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盯着幸福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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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看着手中的浅蓝色毛衣,已经洗的泛白,但很结实,我愣愣地看着它,忽然感到莫名其妙地好笑。而它就像一个猎人看着自己的战利品一样理者气壮地露出嘲弄的表情。我知道,它在嘲笑我的心情。

而我那种无能为力又抓狂的心情就好像看着差一秒就追上的公车开走一样,只能气结。

我看着卡片上简单却让人想自杀的字眼:范博希,我把这件毛衣是我的母亲给我打的,送给你,虽然很厚脸皮,请帮我照顾我的母亲。请想办法让她不那么伤心。我知道你会帮我。

孔小浪

他妈的,他妈的,狗娘养的,凭什么拜托我这样他妈的事情。我在心里狂叫。

凭什么!凭什么要给我这样的麻烦,自己的母亲自己想办法!最后我还是对着偷偷溜进来的阳光发狂地叫出来了。

留给我的却是满空尘埃的嘲笑。我真是受够了,一把把那件毛衣扔在地上,那张卡片也捏成一团,扔在垃圾桶里。

我觉得做完这些很吃力,把自己搭在沙发边上不断地喘气。过了一会,还是他妈的把毛衣捡起来叠好小心翼翼地放在行李袋里。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但是真的没有办法对自己的心视而不见,我真的不能,不管我多么挣扎,我还是没有逃出自己的内心的魔掌。就像我无法逃脱母亲的身边,我真的需要她,确切地点,我需要她的钱。

喜欢什么样的人生?一个导师曾经问我。

在延伸的空间里,可以自由地做自己的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不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曾经坚定地说。

延伸的空间里?他疑惑地看着我,怎样的空间才有延伸力?

不容易破碎的空间,不是玻璃组成的,而是橡胶组成的。

现在有延伸力吗?是有的,那些雪在车轮下溅起了淡淡的雾气。它并没有破碎。但是我再也克制不住那悲伤。

我在心里低吼,特别在这个异常寒冷的初春。我在那些等待和忍耐下用尽了力气。

在一个山坡上下了车。我并不确定是不是山坡,只是觉得它很陡峭。我艰难地走,虽然雪在缓慢地融化,但是还是看不到光秃的土地,雪地靴深深注入雪堆里,但是我不觉得冷。我觉得自己的心脏的血液加快了,我终于就这样看着它,在它身边,可以真真切切感觉到的温度。不再是模糊的幻想,和望不尽头的遥远感。现在它就在这里,触手可及。我蹲下来,轻轻地抚摸那覆盖着厚厚的雪的土地。这白茫茫的雪好像连接着天与地,我能感觉到天地间那份引力。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天地之间,像个迷路的孩子却乐此不倦,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溅起身边的飘雪,雪围绕着我身边打滚,像淘气的孩子们在跟我玩游戏似的,它们调皮地跑进我被风拆开的风衣里,它接触到我的体温,刺痛地在我皮肤上溶化。但是我能感觉那么美,并不介意那刺痛。

太过艰难才得到的东西,或者太过痛苦才下的决心,又怎么会在意那一点点的痛呢。我奔跑起来,一直一直就这样奔跑着,在我路过的雪地,我看到留下自己深深的脚印,回过头发现它很快又被雪覆盖。

再给我多一点的勇气吧,我想再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让我那么冰冷的世界。我要和它说说话。我心里默默地说。我一直一直地奔跑,不知身再何方。

“快停下来。”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很熟悉的声音。怎么会在这里听见呢。难道是我的幻觉,我听到那声音一边模糊地想一边继续跑。

“别再跑了,前面就是悬崖了。别再跑了,别再跑。”我的耳边还是不断得响起那声音。

“求你了。”听到了激烈的哭泣声,那么真切。

在距离悬崖还有一米之远时,我忽然收住了脚步,因为惯性一时停下来,身体还离悬崖有一步之远的时候,我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一股一股地跳,那么用力,如瀑布涌下河流一样,那么凶猛。我从来不像这一刻这样真实地感觉自己活着。

我望向悬崖地底部,那里一片白茫茫。

“你怎么能这样,人怎么能觉得活得辛苦就想到死呢,你这个没种的人。”我转过身去,看见李南大声哭泣的脸,流下的眼泪结成了雪珠,黏在脸上。她的脸在我的眼睛里不断地模糊,直至看不清。忽然听到心里有破碎的声音,如玻璃破碎的声音,那么清脆。却如莲花开放一样温暖如春。

我走过来,紧紧地抱着她,我从这个女孩结冰的眼泪里看到了新的生命。新的境界,新的命运,这一切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而已。

我闭上眼睛,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李北为什么要那么做了。原来是这样的感觉。身边的东西都变成了性感的女人,她有温暖的嘴唇,发出诱人的香味,她一直在前面,向你微笑,却可望不可即。

我刚刚在那样的幻觉中,是的,我刚刚是无怨无悔的。当你心里塞满悲伤,不堪的时候,死亡就是那性感的女郎。

但是我刚刚只是想尝试而已,我想在离开之前明白他那样义无反顾的心情,他并不是好色之徒,却奔向她的时候那么坚决。

而我并没有无能为力到想靠近女郎的地步。

我还可以苟延残喘地活着,真的,我还可以。

别嘲笑我,因为你不是我。我不要你理解我,但是别装出一副你这点事不算什么的表情。他妈的,你真的不是我!

久久的,我松开抱着李南的手,看着她惊魂未定的脸,心里想,谢谢,救了我一命,我并不想死,及时地叫住了我。我只是跟自己玩一个游戏而已。

我忽然一惊,孔小浪是不是也只是想和自己玩一个游戏而已,而他不幸地,当时并没有人叫住他。

“没事了,我在这里。”我轻轻地擦掉李南脸上的雪珠。

“谢谢你,还活着。”我的鼻子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