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样儿!”老巫婆连讽带刺地说,“别合着眼不敢看了,没流出肠子来。”
“至少没觉得疼。”我想,睁开眼看到书案中央的那方古砚已经碎成了三块,而我的手竟然没有再次受伤流血。
“我练成了?”我一脸疑惑地看着老巫婆。
“还不算忒笨。”老巫婆看着那方古砚,又说了一句:“完好无损。”
话音刚落,东一块西一块的古砚碎块,就像有我看不见的三只手拿着一样,自己拼在一起,变回了被我打碎之前的模样,毫无二致。
想到昨晚受伤的情景,我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是真的。趁老巫婆拿着那方已经修复如初的古砚看,我试着用右手轻轻地朝墙上打了一拳。
不疼。一点儿都不疼。
我又用力朝墙上打了一拳,如果没有万物不侵咒保护,即使我的手没有受伤,也应该会感觉到疼痛。随着“咚”的一声响,还是没有感觉到疼痛,稍微的疼痛感都没有。
“太神奇了。”我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看着自己的右手,仿佛它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件稀世珍宝。
老巫婆还在把玩那方古砚,她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你再试一次。”
我要证明给老巫婆看,我已经练成了万物不侵咒,我不是她说的“还不算忒笨”,而是聪明得很,所以没作任何犹豫,用足了劲儿,右手一拳打到墙上。
“咚——啊——”
一股钻心的疼,让我蹲在地上,紧紧把右臂抱在胸前,呲着牙“啊——啊——”地叫个不停。
“这回不神奇了?”老巫婆幸灾乐祸地看着我说。
我抬头看着老巫婆,疼得语不成句:“你——啊——那个咒语——啊——不会这么快就——啊——”
“这跟咒语无关。”老巫婆说,“你也确实练成了。不过,你缺少的是长点儿记性。”
听老巫婆的话,我被捉弄了。我倔强地瞪视着她,说:“你说,我忘记什么了?”
“你忘了以前答应过我的话。”老巫婆在我面前蹲下,“把手伸出来。”
“你还想干什么?”我警惕地看着她,朝一旁拧着身子,躲避她。
“把你还没有残废的手治残废了。”
老巫婆朝前挪了一步,让我把右手伸出来,手心朝下。我照她说的做了,看着她用右手在我手背上轻且快速地写着什么字,或者是画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什么符号。
“我还是去医院吧。”我忍着疼,看着还在流血的手背说。
老巫婆没有理我,写,或者说画完了,一只手托着我的手掌,顾不得我手背上还有血,用另一只手缓慢却有力地抚了三遍。让我难以置信的是,她每抚一遍,我手上的那种疼痛感便轻一些。
“这就好了?”我半信半疑地看着满是血迹的手背说。
“你可以再朝墙上打一拳试试。”老巫婆说着站起来。
我随老巫婆站起来,手指作了向个曲伸的动作,真的不怎么疼了。我说:“刚才,我朝墙上打那一拳的时候,你肯定在我身上捣鬼了。”
“小杂种,脑子转得还算不慢,我给咒语施了禁锢咒,让你念了咒语也不起作用。”
老巫婆说完,让我把之前所学的咒语集中练学十遍,她要去洗洗手上的血迹。走到门口了,她又回头过来警告我说:“长点儿记性,记住你为什么跟我学咒语,记住你之前答应我的话,更要记住你是一个巫师。”
望着老巫婆的身影在门后消失,我想也许巫曦说得对,老巫婆只是脾气古怪而已,并不是那么讨厌。
而我之所以这样想,老巫婆能够神奇地帮我把手治好只是一方面,我更看重的是,她用手抚我的手背,并没有在乎血会弄到她手上。
我相信她当时并非在表演,在做给我看。因为她做那一切的时候,是那么自然,就像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摔倒了,摔了满身的泥,还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抱在怀里,从不会去想这样会把她身上弄脏。
发生这件事后,每到星期天,老巫婆都会带我和巫曦去小巫山的一个山谷里,让我实地练习已经学过的那些咒语。而她这样做的目的,除了想通过实地应用,来检验我学咒语学得怎么样,或许还在担心我技痒难耐,继续背着她施用咒语,进而惹出什么大乱子来。
正是担心黑巫师发现了我在学习咒语,所以老巫婆才选择了这样一个隐秘的地方。
在神女峰的背面,那是一条非常狭窄的山谷。
谷底是数不清的石头,有的大如卧牛,有的小如鹅卵。两侧山峰峭立,头顶的天空俨然一条湛蓝的河流。即使初冬季节,草木萧条,还是可以想象得出盛夏时节,这里应该是一条流水潺潺的小溪,周围鸟语花香,一派人间仙境。
谷底的那些石头被老巫婆让我用来练习投掷咒。老巫婆在旁边看着,让我用那些鹅卵大小的石头练习投掷的准度,目标是另一块石头,或者一棵树。等我逐渐掌握了准度后,所用的石头越来越大。
当我第一次对一块斗大的石头施出咒语,让它击中我前面距离十米之外的一块卧牛石时,它竟然完全偏离了目标,朝着站在我右手的巫曦飞去。
它当然没有砸到巫曦,因为老巫婆已经对巫曦施过万物不侵咒。但是,当看到那块石头飞到距离巫曦不足一米的地方,突然被什么挡住后又弹回来,落在我脚下的石头上,啪地一声碎成数块后,我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山谷两侧的峭壁被老巫婆让我用来练飞行咒。
“应该让他先在平地上练习几次。”巫曦看着那些落叶后的荆棘和灌木说,“就像练投掷咒一样,循序渐进,逐渐增加难度。”
“万一飞着飞着突然掉下去了,万物不侵咒也失灵了,肯定会把我扎成个刺猬。”我说完,走到最近的一簇酸枣棵子旁边,从上面掰下来一根又长又尖的刺儿让老巫婆看。
老巫婆似乎就是想看到我被扎成个刺猬的样子,她突然对我施了一个飞行咒,我就像炮弹一样飞出去,不停地绕着峭壁上的那些树木飞了一圈儿,然后一屁股蹲在谷底的石头上。
“《水浒传》里的神行太保戴宗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是不是跟我刚才一样?”我一边摸着屁股,一边看着老巫婆说,“好歹也得让我做好了准备呀。幸亏是屁股先着地,如果是脑袋——”
“我倒希望你是脑袋先着地。”老巫婆冷冰冰地说,“没准就把你这个笨蛋小子摔开窍了。”
“你还是乖乖听话吧。”巫曦伸着手要拉我起来,“你猜奶奶把教你学咒语比喻成什么?和面,不停地揉,直到揉熟了。”
我看了了看老巫婆,又问巫曦:“准备把我蒸成馒头,还是捏成饺子?”
老巫婆恶狠狠地说:“把你摔成肉饼。”
“一点儿幽默感也没有。”我刚说完,感觉自己又要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