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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5)

绕过一个长满浮萍的小池塘,再爬过一个斜斜的坎坷山坡,上官府的大门便出现在四人的视线里。大门已经久经风雨,红漆脱落,露出里面木头黯淡的颜色;门环与两排铁钉也是锈迹斑斑,只有门前两只石狮子,栩栩如生,威风不减当年。

薛晴最先跑过去,拍两下门环,里面没有人回应。苏夜轻轻拍一下她脑袋,笑道:“整个村子都没有人,你还敲什么门啊?”

眼前的这座古老宅第看起来如此熟悉,仿佛苏夜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可以历历说出每一个房间的位置与其中的摆设。许多年前的一个晚上,苏夜还曾到过这里,看见那小阁楼里住着一个红衣女子,然后是忽然出现的小舞送自己回家。一直以来,苏夜都以为那仅仅是一个梦,直到现在亲手触摸到上官府蓝色的砖墙,苏夜才知道,梦已经渐渐开始苏醒了!

推开门,看见一个照壁,上面隐隐约约还有“長宜子孫”四个字。照壁的右边不远处,便是那口八角井,它曾出现在苏夜的梦中,也曾被画在格雅迈清真寺的壁画里,现在终于出现在现实中。井边上便是那棵桃树,桃花谢了一半,粉红花瓣铺在井沿与地上。那个在花下梳头的女子,也已随桃花香消玉殒,真可谓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苏夜站在井边,俯身看着井底水里自己的倒影,还有一片片桃花浮在水面上。丁香真的就在这个井里么?井中的倒影忽然动荡起来,波纹一圈圈的向井壁上扩散,苏夜看见一张破碎的脸渐渐从井底浮现出来。幽怨的眼睛,姣好的面容,乌黑的长发仿佛水藻浮在水里……

她已经在底下幽禁了很久了吧?苏夜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转过脸看见薛晴正站在身边,也正低头往井里望。苏夜再朝井底看一眼,原来是薛晴的倒影,真是虚惊一场。

薛晴低头看了会儿,说:“小夜,你讲的故事可真够准的,上官府,八角井,桃树,一切都和你说得一模一样。你是怎么知道的?”苏夜对她笑笑,说:“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种预感而已。”

清明和静宜推开西厢房的一扇门,里面的摆设十分简单,一张木床,两只椅子,还有一个圆桌,式样有几分古旧,也落满了灰尘。墙上挂着一幅兰花卷轴图,整个房间显得淡雅简朴,两人从屋里出来,再一一打开几个房间,里面的摆设都基本雷同,无非是多一把折扇或者几个花瓶之类的东西。

四人沿着逼仄潮湿的楼梯爬到二楼,想要找到一个宽敞明亮的大房间,以备晚上休息。清明在一个窗前朝里面望一会儿,推开了房门。夕阳从镂空窗格里照进来,整个房间都镀成了淡淡的暖黄色。屋子中间立着一个精美的石屏风,两侧的墙上挂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画,每幅画的下面都有好几颗图章。桌子、家具表面发出一层柔和的光,平滑明亮,仿佛刚被擦拭过,就连床上的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

静宜啧啧称叹:“看起来真有意境。”清明道:“这么说来这个房间应该是经常有人居住的。”薛晴奇道:“那会是谁,村子里的人不是都死光了么?”苏夜低声接道:“难道是丁香?”话音刚落,一阵冷风从窗子吹进来,墙上的挂画一齐飞动起来,四人吓得慌忙往门口撤。

清明合上门,说:“我们再找个房间吧,万一这间屋子的主人回来就不好了。”薛晴与静宜连连点头称是:“对,对!”苏夜推开隔壁房间的门,这个屋子与刚才那个差不多,不过光线稍显不足,灰尘遍地。四人将背包行李都放下,将屋子打扫干净,决定暂时在此休息,晚上再去村子周围四处看看。

薛晴、静宜两人躺在床上,苏夜则头枕胳臂趴在桌上小憩,只有清明立在窗前,似乎是在远眺,又像在观察眼前的窗格。过了一会儿,苏夜蒙蒙胧胧正要入睡,忽然听见清明说:“苏夜,你发现了么,这里的窗格似乎有些异样。”苏夜被从梦乡召回,一脸茫然:“什么异样?”清明侧开身,苏夜看见了那个窗格的形状:

仿佛是细密缠绕的枝叶,又像是某种神秘的文字,苏夜看不懂那是什么,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清明走到桌前坐到他的对面,说:“这应该是阿拉伯文字,这个院落的主人似乎信仰伊斯兰教。”

阿拉伯文字通常会被用来当作装饰,一般是“古兰经的一些章节、某个古代诗人的名句,以及一个神秘的谶语”。苏夜想起曾经在某篇文章里看过的一句话。只要知道这个房间的主人是谁,从哪里来,很多事情都会明了,苏夜说:“这些文字是什么意思?”

清明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但是从案发至今,很多事情的确都与伊斯兰教有说不清的关系,先是文静留下的古兰经,然后是从中发现文静密码的含义。神秘女孩送给苏夜的那封信中的句子也引自古兰经,而且她最终又将四人引到了格雅迈清真寺,难道整个案子的线索都隐藏在一本经书里么?

可惜的是,清明并没有带古兰经,苏夜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说:“我也没有带,不过,我想,既然建筑都有伊斯兰风格,那么找到一本古兰经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晚7点,休息完毕,吃过晚餐,四人准备开始行动。天色已暮,雾气弥漫,动物们都已经归巢,只剩下几只夜游的鸟儿在天空飞。山村恢复了静谧,月光照在废墟上,残破的墙基,暗蓝的砖块,一切仿佛比白天显得更加清晰。在村子了转了两圈,苏夜忽然想起来时那个老伯说的话:据说丁香里有一个白衣的姑娘,经常夜里在这里游荡!

静宜仿佛并不害怕,说:“是么,她都什么时间出来?”言下之意似乎要等着会她似的。静宜很想知道,她是否就是自己曾在家里看见的那个女孩,或者是引领她去清真寺的神秘女子?

苏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清明关闭手电筒,对苏夜说:“村子里似乎没有什么,不如我们分开走,我与静宜去东边,你和薛晴往西走,大家随时保持联系。“苏夜点头表示赞同,薛晴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有苏夜在她身边,也就同意了。

向西走,西边的房子倒塌的更多一些,进几个屋子看看,也并没有发现有《古兰经》。令苏夜更加疑惑的是,虽然已经断定丁香里人信仰伊斯兰教,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证明,比如白帽子或者《古兰经》,而且村子里的窗子也没有类似上官府的风格。苏夜想,难道丁香里人并不是上官府主人与丁香的后代?

村子不大,两人很快便走到了尽头,再向前是一条细细的曲折小路,虽然路面布满草皮,但依稀可以辨认出来。小路的两边尽是比人还高的野草,这条小路通往哪里?村子的东边有什么?

小路的尽头在山脚下,穿过一片草丛,苏夜看见了小径的最终点,是一个山洞。洞口并不大,而且用一个木门死死围住,里面则是无尽的黑暗,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苏夜见过这种房子,在洛阳丘陵地带,还有很多黑黑的窑洞,只是大部分已经没有人居住。可是这是一座石山,难道也能开凿窑洞么?苏夜正要搬开木门进去,却被薛晴拦住。她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他看看洞口不远处的草丛。那里有一把生锈的斧子,苏夜弯腰捡起,斧口有几个缺口,似乎砍过比较坚硬的东西。薛晴指指木门上的锁,眼睛里透着恐惧,小声说:“小夜你看,锁都被砍断了,一定用的是这把斧子,这里不会发生过什么谋杀案吧?!”

明月被乌云遮蔽,风在山顶上呼啸有声。苏夜没有坚持,轻轻搂住薛晴,微笑道:“好,我不进去。”门上有一个碗口大小的圆洞,苏夜探上去,想要看看窑洞里到底有什么。洞里漆黑如墨,也听不到水滴或者动物活动的声响。苏夜盯着眯着眼睛努力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眼前一亮,似乎是两点萤火正在飘忽着从洞的深处向自己靠近!两点火花离开的并不远,而且始终保持着相同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