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来甄艳总是觉得昏昏沉沉,全身无力心神疲惫,尤其是心累。躺在床上,左右翻滚怎么也睡不着。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孩子没有了,找到的希望很渺茫。和张皓速聚速散,了结了这段逆缘,也像李华那样闪婚闪离,人家李华是领了证的真正婚姻,自己算什么?同居,而且是和一个有家室的人同居。张皓是骗了自己,可自己要是不看好他的经济实力也不会与他同居,说来说去还是怨自己,这要是让外人知道自己现在的下场,会被人笑掉大牙的。人生路上自己的这一步大错特错,是惨败的一段人生之路,她越想越感到羞愧,越想越觉得活着没有意义,不如死掉更好。她想到了好多死法,割腕满地流血太龌蹉;吃药折腾个死去活来太残忍,触电吧!速战速决,这是最好的方式。
她沐浴后梳洗打扮,穿上自己喜爱的衣服,拿来一把实木椅子,大脑一片空白,站在椅子上伸手去触摸棚顶上的吊灯,不料自己从椅子上掉下来摔个鼻青脸肿。爬起来觉得这是老天不绝我,不让我死,我还不能死。此时她心如刀绞般地难受,死亡线上活过来的人更渴望生存,它又不想死了。她拍打着自己的前胸说:“我咋这么糊涂?死什么?我死了孩子就是找到,也成了无娘的孤儿,孤苦伶仃地生活在世上,更是惨不忍睹。我死了妈妈由谁来照顾,她的心灵要承受多大的打击,那些同学也会耻笑自己的,同学们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我为什么要死,张皓这个骗子还活得好好的,我死让所有的亲人为我感到悲痛,我还没有为别人做出过什么?就这么了此一生,我愧对亲人愧对自己,我不能死。其实甄艳还不知道,生死就是一线间,要么咋叫生死线呢?要不是实木椅子有绝缘的作用,此时她已经见到爸爸了,见到了阎王。真是人不该死有救星,是实木椅子救了她。
此时没死成的甄艳想到:人生可能就是这样,谁都会有痛苦的时候,天大的困难,只要你不放在心上,想办法处理,那天的蔚蓝就属于你。芝麻大的小事,你放在心上就会觉得堵,你不想办法排除,痛苦就会伴随你。看看那些同学不都是在跌倒中爬起来的吗?陶霞做卖鱼的生意也不容易,初到市场,有表哥的照顾虽然好些,还是有人欺负,工商局长不就是拿了人家的好处,把自己交完税的地盘让别人强占了。陶霞没和占地盘的人计较,她可不是欺软怕硬的人。她见工商局长安排完走开。就拿相机把局长拍照下来。正在局长往前走时,她柔声柔气地摆手说:“韩局长,你过来,看看我手机里的人好象你。”韩局长走过来一看,正是自己手里拿着两条大胖头鱼。就脸红脖子粗地说:“你这是违法,你怎么偷拍。”陶霞也不让号地说:“你还知道违法,库房和库房前面的地我是交了税的,你凭什么把别人安排到这,你这样安排,挡住了我库房前买鱼的客户。我交完税你又安排一户,你违法不?赶快!你把这一客户安排到其他地方,要不我跟你没完。”韩局长也觉得理亏,乖乖地带走了他安排的人。市场上有人说:“可能是他的亲属。”也有人说:“什么亲属,他那是吃人家的嘴短,你没见他手里的两条胖头鱼足有三十斤重。”人们七嘴八舌议论。陶霞用正义维护了自己的合法权利。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热情善良肯帮助人但是绝不允许别人欺负人,张春旺说起陶霞来那是赞不绝口。
张春旺本是公安局刑侦科的科长,做事认真对邪恶不留情面,那些偷油的耗子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煌城宾馆的老板李三先前就是个油耗子,他在农村租一个土坯房字,将石油管道接到屋里,就像接自来水一样接油,接满一油罐就卖到炼油厂,那钱真是象流水一样哗哗地流进自己的腰包,挣钱忒容易了。那次李三夜里垃油,被春望截住,他好话说尽一箩筐,许诺金钱若干,春望就是江北胡子不开面,硬是把他扣起来。进去不到半年人却出来了。回来后说是贷款一百万盖了煌城宾馆。当时众人议论纷纷,都说他和公安局长合谋倒油,公安局长是不是同伙谁都不知真相,但是那次扣住了李三之后,春旺不但没有立功反倒从刑侦科调到户籍科。户籍科只有全国普查人口时才忙得不亦乐乎,平时就无所事事。春望是个闲不住的人,是一个想在刑侦科干出一番事业的人。要是想不开,也会情绪一落千丈,再也高兴不起来,但他将社区的人物百态写进自己的文章。他爱吸烟,吐出的每一口烟圈蕴含着他对文章的构思和对词句的推敲。春旺活得挺潇洒,挺有成就感。
想到前几年,自己给春望打电话,说是要举行同学集会。那时总是想和同学比试一番,衣锦还乡让同学们羡慕,现在想到和春望说的话就觉得做人很失败。说什么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就能抬起头来做人,那趾高气扬视金钱为万能的神态现在想起来就感到不屑一顾。难怪春望当时就批评了自己。
她睡不着觉,往事接二连三地涌现脑海,又想起来扬帆,扬帆也成家立业了。初中毕业后,扬帆当兵回来分到了市公安局,在部队是照样喜欢画画,画的人物头像跟照下来的一模一样,他可根据别人提供的人物长相把人物形象逼真地画下来。这一特长在他做公安工作中派上用场。他成了专门画人物头像的绘画师,根据他的画像追捉,还真的把逃之夭夭的罪犯绳之以法。那可是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如今事业有成。班长王幻和老呆子刘醉在王幻爸爸的出租公司上班,活得也是有滋有味。王飞回国之后也是家庭幸福美满事业发达。这些同学都没有干出轰轰烈烈的事,但他们正如日本的铃木博士所说:“人不一定伟大,只要成为一个坦承可靠的人就可以了。一生能默默地工作,到要说永别的时候自然地消失——这就是我所说的伟大。”我的这些同学他们不但坦诚可靠而且也不贪恋金钱,他们活得很实在很踏实。想想同学看看自己总有一种失落感。他又想起了春旺说的话:“你这辈子和黄金结缘了:找的是黄金老公,开的是黄金车,住的是黄金别墅。”那时听春望这么说确实洋洋得意,喜上眉梢。可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傻呼呼一个,满身被黄金包围,可日子却不是金色的,它是那样暗淡无光。都是自己把钱看得太重了,太贪图金钱了,现在一想到这,对金钱就有一种厌恶感,觉得钱是可恶的东西。想到钱她就悔恨交加,神经错乱,满脑子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
她忽地起来拿起绅士包,从里面抽出一大打钱,在餐桌上点燃蜡烛,旁边放一个盆子拿起一张百元钞票在蜡烛的火苗上点燃,再将燃烧的钱放到盆子里。再点燃,再放,再烧,说不准烧了多少钞票,直到屋子里弥漫浓浓的烟味、纸味、铜臭味熏得她睁不开眼才肯住手。
她傻呆呆地看着自己烧钱形成的灰,看着看着又心疼起来,觉得自己是多愚蠢、多混帐、多大的罪过。钱本身是无罪的,为什么毁了它?它是有用的,是人生存的起码保障,人们靠它解决衣食住行和医疗费用,没有它是万万不行的。你不见在乡村有多少人象死去的表舅一样因看病无钱葬送黄泉。虽说现在也有合作医疗,可是真正报销的费用却是寥寥无几。药品价钱高的不能报,好多的化验费不能报,床费不能报,可住进了医院哪个费用也少不了。自己烧的这些钱如果用在急需钱的人身上该有多好。
这些天来,她时常想的就是钱的可恶,烧了钱之后,又想到了钱的作用,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怪圈不能自拔。她安慰自己别再胡思乱想,好好睡上一觉吧!
说不上过了多长时间,她真的睡了……
她乏了,累了,这一觉整整睡了十个小时,醒来时已经是夜晚,望着漫天的星星和月亮,她的心似乎也有了光亮。孩子没了,家没了,自己现在确实处在困惑、迷茫的逆境之中,不能让逆境毁灭了自己的意志。白隐禅师说:“面对逆境仅一味的妄想和烦恼,才会使人毁灭。人一定大声地对自己说莫忘想!莫烦恼!”我要尽快地摆脱烦恼找回先前的快活。几年前自己说有时间要拿钱让春望组织同学聚会,可是自己现在的处境和同学聚在一起,也太扫同学的兴了。净因法师说:“人的财富分三个层面:物质、情感和精神,物质只是人生财富的一部分;情感则能帮助别人处理压力、焦虑等消极情绪,使人们有一个好心情;而精神则会教会人们超越问题的本身追求卓越,赋予生命真正的价值和意义。”三个层面的财富我只具备了一个物质,其余两层我是贫者。所以暂时不能和同学们聚会。来日方长后会有期。人生的路还很长,我要在精神和情感的两个层面更好地活。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不再迷茫,不再困惑,电视《感动中国》让她深受启发和教育,她拿出了自己的五万元存款捐给慈善机构,虽说不能象汽车经销商老板姜叔叔一样把做慈善事当作自己的一项事业。但也要有善行善举。佛说:舍得舍得有舍才能得。她希望苍天保佑佛保佑,舍了之后能有所得,她不希望得到其它的,只想得到自己的孩子,他毕竟是自己身上的骨肉。她心里默默的祈求着:孩子能早日回到自己的身边。
休整了一段时间后,为了更快地找到孩子,她参加了救助被拐婴儿的志愿者队伍中。在这个队伍中她又结识了新的朋友,减少了孤独和寂寞,在这个队伍里她才觉得自己是个活人。她希望救助所有的被拐的孩子,当然也更希望遇到自己的孩子。带着孩子回老家去见妈妈,去和同学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