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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道歉吗?
“也许我们真的没有母子缘分”——分明就是埋怨。
“起来吃饭吧”——简直就是命令。
“一会儿,我们去见一个人”——除了班主任和校长,还能是谁呀?去见他们中的某个人,就是要他们对我在校期间严加看管,说白了,就是恐吓嘛。
总之,没有半点道歉的意思。
但是,我坚定抓住眼前的机会,就坡下驴。
已经得罪了黄鹂鸟,再指望她配合我绝食,趁老妈不注意偷偷给我送点儿零食什么的,显然已经不大可能。
我说:“老妈,道歉就要拿出点儿诚意来嘛。”
“对。是应该拿出点儿诚意来。”老妈的声音哽咽着,“对不起。自始至终,都是我的错。”
“这不就得了。”我推着老妈朝厨房走,一边走一边嘻皮笑脸地说,“其实,打我两个耳刮子,再向我赔礼道歉,最后占便宜的还是您老人家。不过,谁让您老人家是老妈呢。还有,您手疼,我脸疼,也算扯平了,互不相欠,一笔勾销。吃饭,吃饭,都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走到厨房门口的那个水笼头前,老妈停下,说:“让我洗洗脸。”
我冲着客厅的门口喊:“黄鹂鸟,喂肚子了。”
老妈说:“别喊了,人已经走了。”
我说:“看来还真把那丫头得罪了。”
老妈说:“得罪了就得罪了吧。这样倒好。”
如果老妈真是这么想的,岂不太薄情寡义了。我想老妈说的一定是反话、气话。
就内心而言,我也不想失去黄鹂鸟这样一位朋友。不过,我又并不担心因此而失去黄鹂鸟这样一位朋友——黄鹂鸟的脾气,没准哪一天敲我一顿竹杠,就又主动和我言归于好了。我说:
“英明。如果今天不是她怂恿我,和她一起跟踪王正,我就不会惹您生气,更不会挨打。”
老妈勉强笑了笑,说:“放心,以后即使你惹下天大的祸,我都不会打你。”
除了气话,我不曾想到,也不可能会想到老妈的话还另有弦外之音。我依然嘻皮笑脸地说:“别介,别介,惹下天大的祸了,该揍还是要揍的;否则,别人还以为我是没人要的野孩子呢。”
我帮老妈把饭菜端到石桌上,便开始风卷残云。半分钟不到,吃了个半饱,发现老妈始终没动筷子,只是双手捧着碗喝米粥,喝一小口,噙在嘴里,然后看着我缓缓咽下。
我自恋地想:“不就是扇了我两巴掌吗,至于心疼我心疼得饭都吃不下么?”终于忍不住问道:“后悔了?”
老妈缓缓地摇着头,突然又打个激神,如同从睡梦中醒来一般,说:“哦,我不饿。你吃,多吃点儿。”说着,放下碗,去厨房门口的水笼头前洗手、漱口。
“是不是想起某个人了?”我望着老妈的背影说,“如果某个人誓死不当叛徒,他就可以代你管教我。”
“我先睡一会儿。”老妈说完,转身朝卧室里走,迈上门前的台阶的时候,用手扶了一下膝盖。
我愣了一下,说:“谁收拾碗筷啊?”就听到咔嗒一声,老妈把卧室的门关上了。
老妈把卧室的门关上,就是不想让我打扰她午睡。我把碗筷盘子和盛馒头的筐依次端进厨房,在一个不锈钢盆子里放上水,把碗筷泡起来,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老妈卧室门口。
我把耳朵贴到门缝处,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老妈哭泣的声音,放心了,又蹑手蹑脚地回到我的卧室,在书桌上拿了一本《鲁宾逊漂流记》回到床上躺下。
眼睛盯着书,脑子里却在演电影,一遍又一遍,演的是中午和黄鹂鸟跟踪王正。
王正走进那样一个破败的院落后,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不见?百思不得其解,又越想弄个明白。
结果,就在那种绞尽脑汁的思索中睡着了。
老妈把我叫醒的时候,一只麻雀在院中的石榴树上鸣叫。
老妈说:“走吧。我们去见一个人。”
我迷迷糊糊地说:“下午不上课,班主任肯定不在学校。”
老妈说:“我们不去见你的班主任。”
我说:“校长也不一定在学校。”
老妈说:“这事与班主任和校长都无关。”
我说:“什么事?与谁有关?与黄鹂鸟的老爸老妈有关?”
老妈说:“赶紧去洗脸。”
我走出卧室,走到厨房门口的水笼头前,一边洗脸一边问老妈,她究竟要带我去见谁。
看到老妈依然“王顾左右而言他”,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拿手一抹脸上的水,说:“不想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对吧?您儿子不去了。”
我扭身朝卧室的方向走,被老妈叫住了。老妈说:“你和巫曦是同班同学。我们去见她奶奶。”
“巫曦的奶奶?”
我看着老妈,疑惑她为什么要带我去见那位白发飘飘,按照黄鹂鸟的话说,长得像《白发魔女传》中的玉罗刹的老太太。
但是,我很快想起来黄鹂鸟不喜欢我和巫曦上学放学的路上做伴。
继而,又想起来老妈曾和我说过“我喜欢上巫曦了”的话。
“除了跟踪王正,黄鹂鸟还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说我和巫曦早恋了?”我急赤白脸地辩解道,“我告诉你,黄鹂鸟是在说谎,弥天大谎。我和巫曦——”
“你急什么呀?”我急,老妈一点儿也不急,依然语气平缓,“我之前虽然没明白了说,但我对早恋的态度你是知道的,只要不影响学习——”
“哦——我想起来了。”我打断老妈,迫不急待地要说出自己的疑问,“黄鹂鸟告诉你巫曦的奶奶会算命是不是?你想让巫曦的奶奶给我算命对不对?你不就是占卜高手么,何必还要去求她?”
“有些事——”老妈犹豫了一下,接着说,“还是由巫曦的奶奶告诉你比较好。况且,我说了,你也末必相信。”
天底下,还有什么样的事,老妈说出来不相信,别人说出来才相信?这是什么道理?有这样的道理吗?我看着老妈,越发感到不解。
“比如你手上的那枚戒指。”看到我翘着左手的大拇指看那枚戒指,老妈又说,“或许那根本就不叫戒指。”
老妈曾数次亲口告诉我,那是一枚戒指,她十月怀胎把我生下来时就戴在我手上。
现在,又说那不是戒指,让我怎么相信?又如何判断她那一句话是真,哪一句话是假?
“它当然不是什么戒指,顶多是一块破石头罢了。我砸碎了这块破石头。”
我赌气地拿它在水泥台阶上使劲磕碰。
水泥台阶不时崩起一些碎屑,然而它依然毫发无损。不过,这早在我的意料之中。因为从六岁时起,我就想方设法要毁掉它,好把我的左手大拇指解放出来,锤子砸、水泥墙上磨……能想到的办法都试过了,却始终没能得逞。
老妈也知道我这样不可能毁坏它,所以并没有阻止我,而是淡淡地说:“如果你还想知道其中的秘密,就跟我去见巫曦的奶奶。”
说罢,率先朝大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