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是感觉两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继而回头看到街口没有了巫曦的身影,又身轻如燕,一路跑着回到家里。
“笑什么呢?”老妈问,她已经做熟了饭,坐在石桌面前正等着我。
“我笑了吗?”我把书包挂在石榴树上,挨着老妈坐下。
“你没笑,是偷着乐。洗手洗脸,准备吃饭。”老妈说着,起身朝厨房走去。
“有什么可笑的?”我去洗脸,对着一盆清水中自己的面影说,“不就是忘乎所以,只顾着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地讲话,忘了脚下的路吗。这好笑吗?比跌了一交,摔了个狗吃屎还好笑吗?不——可——笑。”
“有什么高兴的事,也分老妈一杯羹啊。”老妈坐着石桌前,看着我在她对面坐下。
“就是——”我犹豫片刻,除了涉及黄鹂鸟考试作弊的部分,把下午发生在学校的事全部跟老妈说了。说到最后,我又补了一句:“如果你告诉我们那些蝌蚪文是什么意思,估计这些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怎么又赖到我身上了?”老妈说,“巫曦不仅学习比你小丽姐好,人也比她长得漂亮。”
“不就是一群蝌蚪文吗?是您老人家也不认得,怕说出来在我们面前丢人呀,还是发现那就是一份藏宝图,想自己一个人独吞?”
“说什么呢?破孩子。”老妈笑吟吟地说,“我猜得对不对,巫曦肯定比你小丽姐长得漂亮。
“那是。”我有些得意忘形地说,“开学第一天,班主任点名点到巫曦时就说了——”我学着班主任的声音说,“‘这下我们班的男生选班花时不用争论了,非巫曦莫属’。”
“臭小子。”老妈突然用手中的筷子敲了我脑袋一下,笑着说,“你喜欢上巫曦了,知道不知道?”
“哎呀,您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我不满地看着老妈,“还有,您知道自己这样说的严重性吗?学校明令禁止学生早恋,您老人家倒好,和学校对着干,鼓励你儿子早恋。”
“我并没鼓励你早恋呀。我这样说,只是想引导你正确地与女同学交往,善待同学之间擦出的感情火花,你怎么能随便给老妈扣帽子呢。”
老妈对我的话不以为然,她掰了一块馒头,然后看着我说:
“我推荐你看的歌德的小说《少年维特之烦恼》上边是怎么说的?‘青年男子谁个不善钟情?妙龄女人谁个不善怀春?这是我们人性中——’”
“别用外国的月亮照中国的大地,好不好?”我放下筷子捂住耳朵,“孔老夫子还说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看到老妈的嘴还在不停地动,我站起来说,“还说,还说我就到学校去住宿了。”
我刚说完,老妈的嘴立马就闭上了。
我并不认为自己喜欢上巫曦了。毫不疑问的是,当黄鹂鸟发现放学后,我和巫曦做伴回家时,看到她看我的那种眼神,我心里就特乐。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当你想让一个女生主动修复和她之间的友谊时,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和另外一个女生成为朋友,特别是她一直在和那个女生暗地里较劲。
那是我们高一新生开学的第五天。
早上,天空飘着濛濛细雨。我打着伞从家里出来,拐过一个墙角,一把绿绸布伞飘出来挡在我面前。
对方穿着裙子,肯定是女人。但她的上半身全部被雨伞遮住了,看不清是谁,我认识,或者不认识。
我向右躲,她向左躲;我向左躲,她而向右躲。
我躲得快,她也躲得快,我躲得慢,她也躲得慢。
如果一次两次,我可以认为是我们相互避让对方,结果避让到一起了。如此反复五六次,她显然是故意的,就是想挡住我,不让我过去。
“黄丽同学!”我大声喊道。
我蒙胧地希望是巫曦在跟我开玩笑,但她夏天不穿裙子,至少我没看到过她穿裙子。
黄鹂鸟把雨伞收了,看着我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有意思吗?”我忍着笑说。
“我先问你。”黄鹂鸟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放学了,和面具女孩做伴回家,有意思吗?”
如果我让她先回答,势必会陷入相互质问的怪圈;如果我先回答她,这又实在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我不理黄鹂鸟,从她身边闪身而过。
“恼了?至于吗。”黄鹂鸟用手中的伞把勾住我的书包的背带,“为了报仇,本姐姐决定跟踪王正那小子,你入不入伙?”
我回头看着黄鹂鸟,一时难以明白她意欲何为。
黄鹂鸟看到我一副惊诧相,得意洋洋地说:“别看本姐姐学习烂得一塌糊涂,其实,小脑瓜聪明着呢。”
我不无讽刺意味地说:“那倒是。”
但黄鹂鸟却不认为我这样说是对她的讽刺,兴趣盎然地向我讲述了她的跟踪计划。
黄鹂鸟从书包里拿出一幅玉城县地图,指着上面的一个村名,说:“我已经打听到那小子是哪个村的了。这儿,就在这儿,看到了吧。”
放下地图,她又从书包里拿出二百多块钱,朝我显摆着,说:“他们村离城挺远的。远也不怕,我们打的,无论那小子是骑自行车,还是坐班车回家,保证让他逃脱不了我们的手掌心。”
把钱放回书包,她接着说:“今天是什么日子?星期五。我早问过了,高二高三的学生双休日也要在学校继续上课,但高一的新生会休息,上午放学后就可以回家。”
“想得是挺周全的。可这样有用吗?”很“杯具”,我还不能把跟踪王正,和弄明白他写的那些蝌蚪文是什么联系起来。
“你除了会做题,还会什么呀?”黄鹂鸟推了我一掌,“如果我能把那小子查个底朝天,想弄明白那一群小蝌蚪是什么意思,那还不易如翻掌?”
我终于明白了黄鹂鸟的意思,然而在我们度过了漫长的上午四节课的时间,期盼已久的下课铃敲响后,却发现事情并不像黄鹂鸟预料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