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老科很快又重新坐下,继续他的讲述:
“他们不但不遵守《世界巫师协定》中的条款,而且开始暗中酝酿一个危险的复仇计划,他们要统治这个世界,他们要做独裁者,他们要让全世界人民做他们的奴隶。
“奴隶,是的,一旦那个复仇计划得逞,这个词用在那些无辜的人们身上就会相当准确,他们的思想将被完全控制,他们将完全丧失自由意识和自由,他们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供独裁者们任意驱使,满足他们复仇的欲望和快感。”
我想到老巫婆曾经跟我说起过的迷魂咒,禁不住插了一句。
“我想他们肯定有过这样的想法。”老科自信地说,“但他们知道这行不通。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人有六十多亿,而且被施了迷魂咒的人,过不了多久咒语就会在他身上自动解除,如果要想控制他,只能再一次对他施用咒语。因此,他们显然不会这么做,这风险太大了,一旦被发现不仅他们的复仇之梦势必破碎,他们也将面临灭顶之灾。
“他们需要的是能够一次永久控制人的思想的东西,比如在某个时间,全世界所有的人瞬间失去了自我,变得像机器人一样,需要听到他们的指令后才知道去做什么,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们不会遭到反抗,确保生命安全,又能够实现他们独裁者的梦想。
“他们需要的那个东西应该是一个威力巨大的单纯的咒语,或者挟带了一个非常邪恶的咒语的蛊。
“近三个世纪以来,他们之所以迟迟没有启动复仇计划,并不是他们心中的仇恨已经泯灭,也不是他们具有多大的耐性,而是他们一直在蠢蠢欲动,寻找或者创造那样一个东西。
“直到二十年前,种种迹象显示他们取得了重大突破,或者说得到了某种启示,让他们就像一直在黑夜中摸索并始终徘徊不前的行人,突然间看到了亮光。
“而现在,我们可以确信的是,他们的‘亮光’就是玛雅人留下来的十三颗水晶头骨。他们是否已经收集全了十三颗水晶头骨,我们尚不得而知,但至少他们已经开始了收集工作,并有了让他们对自己的计划充满自信的收获。
“十三颗水晶头骨,既象征着死亡,也象征着新生。于是,他们给自己的复仇计划起名为‘黎明’,他们的黎明,恰恰是整个世界的黑夜。”
老科与老巫婆交换了一下目光,稍后表情凝重地看着我说:“这不是一个多么有趣的故事。我希望自己说得既简明扼要,又能够让你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我半信半疑地望着老科,“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中有我们的人。”老巫婆说着,手托着一个白玻璃烟灰缸,捻灭刚刚抽了一半的香烟。
那个白玻璃烟灰缸原来放在哪儿,又是何时到了她手上的,这对于她简直不算问题,而且也不是我关注的焦点。
老巫婆的话提醒了我,让我在瞬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从小就成为了黑巫师攻击的目标。
它让我不寒而栗。
“你们——哦不,我们中也有他们的人对不对?”
“这一点儿也不奇怪。”老科刚要张嘴,被老巫婆抢在了前面,“他们一点儿都不傻。我跟你说过,你不可能仅从一个巫师的长相,或者他说的一句话,他办的一件事,他施的一个咒语,来判断他属于哪一个阵营,他的心是善还是恶。连虫子都会伪装,又何况是人。”
“那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我执拗地说。
“没有,谁都没有,除了时刻保持警惕性——”
“肖老太——”
老科显然想提示老巫婆什么,但老巫婆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掷地有声说:“与其谈论如何辨别一个巫师是不是姓黑,倒不如想想针对他们的‘黎明’计划,我们应该做什么。”
“做什么?”
我的话刚说完,就看到老巫婆原本空无一物的右手里凭空多出来一张淡绿色的信纸。
我伸手从她手里接过来。
上面除了一幅画,什么也没有,没有汉字或汉字的拼音,也没有英语单词或字母。
即使把它说起是一幅画,也是因为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应该叫它什么。它让我想到自己上幼儿园时,第一次跟着老师学画画时的信手涂鸦,不用说别人看了不知道画的是什么,过后连自己都认不出来画的是什么。
“就凭这个?”我只朝纸上晃了一眼就禁不住想笑。
只是因为看到老巫婆拿它当宝贝的样子,我没敢说它是幼儿园小朋友画的画。当着老科的面被她臭骂一顿,又不能还口,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而就在我准备把它递回到老巫婆的手里时,老科说话了:“先不要管它是什么。充分发挥你的想象力,看看它像什么。”
我并没有听从老科的话去展开自己的想象力,而是完全顺从了自己的直觉。对这种画的似是而非的东西,过分的投入或许会让自己面对更多的选择而无从选择。
“这是鸡,五只鸡。”我指着那幅画的上半部分,带着几分戏谑说,“不过它们是公鸡还是母鸡,我看不出来。”
它们分别由一个小三角、一个小椭圆、一个大椭圆和一个“八”字组成,然后由一根横线穿连接在一起。
其实,也完全可以猜测它们是某种鸟,落在同一个树枝上面的五只鸟。但既然已经说了它们是鸡,所以我不想改口。
“那条把它们连在一起的横线是什么意思?”老科说。
“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意思它们五个是哥们,是朋友了,或者是一家的人家的鸡。”我侧脸看着老科,随口说道。
“再看下面。”老科用手指着画的下半部分。
画的下半部分是五道长曲线,线条蜿蜒曲折,只在首尾相交,而在右端相交后汇聚成两道向右上方跷起,就像蜗牛的两只触角。五道长线条的周围又画满了放身状的短线条,就像我们要画太阳时,用来表示光芒所画的那种线条。
“彩虹?不像,不像……彩虹怎么会长犄角呢……龙?龙又没有画爪子……像,像……这个我不敢肯定,真的不敢肯定。”
我一边说着,一边偷眼去看老巫婆。
她又点了一支香烟,透过正在飘散的一团灰白色的烟雾,我发现她竟然在笑。
“笑什么笑?!如果你能看出来还会问我?”作为回应,我禁不住在心里发出一阵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