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淮阴是一个大商埠,是南船北马的交汇处,这里商机无限,吸引了许多逐利的各国商人。城中酒楼食肆鳞次栉比,粮店、杂货店,丝绸布匹店和兵器店也随处可见,市面繁荣,百业兴旺。
韩家老宅在城北的一条小巷里,一座独立的小院子里有几间砖瓦房。韩家搬迁时只留下一些粗笨的家具,除此家徒四壁。韩母带着韩信逃到这里后便请人去涟水镇打听韩家的情况,回来说韩家已烧成一片烂地,韩母等到了几天,仍不见到韩佰义回来,预料他已被害。
韩母痛不欲生,看着怀中刚满月就没了父亲的韩信,想起韩百义最后的嘱咐,韩母强忍心中的悲痛,咬紧牙关活下去。她决心把韩信养大,为韩家保留这点香火。可幸韩佰义挂在她肩上的包袱里有一斤多的黄金,黄金是上币,一斤黄金值一万个铜钱。战国时钱贵物贱,十个铜钱就能买一斗米,二十个铜钱就能买一匹布。有了这笔钱,他们只要节衣缩食,应衣食无忧。
韩信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慢慢长大,韩信自小就很聪明,刚到六岁,韩母就教韩信认字,教材是一部《孙子兵法》。原来在一次收拾房屋中,韩母在偏房里发现了一个地窖,地窖下面有两个木箱,打开是两箱竹简,韩母拿起来看,原来是孙子兵法和行兵布阵、描绘山川地理的书。在孙子兵法下面还有一把青铜剑和一封用白绢写的信,是韩信的祖父写给当时的剑术名家田仲祖父的,说韩家若有难,请照看他的后人。
韩母把剑和信珍藏好,她要等韩信长大后,才把剑和信交给他,要他去拜师学艺,为韩家报仇。
韩母用了四年的时间,教会了韩信认识了孙子兵法的字。韩母心灵手巧,有一手好的针线活,便从商人和富户处接了裁剪衣服的生意,以帮补家用,母子相濡以沫平静地在淮阴活下来。
韩信与母亲相依为命,他没有兄弟姐妹和亲戚,与外人或别的孩子也很少交往,形成了沉默寡言及孤僻的性格。但他启蒙的教科书是孙子兵法,这部兵书是我国文化和先人智慧的结晶,使他的理解能力和思维能力比同龄人高得多。韩信还继承了父母的高大基因,他十岁的时候看上去就像十三、四岁的小孩。
这十年间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秦王政以其雄才大略,动用了一切手段,以横扫千军如卷席的气势,吞韩灭赵魏,起全国之兵把楚国荡平,然后剑锋北指令燕王俯首称臣。在这过程中最可笑的是齐国,它把秦王尊为西帝,自封为东帝,秦国每灭一国,它就祝贺一次,以为就可以东西帝并存,富贵万年。秦王政心中暗笑,这是他的杰作,他用了无数的金银财宝贿赂了齐王的近臣,才使齐王两眼一抹黑,自我陶醉。
公元前221年,秦国大军数路并进,把齐都临淄团团包围,齐王才发觉大祸临头,最终他也成了秦国的阶下囚,齐国灭亡。秦始皇终于吞并了六国,坐上了皇帝的宝座。分久必合,中国重归统一。
改朝换代了,韩信母子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感觉法令更加森严,税收更加重。当时私学已很兴旺,各家各派学者都开馆授徒,宣传自己的主张,扩大影响力。韩母多次要把韩信送到这些私塾读书,但收费很高,韩信为了不增加母亲的负担,又不愿意去,终于没有去成。
对于一般老百姓,读书当时是一种侈望。纸还没有发明,字写在竹简或布帛上,学习成本很高,只有官宦和富有人家的子弟才有读书学习的机会。由于韩母识字,韩信已是很幸运了。
从十岁起,韩信就帮母亲做家务,挑水劈柴到集市上买杂货,空闲的时间就研读兵书,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兵书上博大精深的辩证思想越来越感兴趣,“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兵书中的这些警句,他随时能背出来。他幻想自己有一天会指挥千军万马,驰骋在沙场之上,去建功立业。
韩信十三岁时恶运再次降临落,韩母患了痨病,日夜咳嗽,啖中不时带有鲜血。虽然看了许多医生,用了许多钱,痨病丝毫没有好转,且日渐深重。这天韩母强打精神,把手上的针线活做完,对韩信说:“这套衣服是下乡南昌亭亭长刘公委托我做的,你帮我送给他,把做工费收回来。”
秦代十里为一亭,设亭长,是一个没有品位的小吏,管一亭的治安和民事。韩信把衣服装在一个布袋里,来到南昌亭把衣服交给刘公。
刘公四十多岁,生得慈眉善目,一副长者模样,他的房屋高大宽敞,是个富户。刘公没有儿子,看到才十三岁的韩信长得高大英俊,十分高兴,他叫妻子拿出糕点请韩信饱餐一顿,把衣服的工钱交给韩信并打赏了两个铜钱,临行前他对韩信说:“韩哥儿,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我会尽力帮你。”
韩信道了谢,高高兴兴地回到家,看见母亲靠在床上,一边还放着一个长方形的包裹。韩母神情肃穆,她指着床前的木椅对韩信说:“信儿你坐下,我告诉你一些要事。信儿,你常问我你父亲是干什么的,我们为什么住在这里,现在我就把这一切都告诉你。”
韩信心中升起不祥之兆,他发觉母亲像是交待后事,心中猫抓般的难受,脑中一片空白,他乖乖地坐在椅子里静静地听着。
韩母便从斗介率兵扫平阳城说起,说到改名换姓举家离开京城迁居到涟水镇,最后被孟俊杰灭门的事断断续续地说出来。前大部分是她听韩佰义说的,后一部分是她亲身经历,说到最后不禁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韩信还小,咋闻这些惊心动魄的事,不禁目瞪口呆。看着哭成泪人似的母亲,悲从心来,止不住泪流满脸,他呜咽着说:“娘,别难过,我长大了,一定报这血海深仇!”
韩母摇摇头,止不住一阵咳嗽,只觉喉咙一甜,她连忙拿起毛巾堵着嘴,打开一看全是鲜血,韩信跳起来说:“我去请大夫!”
“信儿,别去。你坐下,我还没有说完。”韩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需赶紧安排后事,她指着床上的包裹对韩信说:“你把这包裹打开。”
韩信打开包裹,见是一把带鞘的古剑和一叠白绢。韩母说:“这古剑是你祖上用过的,非常锋利;白绢是一封信,是你祖上写给现今河北武林大豪田仲曾祖的,请他照顾你。我死后,你就带上这些东西去找田仲,学点武艺防身。”
韩信哭着说:“娘,你不会死的,我们一起活下去。”
韩母脸现惨容:“人的命天注定!我也想多活几年,等你真长大了才去见你父亲。信儿,仇家势力太大,你以后有能力才去报仇,没有能力,就别逞能,为韩家保留一点血脉,这是你太爷说的,切记了!”
自此以后韩母的病就一天重于一天,拖到次年春天终于一病不起。韩信痛哭了一场,心想母亲辛苦了一辈子,死后无论如何都让她哀荣一次。韩信用了两天时间,在淮阴城外找到一块高地,这里地势平坦,能住上几千户人家,他在这里买了一块坟地,把母亲风风光光地葬了。
回到家中,韩信心里感到空落落的,以前有母亲照顾,虽然不富裕,终衣食无忧,现在钱快用光了,以后将如何活?韩信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