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冬和冯德茂聊了一会儿,觉得冯德茂虽然是管事,终究是给人做工的,上班时间会客还是影响不好。再说他新近提了管事,手下人未必全服他,这个时候可得谨言慎行,不能给人抓了把柄。何况上行下效,只有管事的以身作则,伙计们上班才会更加卖力。当下跟冯德茂提出告别。
冯德茂也觉得自己此时不大方便,就留了自己在城东住宅的地址,叫柳冬务必去找他。
柳冬答应了,辞别了冯德茂出来,继续在大街上闲逛。
柳冬悠哉游哉地在深州城南随意漫步,神态举止无比的惬意。这里的每一样东西对他来说都透着一股新鲜。回廊九曲的酒楼,人头攒动的茶馆,还有青楼外已在跃马扬鞭却欲去还留的花客。这些古色古香的场景,在柳冬视线里生动地闪烁着。
柳冬前世也曾去过乔家大院等一些旅游胜地,那儿虽然也几乎全是仿古的建筑,不少地方还刻意地打磨出陈旧的痕迹,甚至很多工作人员还身着古代的服饰接待游客,可以说是极尽模仿之能事。可惜,假的是无论如何也真不了的。外表上看起来古色古香的房宅,却透不出岁月的痕迹。人们身上穿的汉唐装束再是绚烂,也掩不住主人身上现代人的举止神态。因此,那些所谓的古迹名胜装扮得再是好看,终究不过是归于化石一类而已。真正的逍遥大唐,在它消失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不过,柳冬现在看到的场景就完全不一样了。这里的亭台楼阁,这里的骡马车轿,这里行人的一揖一礼,无时不在提醒着柳冬,真正的大唐是什么样子,令他心神沉醉,几乎忘了身处何端。
街上很多穿着文士服的赶考士子,腰间也悬挂着一把佩剑,不知道那文弱书生的说法,是从哪朝哪代开始出现的。
附庸风雅的酒楼老板,在大堂菜谱牌的旁边,还用上好的宣纸张贴着一首首诗,尽管那诗里的字,他未必能认得全。
就连巷子尽头豆腐店那个大眼睛眼神飘飘的小姑娘,见着年轻的柳冬也是眉梢带俏。见柳冬回望过来,她慌乱地躲闪了一下眼神,复又羞涩地瞟了过来,看得柳冬哈哈大笑。
柳冬信步走到一家名叫德福酒楼的酒店前,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那酒楼二楼临窗的位子上坐着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手里举着酒杯,正在独酌,正是哥舒翰。柳冬心下纳闷,哥舒翰不是已经北上了吗,怎么又回到了这里。当下大声跟他打招呼。
哥舒翰见是柳冬,也是非常开心,叫他上去一起吃饭。
二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面,都煞是喜欢。好客的哥舒翰一个劲地叫店小二赶紧加酒加菜,并殷勤地跟柳冬劝酒。柳冬本不欲喝酒,只是却不过哥舒翰的热情,只得陪他干了。
酒过三巡,柳冬这才了解到,原来那日二人分别后,哥舒翰往北行了不久,却发现路途越来越荒凉,加之天寒地冻,天地间万物萧条,终觉索然无味,于是拨转马头,开始走回头路了。他再次回到深州之后,下榻在城中最大的高升客栈。这日左右无事,出来散心,觉得有些饿了,就上了这家德福酒楼。他素来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平日里呼朋引伴,纵酒赌博为乐,还不快哉。不过自己在深州人生地不熟,至交好友更是一个也无,一人独酌,正是无趣得很。不想听到柳冬的呼唤,如何能够不喜欢。
柳冬当日帮哥舒翰解围,本来只是一时兴起,看不过那包子摊小贩的嚣张模样,这才顺手为之。不想和哥舒翰一番攀谈,竟然觉得跟这位面目看起来很是粗豪的大汉颇为投缘。他前世也比较喜欢交朋友。来到这个年代后,因僻居于乡村一隅,一块玩闹嬉戏的朋友虽然不缺,能谈得来的知交那是一个也无。不意与这世家子弟哥舒翰仅仅见过聊聊两面,心下却生此知己之感。古人说倾盖如故,看来诚不我欺呀。
哥舒翰劝了一会酒,又想起柳冬不日就要参加科举考试,若过多饮酒,却是不好,反正自己还会在深州呆一阵子,大可等柳冬考完,大家再聚共谋一醉,当下不再相劝。两人又吃喝了一阵,兴尽之后,两人相互给对方留了所住客栈的地址,挥手而别。
柳冬接着在城里逛了起来。路过一家衣帽店时,柳冬看了看脚下残破不堪的布鞋,决定去买一双鞋子。
柳冬进了衣帽店,立即被其宏大的规模吸引住了。大三进的铺面,衣服、鞋子、帽子依次摆设,杂而不乱。一进大门,柳冬就瞥见中间有一双靴子,式样别致,做工精巧,柳冬试了一下,温暖舒适,而且尺码正好合适。掌柜的说,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柳冬心想,这不过是对方的推销技巧而已。大部分人的脚长就那么一个长度区间,在这个区间内均匀截几个点,分别按每个长度做一双鞋子,这样人人都可以穿上合适的鞋子了。又谈什么量身定做?不过转念一想,尺码的事在后世是妇孺皆知,在这个时代可能还是有点新鲜的。掌柜的也许就是知道这一点,这才展开推销。当下也不说破。
柳冬原本只是打算买一双几文钱的布鞋,这时却有点动摇了。柳冬前世本不是一个节俭的人,大学生活花销也甚大,寅吃卯粮的时候也不时会有的。只是转世以后,生活过得实在凄惨,日日面临饿肚子的威胁,这才不得不省吃俭用。这几日认识了哥舒翰这个富家子弟,眼见他出手豪阔,心中羡慕不已,前世的种种习惯也慢慢地勾起来了。柳冬心想,哥舒翰这几日必然还会找自己四处游逛。虽然此人豪爽洒脱,并不已自己跟他贫富悬殊为异,然而自己出去要是穿得太寒碜的话,跟他站在一起,岂不让哥舒翰没有颜面?再者科举考试临近,要是侥幸考中的话,少不得有一干同时高中的学子要述同年,结伴出游。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自己要是穿得太过寒酸了,未免让人瞧不起。
思忖到此,柳冬决定买下这双靴子。可是一问售价,竟然要五十文,真是唬得两眼发黑。柳冬看了看掌柜的那满脸瞧不起的神态,狠了狠心,从褡裢里掏出五十文,取过靴子,扬长而去。
作者:大家新年快乐。在新的一年里,祝大家诸事顺遂,科举及第,仕途高升,老婆娶俩,面首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