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落,明月初生,苏夜的话在月夜里听起来异常响亮。薛晴将食指放在唇边,连声吹“嘘”,示意苏夜小点声。而清明已经开始动手挖掘。整个墓地除了风吹草动的声响外,便只余下两人挖土抛土的声音。静宜与薛晴的心也随着土落的声音紧张的跳动,里面会有什么呢?为什么不去丁香里却在这里掘墓呢?
10分钟……20分钟……30分钟渐渐过去,两人除了土之外,再也没有掘出点别的什么。而坟墓的封土也被他们挖出了一个又细又长的洞。薛晴小声问道:“里面到底有什么啊,清明?”话音刚落,清明的铲子似乎触到了什么东西,停了下来。四人的心弦也随之一紧。清明小心的用铲子向外拨着,好像里面正有人要随着他的铁铲爬出来一样。夜已经静的只剩下心跳声,清明弯腰伸手到洞里,缓缓将里面的东西拉了出来!
借着月光,静宜看清了清明手里的东西。既非枯骨,也不是名贵的珠宝,而是一个布偶。一个身着连衣裙的洋娃娃,长长的睫毛,小小的鼻子,圆圆的脸蛋,十分可爱。只是它的眼珠似乎已经转动不够灵活,两只眼睛都只露出眼白,没有半点黑色瞳仁!
薛晴也凑过头去,清明翻到布偶的背面,只见它裙角的褶皱里,歪歪斜斜的写着一个名字:上官清明!这个坟墓里埋葬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布娃娃。薛晴压低声音道:“是它想出来么,清明?”清明拍拍布偶身上的泥土,将它装进背包里,道:“是吧,它一定是在里面闷坏了!”
看着清明一脸认真的样子,薛晴不禁有三分惧意,偎到苏夜身边说:“小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夜丢下铲子,搂住她的肩,安慰道:“没什么,就是一个布娃娃而已。”心中却在想,这是诅咒的巫毒娃娃,还是特地有人为布偶举行的葬礼?
静宜回头看着来时路,问道:“我们现在是去丁香里,还是先回去?”苏夜说:“暂时回去,明天再来!”
清明再次点了点头。
回到家里,苏夜顾不上洗刷,便钻进了被窝。上官小舞,一九九一年埋葬的一只洋娃娃,曾经关于上官府的梦,一个个问题盘旋在脑海里仿佛一个个漩涡,让苏夜思乱如麻,彻夜不能入眠。
4月21日上午10点,四人二度出发前往丁香里。路过墓地时,苏夜和清明将昨晚的盗洞重新掩埋好,以防别人发生误会。再走半个小时,进入凤岭山谷,一条浅浅的溪水出现在他们面前。依然是和煦春日,溪水清澈,绿草茵茵如毯夹岸,一两朵小花点缀其间,蝴蝶纷飞花间,不知哪一只曾经将丁香引往那个神秘的宅第?
静宜与薛晴却已经将吃的东西从背包里取出,做出一副要在溪边野炊的架势。清明对两个人笑道:“我们可不是来旅游的啊!”四人在溪水边稍作休整,填饱肚子,便准备再度起程。可是丁香里在什么地方?山谷这么大,又应该朝哪个方向去呢?
苏夜分析道:“按照丁老太太的说法,我们应该逆着溪水向上走,然后再穿过一个大树林,丁香里就在它的后面。”其他三人都表示赞同,不过三百年时光荏苒,只怕山谷也已经是物是人非,不复旧貌了。
太阳已经从头顶落到他们的前面,四人仿佛夸父一样朝着夕阳的方向不停追赶。溪水越来越窄,也越来越湍急,终于在一个树林前转一个弯,不知流向何处去了。树林里灌木丛生,荆棘遮道,脚下腐败的落叶又软又滑,仿佛踩在泥鳅的背上。仰头看,阳光从繁密的枝叶间洒落下来,到处光斑暗影交错,光怪陆离,似真似幻。虽然知道这个山林并不大,苏夜却仍然有一种走进原始森林的感觉,不时观察着周围的情形,生怕迷路。
整整一个小时后,他们终于走出树林,空气也顿时变得清新许多。前方又是一条曲折的小路,看来曾有人在这里生活过。沿着小径走一会儿,过了一个转弯,一个高大的牌坊映入四人的眼帘,夕阳下牌坊的阴影正落在他们的身上。
这是一个四柱三间的石制牌坊,雕刻繁复,龙攀凤附,只是年代久远,已经剥蚀的辨不清眉目。牌坊的正中间,四个沧桑大字在夕阳照耀下发出淡淡的光——主敬明誠。
苏夜仰头看着那四个刻字,说:“看样子这还是一个道学先生立的,主敬明诚,这不是宋明理学的口吻么。”静宜与薛晴不知道什么是宋明理学,表情茫然表示不解。清明则蹲在牌坊脚下的一个石碑前仔细看着。苏夜走过去,看见上面刻着“丁香里”三个字,碑的两角还各刻有一朵丁香花,左边的一行小字是:大清康熙二十四年立。
康熙二十四年,苏夜在心里换算,也就是公元1685年,距今已经有三百二十二年之久。清明***着刻字的凹痕,问道:“苏夜,你说那个复姓上官的书生会是什么人?”苏夜道:“也许仅仅是一个不愿入仕清朝的隐者,不过毫无疑问他与丁香就是丁香里的始祖,否则这里也不会以丁香命名。”
清明点点头,站起身说:“只是他为什么选择这里?”他指着远处的山脉说,“这种地方又不是什么风水佳处,他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呢?”清明说完,静宜立刻又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在外人看来这里那么怪异,不可接近呢?”
薛晴道:“站在此处,永远也弄不明白,答案就在前面的村子里。”
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是苏夜仍然被眼前的场景深深震动。村子里大部分房屋已经倒塌,断壁残垣,荒草丛生,虫鼠横行;还有几间将倒未倒的房子也是裂纹遍体,破败不堪。房前舍后的垂柳依然长在这一片废墟里,随风飘舞的枝叶仿佛三千青丝,愁断人肠。
穿过残砖烂瓦间的小路,四个人在村庄的后面停住。静宜回头看着这一片荒芜,说:“一共是40间民舍,假如一户有3个人,丁香里也应该曾有120人左右。”薛晴找到一块光滑的石块,坐下来说:“事实上的数字一定比这个多,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是啊,他们都到哪里去了,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苏夜转头看一眼清明,清明将背包放在薛晴的脚下,说:“我们去最近的没有倒塌的房屋看看,也许能找到什么线索来。”
房子从外表构造来看与苏夜老家的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斜贯正墙有一道很宽的裂缝,好像刚被雷电击中过,整个房屋看起来摇摇欲坠,让薛晴推门都不敢使太大的力气。房间里一切齐全,正堂屋的墙上贴着一张黄纸,上面按照左昭右穆写着祖先的名讳,只是已经风吹虫蛀,残破不全。侧房里似乎住着一个女孩,床头的柜上还摆着一些护肤品,墙上挂着一面镜子,蒙上厚厚的灰尘,几乎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然而床上的被子却叠放的十分整齐,厨房的锅里甚至还有几个发霉的馒头。苏夜走出屋子,站在远处对它做一个整体的打量,大声说:“看起来主人好像刚刚离开,马上就会回来一样。”其他三人也从屋里出来,静宜拍拍双手的灰尘,笑道:“这里跟苏夜的家真像!”薛晴却皱起眉头,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找一家住下来,难不成今晚要露宿野外么?”
清明摇摇头,说:“这些房子说不准今晚就会倒塌,我们不能呆在这里。”静宜撇嘴犯难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啊?”
远处苏夜答道:“去上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