜与败……这些都只是在棋盘上被激烈的演绎,外面相对来说会更安全,所以范达因,你不只要学会做猎人,更要学会做猎人与猎物之外的裁判。”看着陷入思考的范达因,老薛定谔满意地点头道。

没等范达因想再说些什么,老薛定谔从容的插话说道:“我知道现在你是克丽丝汀那个小丫头的助手,也许以后她还会成为你的导师,所以将来跟着我学习的可能性就很低了。但是现在我在圣谱武装的制作方面同样需要一个头脑灵活的助手,怎么样?愿不愿意来帮助我这个没什么魅力的糟老头子。

范达因思考了一下这个建议,态度很诚恳道:“有工钱吗?”

薛定谔先是诧异,竟然有人在为一个国家炼金术士做助手的条件上要工钱,而且还是义正言辞、光明正大,如果是一般人恐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得不到这样一个机会。

“克丽丝汀老师总是压榨我的劳动力,所以我总需要些钱来买点营养品补补身子,这也是为了不在您的制造实验上出错,所以……”

老头啼笑皆非,无奈地答应了范达因的这种无耻行径。都说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个野学生竟然磨刀宰向他的老师。老人不一定都是宽宏大量的,有时候他们更迫切地想证明自己比年轻人还要强壮有力,因此薛定谔已经给范达因狠狠地记了一笔将来一定要讨回的账,虽然范达因目前还懵懂不知。

……

……

虽然已是冬日,但外面依然绿草如茵,恐怕不被雪覆盖或不被更深的绿意覆盖,这里会一直如此吧。从薛定谔的办公室出来,范达因来到熟悉的在林间绿地上,熟悉的地方此刻竟然出现了那个本该熟悉的女孩儿。

伊索贝尔看到了从远处漫步而来的范达因,双臂抱膝坐在草地上欣赏林间美景的她心里有一丝奇妙的触动,当她把这种心绪的波动压下才起身向他走去。

伊苏贝尔挂起了一个温和而不失礼节的含蓄笑意,说道:“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有一个钟头,你果然还是来了。”

让她有些许失望的,范达因没有任何感动的表情,甚至是仇恨的表情也没有出现在他的脸上,没有询问理由,没有责备,没有辱骂,也没有恳求自己回心转意……这种对待陌生人般的平静微笑,使得伊索贝尔自认为很坚强的心中有了一丝痛感。

她牵强地一笑,道:“我还记得你曾今对我说过的那个关于小羚羊的故事,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它的结局吗?”

“死了,脱离了母亲和族群的保护,凭那双纤细稚嫩的腿脚,是逃不出鳄鱼群的围堵的。”其实在范达因的心中还藏着另一个答案:那些贪婪凶残的鳄鱼们已经被小玲羊的亲族血肉填饱了肚子,结果它们会戏谑地看着小羚羊深一脚浅一脚的过河,围在它的身边游弋以增加它的恐惧为乐。但无论怎样,看起来都是一个悲剧。

萧索的神情浮现在女孩儿的脸上,小羚羊的悲观结局似乎给她添了些伤感愁绪。伊索贝尔有些苦涩道:“真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狄安娜总是不会给你说好话,可是当我决定对你放手时,她竟然会不顾姐妹多年的情分指责我的为人,更是给你说了不少好话呢。”

“嗯。”

“你不想知道我决定和他在一起的理由吗?”

“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望着浑浊萧条的天空,伊索贝尔轻轻地叹息,范达因同样张望不再晴朗的天。

“可以给我唱首歌吗?那首叫水手的歌曲。”伊索贝尔希冀地看着范达因,眼中隐藏不住那份伤感。

范达因严肃地摇了摇头:“那首歌不适合你,其他的歌我也忘记了,所以你也忘记吧,这样才能更好的前进。”

深深看了一眼这个曾经走进她内心的男子,伊索贝尔脚步踉跄地离开了,结局确实有些遗憾呢,她的心里确实伤感。

“真要是无情的话,我就不会见你了,人可以无爱,却不能无情啊。”范达因喃喃自语。

之后他一个人走出学院,凭着知觉的牵引漫无目的地行走,虽然从空中找不到太阳来判断时间,但他知道已经走了很久。也许是上帝的启示,远远看见一所气势恢宏的教堂,狭窄的碎石铺就的道路蜿蜒而上。一群修女走来,白色的头巾像巨型海鸟的双翼,在空中拍打着,修女们两人一排朝着发出深沉钟声的方向走去。

脑海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催促,范达因脚步不由自主地跟随修女们向不远处的教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