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兄弟!”
“香主!”
“忠训郎!”
“百将大人!”
我是谁?我在哪?方明的脑袋晕晕沉沉的,耳边传来的各种声线,更让他迷失了自己。“好冷!”大量失血引起的巨寒让他痛苦的呻吟着,直到两团火热一前一后的贴紧了他,这才舒展了眉头,沉沉的睡去。
直娘贼的,杀呀!你们这群鞑子、汉奸,你老子一条命,换你们值了。方明大吼大叫着,然而周边的敌人却越聚越多,怎么杀也杀不完。环首四周,跟着他一起杀鞑子的弟兄们一个个的倒下了。
那是谁,是刚从大都过来的王铁嘴,被鞑子用枪钉住了四肢。看鞑子的刀光一闪,王铁嘴的头颅飞溅起来,痛苦的脸上还露着不甘心的神色。
疼,好疼,是终于被鞑子刺中了嘛?低头看着胸前那巨大的创口,一种痛及灵魂的感觉油然而生。是解脱吗?能赎罪了吗?方明猛然的仰天长啸!
“醒了,醒了。”猛的,耳边传来了雀跃的女声。
方明缓缓的睁开眼睛,却是一双如花的容貌,“我在哪里?我的弟兄呢?”
女人和女孩,突然拥抱在一起,泪水四溢,这却让刚刚清醒的方明摸不着半点头脑,于是他再一次无力的问道,“我在哪里?我的弟兄呢?”
女人放开女孩,跌跌冲冲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呼啦啦的挤进来一屋子的人。
“香主,你醒了。”众人一脸关切,却又不敢多说话,生怕影响了方明的伤势,最终破头郑代表一干人关切的问着。
“我没事了,扶我起来。”方明虚弱的回应着,很快被扶起斜倚在靠床的枕头上。方明的目光从众人的身上一一扫过,只见一个个或多或少身上都带着伤,干净的几乎一个都没有,“活着人都在这了?那劳五、常七他们怕是折了吧,”得到的确是无言的回复,“是我这个香主的错,连累了兄弟们啊!”
“香主不要多想了,鬼知道那个寨子里早有另外一队黄狗。还是我等查探不周,若不是香主您舍身断后,兄弟们怕是全部都葬送在那伙汉奸手里了。”破头郑安慰着,“香主,您先养伤,伤好了再说。”
方明沉重的点点头,“让弟兄们先去歇息吧,破头,你留下来。”破头郑会意的赶开了众人,并留下两个人把守在门外。方明颓然的向旁边弓腰倒下,破头郑急忙抱住他,并帮他重新平躺后再掖上被子。
“这里安全吗?”方明死死拽住破头郑的手,问着。
“放心,很安全。”破头郑肯定的答复着,顺便将方明的手重新塞回被子。
“那就好,”方明双眼直愣愣的看着云帐的顶部,“不要怕麻烦,多派几个兄弟骑上马四处打探。”方明的声音很轻,但是破头郑完全明白方明的意思,于是点点头。
“另外一件事,”方明说了那么多话,分明是倦极了,但是事关重大还是硬撑着,“一定要联系到沈三,联系到总舵,否则,我们就是无根之木。”
“香主放心,属下立刻去办。”破头郑重重的点着头,“香主还是好好将养吧。”说着破头郑停了一下,却马上就听到了方明时断时续的呼噜声,于是他轻轻的退了出去,带上门,“把刘家的三小姐和他家的那个嫂嫂再带过来,告诉她们好好服侍了,否则,我让刘家彻底断了香火!”
当方明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沈三已经坐在他的床前了。“沈三!”
“别急,大人别急,”沈三搀扶着方明,“先喝口热粥吧,余下的事慢慢再谈。”
方明同意了,于是一碗香甜的白米粥很快端了上来,沈三亲自给方明喂食,“外面都把着门呢,没事的。”沈三吹着粥上的热气,一面把调羹送进方明的嘴里,“咱们队的事总舵已经知道了,总舵下令,全队休整,这两个月不会安排行动了。”
“徐州那面情况?”
“脱脱停兵不前,据内线的消息,是在活动着返回大都呢。”沈三鄙视的撇了撇嘴,现在对元军可是局面大好,偏偏主帅心无斗志,刚刚胜了就盘算着回去内斗,这鞑子再不覆亡简直是没天理了。
“折损了那么多的弟兄,总舵没有斥责的训令吗?”
“这个就不是下官这个小小的进武校尉可以知道的了。”沈三打着马虎眼。
“好了,不吃了,”方明思绪起伏,他抬眼盯着沈三,“现下保持和总舵的联系就靠你了,有什么风吹草动,你一定要及时和我说。”
“属下明白。”沈三点着头。
“你先下去吧,让破头郑来见我。”方明就这么倚在床沿上,嘴里却说淡淡。
“香主,你找我?”很快破头郑推门走了进来。
“坐,”方明尽量的减少体力的消耗,“告诉我,这是哪里,那两个女子又是何人?”
“香主,这?”破头郑尴尬的摸着头。
“说,”方明颜色不善,“莫不是强抢了民宅和民女!”
“香主说那里话来,咱也不是那帮猪狗不如的鞑子和汉奸,”破头郑叫起冤来,“既然香主这么说,属下就直说了。”破头郑抬眼看了看方明的脸色,这才讪讪的说着,“这里是东海,这庄子是县尹刘家的外宅。”
“鞑子县尹的外宅?”方明顿时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那一日,弟兄们抢了香主出来,夺路而逃,不知怎么就逃到了这里。”破头郑口才并不好,但是方明还是借着他的话明白了整个过程。
原来这一路几百里地,方明失血过多,早就撑不下来了,正巧这县尹因为担心城池残破红巾贼横行,就带着家眷和护卫把贪渎来的财物移到了乡下庄子里,也算是弃官潜逃吧。总以为庄墙高大,人手充足,怎么也比待在城里等死要好。
怎知晓遇上了破头郑这等杀神,当天夜里就打破了庄子,把这些个庄丁杀得一个不留,县尹一家都被擒获,原本破头郑还想杀个干净,但是方明高烧起来,偏生这家的儿媳又懂些岐黄之术,所以就以一家老小的性命为质,迫使后院女眷为兄弟们护理换药,其中刘家的小女儿和这个媳妇自然就派在了方明房里。
“那,”方明想到了隐隐约约的那两团火热,顿时语塞起来,“你就让她们脱guang了替我暖床?”虽然方明也出入青楼,但那是你情我愿的,强逼良家妇女的事还没有做过。
“这不也没法子吗?”破头郑不以为然的说着,“那时候香主你浑身发冷,连房间里生着炉火也不行,再说了,她们也是为了自救吗!”
“那也不能毁人清白,那样我们和鞑子有什么两样!”
“香主,她们可是鞑子县尹的女眷,又有什么可怜的。”破头郑也犟上了,“其他弟兄也用了那么婢女、后眷什么的,难道香主也想责罚他们。”
“你们!”方明想象得出当时发生了什么,一群杀气未泯的大汉面对手无寸铁的妇孺,他不由得心痛万分,是的,这是乱世,把好端端的人都变成了野兽。
“老郑!”方明缓了一口气,他们也是好意,再说要责罚全部的队员,他也下不了手,他们可都是刚刚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方明被迫妥协了。“沈三知道了?没说什么?”
“给他留了那狗官的第三房小妾呢,这家伙早就乐不思蜀了。”
“算了,下不为例。”方明自我安慰着,连沈三都被拖下水了,自己太执着是不是会太伤了兄弟们的心?方明抚着胸口的伤痕,刚才说了那么多的话,早就牵动身上的伤,这令方明有些吃不消了,但是话还没有说完,方明还有问题。
“老郑,咱们也是过命的交情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但是我还记得,我受伤的时候有人叫过我忠训郎和百将大人,你听到过没有?”
“听到了,”破头郑有些犹豫,“所有兄弟都听到了,但是相信香主和其他几位弟兄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好,”方明点点头,是该给这些忠勇的汉子一个交代了,虽然方明官位不高,但是作为一个在琉球开拓了三代的功民,当他们的引路人自然是绰绰有余的。
除了将他们推荐给职方司,让他们不要再从头做起,方明已经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掩口方法了。“这个你放心,等我缓过气来,会给你们讲清楚的。”
“对了,”方明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两句话女人们也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