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情留马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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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清河释情怀

我听到连长喊我,我便来到连部。高连长一脸的严肃,说:“三排长,你知道我找你啥事儿吗?”我说:“不知道。”高连长说:“今天下午,两个排长找我告状。”我说:“啥事儿呀?告我?”连长接着说:“听说你不但领着全排大唱情歌,还领着唱阿哥阿妹的。有这事儿吗?”我说:“有。”“还有,你还恋爱,”“我说:“这个我没有。”高连长说:“你还不承认?谁给你写的信?现在全连都知道了。你还给我装糊涂。”我看连长真的很认真,我就说:“连长你等一下,我去把信拿来给你看。”我说完转过身就往排里走,可我回到排里,怎么找那封信也没找到。我问谁,谁也不知道。我看没找着信,也没去连部。当时,真的恨死尤连阁了。写的什么破信,还把两句写在信封上。让全连的人都知道了,心里那个恨就别提了,心想等到哪一天我见到他一定好好的骂他一顿。

在帐篷门口洗脸时,我看见了一排长。我说:“一排长,你跟连长说我,你得到啥了?名誉?地位?”一排长本来就不善言谈,被我一问磕磕巴巴的说:“不不是我,是张国盛去,去跟连长说的。”我说:“徐排长,你也去了,并且,你也说了,你说咋办吧?”我说这样吧:“你把二排长给我找来,咱三个好好谈谈,我想知道你们的目的。”他一看不好弄了就说:“你,你别生气,我,我们俩就是说着玩的。我们俩说完,也没寻思连长能找你。”我说;“找我对,不找我我还不知道错了呢。好,好谢谢你们的帮助。”我刚说完,就看见二排长张国盛从他们排出来了。我一看,就奔他去了。他是一个心粗的人,没想到我是奔他去的,一边走还一边唱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我到了他跟前上去就是左右两个大嘴巴子,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拳过去了,顿时他的鼻血流出来了。他用两手来挡我,这时一排长跑过来了,把我拽开了。打仗了,全连的人都围上来了。一排长拽我,我一挣开顺手捡了一根木棍,我用木棍指着他俩说:“你们俩给我听好了,以后谁要嘴贱,我整死他。”这时连长来了,看我气势汹汹的样子说:“还会打仗?珍宝岛那块缺人,你去吧,所有的人都看着,丢不丢人?”他看了一眼在那擦鼻子的二排长说:“你们三个吃完晚饭到连部开会。”说完就回连部了。我转回身一看,我排四十多人都在我的身后站着,我扔掉手里的棍子,我丑丫姐拽着我回排里了。

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和人家打仗,在那个时候是没有的。我回到排里,啥也没说。跟着大家一起吃了晚饭,我没有去连部,可能是等急了,连长派通信员来叫我,我去了。我到了连部一看,都在,连长副连长,工会主席,还有我们三个。连长看我来了,就说:“你们三个都在这,说吧,咋回事儿?”我看一排长和二排长都不吱声,我就说:“连长,别说是我们三个是咱们四个。二排长是我打的,为啥打?连长你是知道的。连里咋处分我都行。”心想反正我出气了,最好是有这个因由把我这个排长拿下来。连长被我一说很不好意思,就说:“是,我有责任。但是,你也不应该把二排长打这样啊。”我站起来说:“连长,别因为这个事儿在这浪费时间了,大家干了一天的活很累,我回去了。”说完我就走了。

回到排里,我还是啥也没说。大家看我那样谁也不敢问,都在那拿眼偷偷地瞄着我。这是我第二次打人,也是我最后的一次。而两次打的是非常相同,都是把对方的鼻子打出血了。我躺在铺上看书,先是冯桂华到我跟前,看了我一眼,我没理她。后来是丑丫姐也上我身边看看我,随后是全排都来到我的铺边。我坐了起来笑着说:“我没事儿,大家该干啥就干啥吧。”大王说了一句话,让我记到今天她说:“排长,你哭吧,你哭出来会好受些。”我听她说完,我笑了。我说:“我为啥要哭啊?真逗。”我说:“来,我给大家讲个故事。”我说:“从前啊,有这样一件事儿。”听我要讲故事,四十多人全挤在我的跟前,听我讲。我接着说:“有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从一年级就在一起上学。天天这个小男孩去找这个小女孩,然后两个小孩就背着书包一块上学一块放学。从一年级到六年级都是这样,一天没拉。小的时候,小男孩去找小女孩的时候,把脸贴在玻璃上,鼻子压的扁扁的,还做着鬼脸。后来他长大了,就不这样了,而是站在小女孩家的当院喊小女孩出来。和他一起上学。等上了六年级,小男孩还是去找小女孩。这一天,小女孩听到有人告诉她说,班里同学都说她和这个小男孩是对象。这个小女孩非常生气,就把小男孩叫过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告诉小男孩,从现在开始不许去找她上学。小男孩不理解,就说,我都找你六年了,我偏去找你,小女孩一看不行就急了。拽过小男孩就打,小男孩的鼻子被小女孩打出血了。从那以后小男孩再也没去找小女孩。那年小男孩十四岁,小女孩十三岁,从那以后他俩再也没说话。”

我讲完了,大家都看着我,我说:“大家都看我干啥?准备洗漱好睡觉。”大家说:“排长,那个小女孩就是你,”我没说啥,也没承认,也没否认。我下地把马提灯点上。上铺上躺下了。

躺在铺上怎么也睡不着,翻过来翻过去的,那天晚上我真的觉得夜好长。我想了好多好多,我想家了。我想到了爸爸,想到了妈妈,想到家里的每一个人。我想到爸爸在我临行时和我说过的话:“秋,你要记住,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我流泪了,我悄悄的擦掉,没有一个人看见。我们家女孩多,我上边两个姐姐,下面一个妹妹一个小弟弟。我大姐长我十岁,我和二姐小妹我们三个挨着。我母亲在她四十岁那年生下了一个小弟弟。我大姐长我小弟二十岁,大姐在北京上学早早的离开了家。我们相挨的姐三个还有一个很小的弟弟整天的在一块。我从小就有性格,不像女孩。凡事我让着二姐,让着妹妹弟弟。还爱操心,每次要出们,我都替母亲想的很周到。有时二姐和小妹吵架,我还要劝她俩。我不爱美,生活的很随便。我在家里从小就没有和姐姐妹妹弟弟们吵过架,可能就是我爱看书的缘故吧。邻居给我们姐妹三个都做了评估,想到这又觉得心里很甜。我穿衣服也和别人不一样,我小时就不爱穿花衣服。我喜欢穿黑衣服,在我十八岁那年,我就开始有了自己选择穿的权利。于是,我选择了黑衣服。大翻领三个扣,里面是白衬衫。梳两个小辫总是低低的,在耳朵的下面。看见邻居总是一笑,问声好,从不多说一句话。我的不同打扮,和我的性格,我家的邻居,包括我所接触的人送我俩字‘高傲’

到了后半夜,我睡着了。等到我醒来时,已快吹起床哨了。我走出帐篷,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我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想,今天我也许会接受新的考验。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我看离上班还早。我去食堂拿了一块饼,夹了点咸菜。一个人走了,我向河边走去。我看着小路边长出的青草,我拔起一根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好像有一股气息,是泥土。我听着远处传来拖拉机播种小麦的声音,看着从南方飞回的大雁,听着大雁发出咯噶的叫声,一群群落在茫茫的草原上,我的心情好多了。我坐在河边吃完我手里的饼,洗了一把脸。我站了起来,看着这条宽不过十余米的小河,听着哗哗的水声。我又蹲下洗了洗手,我伸出我的手在看。一条横纹直线在我的右手中间。心里在想,难道真会像算命的说过的一样,我有杀戳之源。这时我又想起小时候,我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常常领着一帮小孩把移民来的小孩吓得看见我就跑的场面。我把手放在河水里,任由水冲洗我的掌心。可是我又想起,母亲那时听信了算命的话,在我十岁那年让我亲手杀了一只鸡。说是给我断了杀戳之源,当时我竟睁着一双眼睛一刀把鸡脖子砍断,我的举动当时令全家楞然。父亲常常安慰母亲说:“不要听信算命的胡言乱语,对孩子的教育很重要。”我想着这些,离开清水河往回走。走到半路遇见前来找我的副排长冯桂华,于莉,还有丑丫姐十来个人。

大家看见我,好像许久没有见,一下子把我围在中间。我看见她们这样,我哈哈的大笑说:“哎,同学们,你们看啊,北大荒的早晨多美啊。看,大雁飞起落下,一定是在下蛋。”大家看看我没啥异样,也都笑了起来。我们又唱起了我父亲常唱的‘九个郎’。一路唱着,一路笑着,闹着。回到驻地。

这时连部通信员来找我说,连长让我去一趟。我看见二排长也往连部走,我快和他走到对面时,我看见他把头低低的,我笑了,我说了一声:“二排长,早上好啊!”他连头都没抬的说了一声:“你好。”我们一起进了连部。连长看见我和二排长,说:“你俩来了?我有事向你俩宣布。”说完,看了我俩一眼接着说:“通过连部领导的研究,对三排长做出如下处分决定。”说着拿出一张纸念到;“三排长,李婉秋野蛮打人一事,经连领导班子研究决定做出如下处分,1,入党申请延缓考察2排长职务考察三个月3写出书面检查。”我说:“还有吗?”连长说“没了,二排长你看你还有啥意见?”我做梦也没想到,二排长说:“连长,我看一下。”他拿过连长手里的处分决定,说:“连长,不怨三排长,这个决定就算了吧。”这时一排长也进来了,也说:”算了吧,我们都当她是小妹妹,不会和她一般见识的。”连长说:“那就算了?”在场的人都说不要处分我的话,连长说:“这可是你们俩说算了的,以后不许找后帐。回去吧,一会上班了。”

我走出连部,一排长瞅了我一眼说:“三排长,我们像哥哥吗?以后不许打我们。”我说:“那得看你们有没有哥哥样了。”我回身看见二排长低着头走在我的后面,我想到,我在昨天很让他在全连没面子。心里很不安。快走到我排的时候,我看见全连的人几乎都在外面,我忽然转回身大声的说:“二排长,对不起。”二排的人听见了,走出连部的高连长,耿副连长都听见了。我看见二排长的头抬起来了,冲着我笑了。这个事儿就过去了,我没给尤连阁回信。大家以后也不再提了,也没有人在念那首破情诗了。

但是,我更不爱说话了,我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这时小武技术员来找我说:“三排长,我们今天开始种树籽儿,你们拿上水壶,咱们走吧。”我们十来个人拿上水壶,跟着武技术员的后面,我发现冯桂华不再和武技术员走在一起了。而是,夹在了我们的中间。我们一路很静,谁都不说话,只听见脚步走在草地上的沙沙声,水壶发出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