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老科拍拍我的肩。
“好什么呀。”我看着他,表情沮丧。
“我们怀疑这是一种古老的象形文字。”老巫婆躲在烟雾后面说,“我们请不止一个人看过,谁跟谁的看法都不一样,但其中一个人和你猜的差不多。”
“你们在考我?”我看着老巫婆。烟雾散去,她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常态,变得毫无表情。
“最后时刻,我们只是想再验证一下,看我们二十年来一直在做的事情是否是一个错误。”老科一指我手中的那张纸,“它是你的祖先流传下来的一个咒语,一个伟大的咒语,可惜我们得到的只有表述这个咒语的象形文字,却始终找不到练习这个咒语的口诀。”
我想起来刚才老巫婆说“与其谈论如何辨别一个巫师是不是姓黑,倒不如想想针对他们的‘黎明’计划,我们应该做什么”。我问老科:“你们想用它来对付黑巫师的‘黎明’计划,是不是?”
“不是‘你们’,是‘我们’。”老科认真地,甚至说是固执地纠正我的话,“你、我、肖老太、我们这里所有的人,还有其他心怀正义的巫师朋友,我们大家。”
“好,就算是我们大家。”我笑着说,“可是你没有口诀,照样是白搭,照样是肉包子打狗。”
“所有的人都没有闲着,一直在找。”老巫婆阴沉着脸说,“把你和安——安——”
老巫婆求助地看着老科。
“安第斯、比尔、雅典娜和马扎罗。”老科没有作一丝一毫地停顿就说出来四个人的名字。
“也不知道是你们外国人的名字难记,还是我老糊涂了。”老巫婆用手指敲了敲一侧的太阳穴,“把你和安第——总之,把你和他们四个召集到一起,就是想让你们尽快找到咒语的口诀。”
那么多人找了二十来年都没有找到,现在却让我们五个小年轻的去找,这不是开玩笑吗。“就凭我们五个?”我说完,忍不住笑出了声。
“先听我把话说完。”
老巫婆的话里透着一股极大的不耐烦,让我感觉她之所以没有像之前那样骂我“小杂种”,只因为老科在场,给我留了面子,或者也担心把我骂急了跟她翻脸,她面子上不好看。
我决定不再说话,除非老巫婆说我“你哑吧啦”,逼着要我说。
“根据我们对你手上拿的那个咒语的猜测,它应该不是一个人,而是需要五个人同时练习的咒语。”看到老巫婆看着依然拿在我手中的那张信纸,我伸手放到她脚边,然而她并没有拿起来,而是继续说,“那上面画的五只鸡,不是说真的就是五只鸡,而是说五个属鸡的人,五个属鸡的巫师。
“于是,我们在全世界的巫师中开展了一次调查。调查的结果是,属鸡的巫师太多了,这让我们无法选择究竟应该是那五个人。
“接着,我们又继续缩小范围,开始寻找那些在酉年酉月酉日酉时出生的人。结果——只有你们五个人。
“你可以认为这只是巧合,因为我们也曾经怀疑这只是一种巧合。然而,经过再三核实,在酉年酉月酉日酉时出生的人确实只有你们五个人,而且同一年出生。
“就在我们依然在犹豫不决的时候,我们突然发现了本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发现的问题:你们五个,不仅分别来自五个不同的洲,而且分别代表了最初划分人种的五种不同的肤色,红、棕、黄、黑、白。
“这一发现,让我们结合了那些象形文字的表述,首先想到了中国的五行学,金木水火土既相生又相克,相生相克间维持着一种和谐与统一。
“随后,我们又考虑到了五个大洲,考虑到面对黑巫师的那个复仇计划,需要我们居住在亚洲欧洲非洲美洲大洋洲的所有巫师来共同努力去阻止他们。为此,我们中甚至有人提出来那或许不仅是先人留给我们的一个咒语,还是对未来世界的一个伟大预言。
“于是,我们决定抛开那种仅仅是一种巧合的想法,那怕我们真的错了,也应该坚定不移地按照这一思路走下去。当然,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们实在再想不到更好的应对办法,到目前还没有想到。”
“我们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老科插言道,“但幸运的是,我们的黑巫师朋友的复仇计划也只是在探索实施当中,如果他们把最后的时间限定在2012年12月21日的话,我们还有时间,还允许自己犯一些错误,走一些弯路。”
或许老科觉得我之所以缄默不语,是被受迫于我们之间那种凝重的气氛。而他这样说,还不足以缓解,随即换了一种相对轻松的语气:
“五个不同肤色的小青年,他们并肩战斗,就是一道飞舞的五色彩虹。所以,我给我们的这次行动起了一个名字:彩虹计划。感觉如何?有没有诗意?哦,不是‘屎意’,也不是‘湿意’,而是‘诗意’。”
老科最后一句是故意跟我开一个玩笑。
这时候,再不开口就辜负他的一片好意了。我笑着说:“你刚才明明说的就是‘屎意’。”
“哦,中国的文字太深奥了。”老科说完,顾自哈哈大笑起来。
老巫婆既没有笑,但也没有对我和老科说的玩笑话流露出反感,她似乎始终沉浸在某种难以化解的情绪当中。
随着老科的笑声停下来,老巫婆以一种略显低沉的语调说:“那么多人,找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咒语的口诀,我们很清楚把这个担子压在你们五个小孩身上,这无疑就是在进行一场赌博。
“不过,一旦我们对那个咒语的有关猜测是对的,那么由你们去寻找,或许就会是另外一种结果。有些事,你不得不相信机缘。”
“那上面画的是不是五只鸡,是不是代表着五个属鸡的人,甚至是不是一个咒语,如果是一个咒语,口诀又藏在什么地方,你就从来没有占卜过?”我看着老巫婆,说出心中的那个疑惑。
“你应该让你妈妈来占卜一下。”老巫婆不愠不火地说,“她占卜的技术不比我差。”
老巫婆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于是,我笑了笑,便不再言语。
老科伸手在我肩上拍了拍,起身与老巫婆告辞。我随着老科站起来,问老巫婆我是否可以回家了。老巫婆让我先坐下,然后目送老科倒搬着那张少了一条腿的凳子走出洞口。
“不会从现在起就让我住在这个山洞里吧?”我坐下来,看着老巫婆说。
老巫婆不但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我:“在黑巫师对我们的计划已有耳闻,并不惜采取各种手段加以阻止的情况下,把你们五个过早地召集在一起,这是不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你担心我们会被一锅端了?”
“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老巫婆忧心忡忡地说,“你知道吗,我今晚一直在等一个人,而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来。”
老巫婆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床上摸香烟盒。她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尖,包括一部分指甲被熏得焦黄,就像烤鸭的皮。
跟着老巫婆学咒语有半年了,这是我第一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