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妈离开北京的时候,没有带初中的课本。黄鹂鸟就让我陪她回家拿她的初中课本,然后到我家复习功课。晚上,黄鹂鸟家常有客人,用黄鹂鸟的话说,“不是学习的地方”。
拿钥匙开了门,黄鹂鸟扯着嗓子就喊:“有出气的没有?还不赶紧把我初中的课本找出来。”
“怎么说话呢?!”王姨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边用腰里系的围裙擦着手,“才上了一天高中就有功啦?”
“赶紧的,赶紧的。明天还要考试呢。”黄鹂鸟说着话,把书包朝茶几上一扔,人已经平着撂在客厅的沙发上了。
“卖垃圾了,去哪儿找呀?”王姨说,把手中的一杯凉白开递给我。
“什么?卖垃圾了?”黄鹂鸟咕咚一声从沙发上坐起来,冲着王姨瞪圆了一双眼睛,“得,干脆把我也当垃圾卖了吧。”
“好,好。马上,马上我给你找一套新书,保证不耽误你学习。”
王姨在女儿身边坐下来,一只手帮她抻着衣角,一只手拿着手机开始拨号。
“把书送到江阿姨家。”
王姨还在打手机,黄鹂鸟从沙发上站起来,拿了书包就走。
“学习也得先吃了饭啊。”王姨拿着手机追在我后边。
“学习要紧,还是吃饭要紧啊?!”黄鹂鸟说话的时候,人已经在楼道里,拐过楼梯的拐角,不见了。
我和黄鹂鸟步行去我家。
中途,黄鹂鸟拉着我走进一家超市,买了一只烧鸡,又买了薯条、面包、果汁、可乐若干。走出超市的大门时,她信心十足地说:“为了给面具女孩一点儿颜色瞧瞧,我决定复习到天明。”
我想,这下惨了。如果她真的要复习到天明,我也就别想睡觉了。然而,刚过晚上十点钟,黄鹂鸟就已经哈欠连天了。
黄鹂鸟打过一个哈欠后,仰头看着屋顶说:“我想头悬梁,也没地方吊辫子呀。”
“你可以锥刺骨。”我打趣说,“没有铁锥,可以找个木棍代替。”
“我疼死了,谁罩着你呀?”黄鹂鸟朝我伸出一只手,“风油精,风油精。”
黄鹂鸟已经是第五次在人中和太阳穴上抹风油精了。估计风油精对她来说已经不敏感了,不能帮她继续抵挡汹涌而来的睡意,又过了不到二十分钟,看着书睡着了,一头扎在书本上。
“就是看到天明也看不完啊。”黄鹂鸟看着面前的一撂课本,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我应该去请教一下曾经的北大才女,让她指给我一条战胜面具女孩的捷径。”
黄鹂鸟一摇三晃地走去客厅请教老妈。王姨来看黄鹂鸟,正和老妈聊天,看到女儿满脸倦容,死活把她接走了。
已经出了我们家大门,黄鹂鸟还在冲王姨发牢骚:“以前说我学习不用功,现在我决定要用功了,你们又不让。这是什么事呀?你们到底……”
仅仅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七点钟,黄鹂鸟出现在我家院子里时,却又是一副信心百倍的样子了。
黄鹂鸟的样子,让我想到《隋唐演义》中的程咬金,他在睡梦中学会了三招半武功。而黄鹂鸟,仿佛一梦之间,找到了在即将进行的测验中克敌制胜的法宝。
“你叫我姐姐,我得让你三分。这样吧,你考第一,我考第二。”
黄鹂鸟笑嘻嘻地说着,从书包里掏一根木板条。
“就凭这个?”我从黄鹂鸟手里接过那根木板条,禁不住笑了。
木板条长约二十厘米,宽约三厘米,厚约一厘米。纹路清晰,还可以说漂亮。拿在鼻子底下嗅嗅,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但再看怎么看,再怎么闻,那也无非就是一根普通的木板条而已,让人难以相信它会是一件宝贝。
“总共四块。还有这个。”
黄鹂鸟把手伸进书包,更令我的惊讶的是,她这次竟然掏出来一团黑毛线。
“怎么样?”黄鹂鸟找着毛线头,在手指上绕了两圈,用力拉着,把手指上勒出了一道红色的印痕,但毛线并没有断,“够结实吧。”
木板条,黑毛线,难道这就是她在即将进行的测验中,胜过巫曦的法宝?
她不会把巫曦用毛线捆起来,让她错过这次测验吧?
不可能。
而且,巫曦也不会乖乖地伸着两只手让她把自己捆起来,肯定要反抗。
还有,那四根木板条又有什么用呢?
我疑惑地看着黄鹂鸟,试探着问:“晚上睡觉,你不会想到了什么馊主意吧?”
“怎么能叫馊主意呢。那是我聪明。”黄鹂鸟把毛线和木板条装进书包里,“我只是把我坐的凳子的四条腿接长一些,又不会在面具女孩的凳子上做手脚。”
“这也和这次测验,你想打败巫曦有关?”我看着黄鹂鸟,愈加迷惑不解了。
“当然有关了。”黄鹂鸟说,“昨天我特别注意了一下,面具女孩比我高这么点儿。”她用手比着,大概有三厘米左右,“等我在凳子腿上接上木板条,就会至少比她高这么点儿。”
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自以为明白了黄鹂鸟的良苦用心,说:“我知道了,你是为了考试时偷抄巫曦的答案。”
“猪啊你!”黄鹂鸟推了我一把,一脸不悦地说,“我凭什么偷抄她的答案?你凭什么就认会她会做的题,我就不会做?我是为了和她坐在一起时,让自己充满自信。
“自信你懂吗?我一自信,考试的时候我就超常发挥,我平时不会做的题,我会做了。我平时得六十分,我这次得九十分。面具女孩能落我十分,这回我落她二十分。”
我一脸不屑地看着黄鹂鸟,说:“做梦吧你。”
“放心吧,我这次肯定比面具女孩考得好。”黄鹂鸟朝我凑近了,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小声说,“天底下哪有长得那么好看的人啊,肯定戴着面具。如果她戴着面具,就像有些人只在脸上搽粉,不在脖子里搽粉,结果脸蛋挺白,耳朵后边和脖子挺黑一样,她耳朵后边或者脖子里一定有不一样的地方。如果我比她高,趁她不注意,我一扭头就能看到,而且看得更真切。”
我依然对黄鹂鸟的话不以为然,说:“即使她戴着面具,那也是人家的自由。”
“她自由,但她不能损人利己啊。”黄鹂鸟气愤地说,“长得跟东施似的,非要把自己弄得像个赛西施,那就是不正当竞争,那就是故意要让别的女生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不是歪理邪说吗?我看着黄鹂鸟,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