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师爷又给柳冬交待了一些为官的注意事项,又吩咐柳冬这几日在这署事房好好熟悉州市令的事务范围,这才转身离去。
柳冬一直把赵师爷送到大门口,这才回转。这时候,他就看到自己办公室门外有三个人探头探脑的。柳冬一问之下,这才知道他们三人是自己的下属,打听到新来的上司已经上任,赶忙过来拜见。
柳冬忙把他们往屋里让,待要请他们坐下时,他们却不肯落座,只是嘴里不住地说着恭维的话,同时不露痕迹地做了自我介绍。
原来我这个州市令也不是光杆司令一个,还是很有几个下属的嘛。柳冬颇有成就感地想。他一边跟三人说话,一边上下打量着他们。这三人一个五十多岁,佝偻着身子,头发胡子都有点花白了,一张老脸上皱褶丛生,自我介绍说叫卢大顺。另一个四十多岁,叫吴山,个头又瘦又小,獐头鼠目,说话时眼神闪烁,让人一看就觉得不是很舒服。最后一个人最是年轻,大约二十岁上下,一身短装打扮,甚是机灵精干的样子,名叫路小七。
对于他们的来访,柳冬正中下怀。他初来乍到,对市令署的诸般事务都不熟悉,和下属同僚搞好关系,那是第一要紧的事情。另外,他对这份工作也是陌生得很,正好问问他们具体的事务该怎么安排。他接着又再三请三人坐下,他们见柳冬不像是虚伪客套,这才依言坐了下来,只是也不过是屁股边贴了一下椅子,坐得一点也不踏实。
原来,柳冬这个深州市令的工作主要是维持深州城内商品交易的秩序,在商户与顾客之间发生矛盾时顺便做一些仲裁的工作。倒是跟后世的工商局和税务局内部分职能有些相似。这深州城虽然有东南西北四个区,可是东城和西城都是达官贵人办公或者是商贾住家的地方,商家店铺相对较少,平时交易行为也颇为文明。因此,市令署对这两个区管得很少,基本上处于放任状态。这样,市令署的工作重心就集中在南北两个区了。其中,南区店铺云集,商品交易量特别大,虽然平时出现纠纷的时候不是特别多,可要是出了,那很多时候就是关乎大额商品交易的分歧,相当棘手。而且由于商家地位不高,一般稍微大一点规模的商家都喜欢攀附一些有一定的背景地位的官员贵戚做后台,因此只要引起争议,那牵涉大多很广。州市令品级较低,往往争议的双方他都得罪不起,夹在中间实在是不好做人。而北城其实本来应该是市令的工作最好开展的地方,在这开店的商家和前来购物的顾客一般都是平头老百姓居多。顶着州市令这块牌子,在他们面前耍耍官威,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是,这边人多客杂,平日里纠纷甚多。再加上大多家境不是很好,因此也把钱看得甚重,一点鸡毛蒜皮的利益冲突就要纠缠上半天,经常为了一些针头线脑之类的小事找市令署的人调停处理。因此,这个城区其实是市令署日常工作最繁忙的地方,卢大顺他们大多数时间都泡在这个区了。
这些事情,大多数是卢大顺告诉柳冬的。这里卢大顺年纪最大,也隐隐为他们三人的头领。卢大顺此人颇为谨慎,柳冬不问的时候绝对不说,可只要被问及了,他答得井井有条。他虽然话语不是很多,但句句都说在了点子上,让柳冬觉得收获不少。看来,这个人以后可以多多倚重。柳冬在心里下了这样的判语。
相比之下,吴山就没有这么爽快了。柳冬问什么事,他要么就是语焉不详,要是就是前言不搭后语,看起来对业务工作不是很熟练,不过马匹倒是拍得山响。不过此人处理实务不行,打小报告倒是有一套,还没跟柳冬搭几句话就开始告状,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话里话外暗示着另一名公差陈守义明知今天是柳大人第一天上任,却无故不来应差,实在是藐视上官,罪不可赦。
听到这里,卢大顺干咳了一声,瞪了吴山一眼,这才跟柳冬解释到,这陈守义前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得已在家养病,绝不是有意藐视上官。还表示一旦陈守义病情好转,一定会前来向市令大人负荆请罪的。
柳冬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这个州市令一共有四名下属,看来还是颇有一番威风的嘛。他也不知道陈守义是真病还是假病,他只是觉得吴山面目猥琐,人品不堪,对他的话也当作恶意中伤之词,不加理会。他见卢大顺说得郑重,忙摆手说道不妨,还请卢大顺转达他对陈守义的慰问,让他安心养病,不忙过来应差。
他们三个人在这说话的时候,路小七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也不上前插话。柳冬对这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精壮小伙子倒是蛮有好感,拉着他问了好些情况,路小七一一恭谨作答。
他们四人又说了一阵子话,卢大顺起身言道,柳大人公务繁忙,不敢多加打搅,他们三人的公房就在柳大人办公室的边上,如果大人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便是。说着,三人都起身告辞了。柳冬也是起身相送,言辞之间颇为客气。
他们三人走后,柳冬又反刍般回味了一下当柳大人的感悟,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当官的感觉,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