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鸟已经面向前坐正了,而且上身挺拔,甚至给人一种绷紧的感觉。她让我想到,除了受到白衣女孩的刺激,她决定让自己的坐相像个女生外,还因为她一直在盯着白衣女孩看,看她会选择教室里哪一个空着的位置坐下来。
和黄鹂鸟一样,我也在盯着白衣女孩看。
随着越走越近,我也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了白衣女孩那令人难以置信的美丽,以及浑身所散发出的某种神秘,或者叫圣洁的气质。
而我之所以一直盯着白衣女孩看,她的美丽和气质的诱惑倒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她仰着高傲的下巴,这样我看着她时,不会感觉她用犀利的眼神回看我。
我们这一侧纵贯教室东西的通道两旁空着的座位已经寥寥无几。
我旁边的座位空着。
黄鹂鸟旁边的座位空着。
远离我们的第一排的座位空着两个。
靠近教室中间位置的第四排的座位空着一个。
白衣女孩走过了第一排座位。
很快,她又走过了第四排座位。
如此以来,她要选择一个空着的座位坐下,要么和我同桌,要么和黄鹂鸟同桌。
当然,她也可能在某个已经坐着人的座位前停下来。
因为外人所不知道的某种原因,她喜欢坐那个座位。
如果真是这样,相信不管那个人是男生,还是女生,除了黄鹂鸟,换了谁都会乖乖地把那个座位让出来。
这倒不是说她有多么霸气,让人觉得惹不起,而是她具有一种让人甘愿俯首听命的魔力。起码,我感觉是这样。
黄鹂鸟再次背着手敲了敲我的桌子,很轻,以至于让我怀疑,我是通过木头传递的那种振动感觉到的,而不是耳朵听到了敲击的声音。
第五排。
第七排。
白衣女孩牵扯着教室里所有的目光,已经来到了和我隔着一排的位置。因为距离实在太近,那样看着一个女孩实在容易惹别的同学耻笑,我不得不扎下头,佯装看着黄鹂鸟由笔挺变成弓起的背,却用眼睛的余光瞄着她。
黄鹂鸟和我一样扎着头,却又有着和我不一样的心思。因为我听到她用力咳了一声。
那应该是黄鹂鸟向白衣女孩发出的一种警告。她让我想到电视上看到的雄性的大猩猩、狮子,当它们意识到自己的领地受到了来自同类的威胁时,发出的一声声吼叫。而一旦警告无效,同类的行为由威胁变成了侵犯,接下来便是一场血淋淋地嘶咬,直到一方因为失败而狼狈地逃离。
我想白衣女孩肯定不是傻子。既然不是傻子,就应该知道黄鹂鸟的那一声咳的含义。因为不想看到她和黄鹂鸟之间发生摩擦,我在心里就有些怪怨白衣女孩不识相,不应该向黄鹂鸟发出挑衅。
毕竟黄鹂鸟在她之前已经坐到了这里。
毕竟教室里还有其他的空位子。
即使白衣女孩喜欢坐后排,就身高而言,她也应该坐到后排,这时候她也不妨随便找一个座位坐下。因为按照多数学校的习惯,这种学生自行选择的座位,只会维持开学后很短的一段时间。很快,班主任就会根据学生的身高,以及某些特殊情况,为全班的学生重新排桌。
看到白衣女孩和黄鹂鸟在的那一排桌子走齐了,我想:“也许她会选择和我同桌呢。”就不由得准备站起来,让她选择是坐里侧,还是外侧。
如前所述,我感觉到她身上具有那种让别人甘愿俯首听命的魔力。
然而,白衣女孩站下了,背着手摘下肩上的双肩包,转身在黄鹂鸟外侧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这下热闹了。”我想,偷眼观瞧,随时准备看到黄鹂鸟对白衣女孩怒目而视时,偷偷拉一下她的衣服,劝她克制。
然而,黄鹂鸟竟然扭头看着窗外了。
我不由得长吁一口气,在书包上擦了擦手掌里的汗。
刚刚飞走的一百只麻雀又飞回来了,教室里重新恢复了那种杂乱的声音。直到班主任站到讲桌前,教室里才再次安静下来。
班主任是一位笑容可掬的年轻女教师。她在黑板上一笔写下自己的名字,作过简短的自我介绍,便开始拿着手中的花名册点名。
班主任叫到“巫曦”的时候,我和黄鹂鸟因为被点名的学生和我同姓而倍加关注,几乎就在班主任刚喊出“巫”字时,就已经开始在教室里寻找着那个站起来的身影。黄鹂鸟甚至从座位上半站了起来。
然而,白衣女孩却从我们身边站了起来。
班主任似乎也对巫曦的美貌和超尘脱俗的气质感到震惊,看到她站起来后,并没有马上喊“请坐”,而是在一愣之后,笑着说:“这下我们班的男生选班花时不用争论了,非巫曦莫属。”
班主任的话引来了一阵掌声和笑声。而黄鹂鸟既没有鼓掌,也没有笑,而是借着笑声和掌声的掩护,回头朝我“呸”了一口。
“你怎么能和面具女孩一个姓呢。”下午放学后,说到巫曦和自己做了临时的同桌,黄鹂鸟依然耿耿于怀。
“那也不能怪我呀。”我说,“姓氏是自己能选的吗?”
“怎么就不能自己选呢?你可以跟老妈姓。”黄鹂鸟振振有词地说,“你老爸都扔下你不管了,凭什么还姓他们的巫?”
黄鹂鸟提到我老爸,我就来气:“黄同学,请注意称呼。那是我老妈,不是你老妈。”
“巫同学,请你听好了:从现在起,她就是我老妈了。今天早晨你没看出来吗?我们的老妈已经从我老妈那里把我接管了。”
“好,就算江女士现在已经是你老妈了,明天的测验,她能保佑你每道题都做对吗?”
鬼怕淋狗血。蛇怕打七寸。我一句话,又把飞扬跋扈的黄鹂鸟打回了林黛玉。
“愁死了,愁死了。”黄鹂鸟使劲摇着头,都把头发摇乱了,“老师也真是的,刚入学搞什么测验啊。还有,都上高中了,还测什么初中的题啊。”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既然害怕自己考不好,就别磨蹭了,赶紧回家复习吧。”
“你一定得帮我复习。”黄鹂鸟目光坚定地说,“这次测验,我一定要超过面具女孩,让她尝尝本大姐的厉害。”
听黄鹂这么说,她和巫曦之间的武斗要改文斗了。如此以来,虽然不用替巫曦担心了,但免不了又要被黄鹂鸟一番折腾。
看着主意已定的黄鹂鸟,我长叹一声,有些无奈地说:“你们这些女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