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龙形密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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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面具女孩2

白衣女孩待过的那棵槐树下,地上只留下了一块干净的片状青石。

黄鹂鸟一屁股坐上去,薅一把野草扔到面前的一棵酸枣树上,呼哧带喘地说:“混蛋!明明知道我们来找她,竟然一声不吭就走了。”

“她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不害怕吗?”我一边说,一边扶着那棵槐树四下张望,始终没有看到白衣女孩的身影。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黄鹂鸟一边说,一边摘下挂在她运动长裤裤角上的苍耳,一种绿色带刺的果实。

我想起来在我和老妈来到玉城县城之前,白衣女孩和奶奶租住着黄鹂鸟家的那座瓦房,而且白衣女孩的奶奶还给黄鹂鸟算过命,就想当然地问道:“你们不是朋友?”

“你才和这种人是朋友。”黄鹂鸟说罢,把手中的一粒苍耳甩到我身上。

“也许是因为你老爸把她和奶奶撵走,把房子让我和老妈住了,她恨你。”

“你信不信?早迟我要把她的面具扒下来。”

黄鹂鸟说完,抬头看着我。她的眼神——我不知道应该用坚定,还是恶毒来形容——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那一刻,或许是冥冥中我已经意识到了自已与白衣女孩有着某种联系,或者是出于对她的一种同情,总之,看到黄鹂鸟的那种眼神后,我竟然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以后千万别再让她俩遇见了,千万,千万。

祈祷归祈祷,其实我认为黄鹂鸟和白衣女孩短时间内相遇的机会并不大(至于过一段时间后,当她们遇见的时候,黄鹂鸟或许已经忘了今天说过的话,不会再找白衣女孩的麻烦):

玉城县城虽然不大,但高一马上就要开学了。开学后,作为学生,我们的生活更多的是从家到学校的两点一线。而白衣女孩显然有着与我们不同的生活。

不过,我这样想时,却忘了黄鹂鸟之前说过的“白衣女孩和我们差不多大”的话,也忽略了白衣女孩会是玉城县第一高中的学生这种可能。

因此,高一开学第一天,看到白衣女孩背着书包从容地走进教室,我猛地一惊,差点儿没从座位上掉下去。

当时,黄鹂鸟坐在我前排,嘴里一直在小声嘟囔着:“我是女生,我是女生……”

全新的高中生活的第一天,黄鹂鸟相当兴奋。

先是她对新的学生生活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期待。

学校要求高一新生上午八点半报到,还不到七点钟,黄鹂鸟已经来到我们家,准备和我结伴去学校报到。要知道,从我们家步行去学校,最多花十五分钟的时间。

接着是老妈给她的高帽。

我和老妈坐在石桌前吃饭。我拿起老妈放在石桌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跟黄鹂鸟说:“你也太早了吧。”

老妈亲昵地拍拍黄鹂鸟的肩,说:“一点儿都不早。一个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高一新生第一天,小丽为自己的高中生活开了一个好头,接下来的表现值得期待。”

黄鹂鸟突然变成了一副傻样儿,笑嘻嘻地问老妈:“这算是表扬吧?”

“当然是表扬了。”看到黄鹂鸟穿着裙子,坐在石凳上大叉着双腿,老妈用膝盖顶了她的大腿一下,接着说,“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你要时刻记得自己是女生。而女生言行举止就要有女生的样子。女生泼辣一点儿也没错,但还是以矜持为主。女生走男生的路,让男生无路可走,那就太可悲了。”

老妈所谓的建议,其实就是批评。不过,在先给了一顶高帽的前提下,批评得又婉转,黄鹂鸟就不觉得那是批评了。

于是,一出我家的大门,黄鹂鸟说话就嗲了:“曾经的北大才女啊,肯定说得没错。所以,从今天起,我要做一个女生。”

就挺胸、收腹,走猫步,一边嘟嘟囔囔:“我是女生,我是女生……”

一直来到学校。

老师还没有上班。我们找到教学楼,并在一楼的顶东头找到了门上贴着“高一一班”字条的教室。

门开着,教室里空无一人,迎接我们的只有黑板上草书的一句话:“你丫敢坐我坐过的座位,小心跑肚拉稀。”以及几乎铺满了水泥地的纸张、纸条和纸团。

我坐到了最后一排南侧邻近窗户的位置,黄鹂鸟坐在我前排。教室开着前后门,这样只要有学生走进教室,无论他(她)走的是前门,还是后门,都会被我们第一时间看到。

大约二十分钟后,陆续有学生走进教室。尽管黄鹂鸟始终嘟嘟囔囔,但每看到一个学生走进来,都会小声告诉地我她对这个学生的评语:

“作为女生,长得也太黑了点儿吧。”

“作为男生,长得也太白了点儿吧。”

“小不点儿。”

“黑张飞。”

“又是一只恐龙。”

“皮包骨。”

“天啊!那块头应该去练柔道。”

……

白衣女孩再现在教室前门时,黄鹂鸟敲了敲我的桌子,歪头看着我,声音细如蚊蚋:“看,面具女孩。”

或许是因为惊讶而忘了,黄鹂鸟竟然没有给白衣女孩下一个评语。

“真是冤家路窄。”我想,目光从黄鹂鸟的肩上越过,看着白衣女孩,一边扭了扭屁股,重新在座位上坐正。

刚才还像落了一百只麻雀的教室里,现在只有剩下了凳子在我屁股下发出的吱呀声。

白衣女孩一袭白色的长衣长裤,背着一个镶粉边的白色双肩包。面对教室里众多目光的聚焦,她依然落落大方,特别是微微仰着的下巴,甚至可以说旁若无人,视众同学如无物。

她走到北侧那个纵贯教室东西的通道前,脚步稍停,然后朝教室后边扫了一眼,似乎在看哪儿还有座位空着。

小巫山上发生的事,让我相信她一定不喜欢黄鹂鸟。既然不喜欢黄鹂鸟,不得已要和黄鹂鸟做同班同学,那么明智的选择应该是找一个尽量远离黄鹂鸟的座位坐下。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然而,就在我认为她会选择北侧那条通道两旁的某一个座位坐下时,她竟然没有转身拐弯,而是沿第一排课桌继续走过来,似乎看清了黄鹂鸟坐的位置后,故意向她发出挑衅:

你不喜欢我,我偏离你近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