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独锋阻止乌羽杀阿尔修斯,贵妇终于急了,冷叱道:“果如我所料,老爷你根本不舍得杀这孽种!难怪每次都把他放走。”
独锋背对贵妇,但贵妇突然觉得堕入了浩瀚沙漠,眼前皆变成海市蜃楼般的梦幻泡影。一股股无名的压力冲击心脏。独锋闭着眼转身,温和地问:“倘若不满,你可以过来亲自动手,何必让乌羽为难?”
一丝凉意从耳鼓直透背脊,冲击过来的压力不是热流,是冷风。现在贵妇才感觉到冷,前所未有的冷。因为她知道独锋有一种习惯,杀人前,把眼睛紧闭,据说是遁入神境为死者祈福。
无形的压力竟压得阿尔修斯留下鼻血,喘着大气跪在地上。他不是第一次见独锋起杀机,熟门熟路地闭上眼掩起耳,对外界不闻不问。乌羽和贵妇也呆不住多久,贵妇首先留下鼻血,乌羽欲要保护自己母亲,身体却失控地软瘫下来。
门外一块飞石扔入,嘘嘘风声划破重重而来的压力波。女人的声音道:“老头,你找死?把我媳妇和孙儿都吓坏了”
女人声音清脆动听,独锋满面浓密的胡子忽地一跳,轻轻避开石头,斥道:“阿涵,你越宠他们,就只会越坏事。”
看着比自己还年轻美貌的少女蹦跳这进来,贵妇恭恭敬敬地垂头道:“奶奶。”
叫阿涵的女人取出手帕,温柔地给贵妇擦去鼻血,命令到:“乌羽,还不快点扶你母亲回去休息。”
乌羽惊惶稍定,快手快脚扶起母亲走出偏房。阿涵说:“三番四次如此,你也不能怪他们多疑。”
阿尔修斯想趁机逃走,阿涵又是一块飞石,打得阿尔修斯头破血流。雪银色的头发被血染红一大块,丝毫没对阿尔修斯留情,显然也十分讨厌这孽种。阿尔修斯连一声呻吟也不敢发出,干脆靠在墙便坐下,任凭血液不断从后脑流出。
阿涵望着阿尔修斯,冷冰冰地说:“你不应该回来。”
独锋淡然道:“但偏偏回来了。”
阿涵问:“老头,你下定决心杀他了吗?”
独锋惨然:“不,自从上次故意让他逃走,就下定决心不杀他了。”
“那为何又把他捉回来?”
“不是我捉他,是族群需要他引路。”
阿涵精神一振:“我们要再次攻打死寂山林?”
独锋说:“对。倘若成功,这孽种可能还有一功,即使以后不能立足天空之城,也不会再有族人追杀他。”
门庭突然打开,贵妇冲进来,喝:“不行!这孽畜不能留!我即使死,也要把他杀了。”竟不顾独锋阻拦,五指如钩爪往因失血,几近昏迷的阿尔修斯脑盖。阿涵倒抽一口凉气,化成粒子流帮阿尔修斯挡住致命一击。
贵妇冷哼:“别人说奶奶你最疼这孽畜,每次都把他放走,我还傻傻的不相信。”
阿涵默不作声,她的确不舍得阿尔修斯被人杀死,刚才用飞石打破他头,只是让他无动弹能力,让独锋暂时不用于阿尔修斯正面对骂、对打。
阿涵知道阿尔修斯一直清醒,喝道:“孽畜,这是你将功赎罪的唯一办法!还不答应你爷爷。”她企图让两人口头上承认爷孙关系,见阿尔修斯呆呆不做声,低声在他耳边说:“快答应,不答应的话我也找不到借口让他们不杀你。”
阿尔修斯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见过席琳女神,你们倾尽全力也不可能把他杀死。”
独锋紧张地问:“为何?”
阿尔修斯讥笑般说:“你们这些所谓的神族,以为纵选择平行空间就很了不起?席琳女神是先知,不但能看到前方无数个平行空间,还能反复来往各空间节点。她除非故意选择错误,否则,谁也不可能动摇他分毫。”
众人均不敢做声,只有阿涵问:“那席琳女神为何在平行空间的无数抉择中选择见你?”
独锋喃喃自语:“席琳,一个神的女儿,她的美丽能让万物颠倒,甚至神。被神玷污后,神断然下令虐杀,神说:‘席琳是一只会勾魂的恶魔。’。逃亡中,席琳真的成了恶魔。在神殿正前方打开了地狱之门,把地狱里面的恶魔释放,并杀死了神。”他终于明白阿尔修斯为何能在席琳女神的领域中生存,不是阿尔修斯有过人能力,而是席琳女神身同感受。
独锋冷笑:“那留你狗命,也再没任何作用。今天就把你废了!”
七八道电光闪烁,毫无先兆地击出。打得房子乱七八糟。大家还以为是独锋失手,谁料独锋叱喝:“谁?”
众人愕然,只见一条人影飞飙至阿尔修斯身边,抱起便走。他不断用瞬移术闪烁,觉得安全才稍微停下,左顾右盼一番,再飞速移动到冰女璇藏身的位置。
冰女璇取出火寻风刚才偷来的医疗箱,帮阿尔修斯做了紧急处理。冰女璇叹道:“做梦也没想到,干爷爷的原样竟然是个白发小伙子。”
火寻风望着阿尔修斯修长雪白的卷发:“更没想到叱咤一时的阿尔修斯回到老家居然会这么窝囊。”
只听独锋冷艳的声音从头顶想起:“你手上的是‘雷剑’吗?”
火寻风脊椎透凉,不能相信地望往上方。怒喝一声,黏起假山水珠,施展丹咒术,凝水成冰。挥洒往上。眼见对方无从伤病,心想:“我的冰锐带上了断剑的电,不把你电麻痹才怪。”
独锋丝毫不动,任凭带电冰锐穿身而过。笑道:“人灵族来说,已算是个不赖的青年。”
“嘭!砰砰砰!”独锋话声刚落,火寻风竟看着独锋俯冲袭击,本来以为能用迅捷的身手避开对方,每次以为避开的时候,独锋总是巧妙地跟着转移攻击部位。好几拳还是自己舍身喂拳头。
手上的断剑不知什么时候被独锋夺过,竟往火寻风当头砍下。跟刚才一样,无论如何闪,独锋都恰到好处的砍到他想砍的地方。火寻风想起他们对话,他们这一族人,能在无数个即时抉择的空间中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个。也就是说,无论如何,若对方要自己死,怎么反抗依然是死。
又是血,这是冷静的血。只要火寻风身上流血,他就会变成一只凶残而冷静的豺。眼露红光,心想:“既然他能即时选择最有利的抉择,我让他选无可选。自然就是我赢。”
手俯大地,怒咆一声。除却冰女璇和阿尔修斯所在的狭小分析,地面上的石块忽地悬浮半空,飞速旋转,不断往独锋身上击打。这些碎石根本无法数清,连火寻风也不可能知道那块石会击中对方,更何况独锋。他们种族能选择的平行空间决定只是在短短一霎拉,面对如此频密的碎石攻击,脑袋转得再快也是徒劳。
看着火寻风双手和眼睛逐渐闪亮,独锋心神一荡,用瞬移术散开繁石攻击,问:“须菩提是你什么人?你怎会有恶性须菩提之心?”
火寻风知道玥石的别名也叫恶性须菩提之心,不加理会,意欲把独锋打垮。独锋见对方不回答,也不再留情。仅仅暴喝一声,碎石竟成残尘,火寻风的耳也如被雷击一般失去听觉。思绪无法正常运行之时,手脚皆麻,溘然又被人打脱了关节。
当耳朵逐渐恢复运作,阿涵才从远处赶至,说:“别伤了这两口子,他们无辜的。”
独锋冷笑:“一个拿着‘雷剑’,手上拥有恶性须菩提之心的普通人你说他们是无辜的?只要他体内的须菩提之心成形,谁知到会不会出第二个诗语?”
阿涵说:“他手上的不像‘雷剑’。”
“但身上却留着恶性须菩提的血。仅凭这点,我们就应该把它废了。”
阿涵对两人颇有好感,玥石的诡异只能固然可怕,如此毁了两名无辜小儿,乃绝不得为之。他望望阿尔修斯,又望望独锋。心想:“老头子知道连席琳女神也眷顾阿尔修斯,绝不会让他苟活。即使老头子还是下不定决心,乌羽两母子怎会放过如此消息,阿尔修斯不死,他们就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把阿尔修斯勾结席琳女神的事大肆宣扬。到时族人还没伐席琳女神,先伐了阿尔修斯甚至摧毁但丁家。”
阿涵察觉乌羽母子兴奋地看着独锋,立即从遐想梦幻中醒觉。见独锋把手放在阿尔修斯头顶,何止道:“别!”
独锋说:“老太婆!无论你如何不舍得,他也留不得。”
阿涵喊:“杀了他,我们家就完了!”她心念急转,想着阿尔修斯死后最坏的情况。
独锋等了片刻,见阿涵眼珠子猛转,笑了一笑,说:“借口再多也没用了。”
阿涵心急如焚,脱开道:“若他没说谎,他与席琳女神有微妙的关系,席琳女神自然能清楚这孽种的命运,谁保证她不帮这孽种报仇?谁能保证她不会一气之下发动第二次屠杀?大家为了报仇,玉石俱焚不是问题。问题是,即使都死了,但丁家族无疑成了灾祸的始发者,无论以后能否赶走席琳女神,我们的家的名声都只能千年万载地发臭。”
独锋沉默,只听阿涵说:“若他是说谎,就一定有他的动机。甚至很可能是玉石俱焚的陷阱,因为他知道这辈子不能为母报仇,只有算计陷阱,才有机会把老头杀死。”
独锋问:“那你想放了他?”
阿涵当然清楚独锋和乌羽母子都不会放过阿尔修斯,坦然叫他们放人绝不可能。为抱阿尔修斯性命,也不得罪自家人,忽地想出一个能让乌羽母子泄愤的法子,说:“他母亲是从妓院里出来的,我们就把他儿子打到妓院做龟奴!你们看怎么样?”
阿涵低声对众人说:“这样不但能消磨他意志,甚至能让他堕落。以后我们不找他麻烦,他再也抬不起头做人,这样比杀了他更能泄愤,而去免去许多麻烦,倘若看的不爽。”
贵妇眼睛闪亮,说:“这是个好主意。”
独锋心念一转,在阿涵耳边蚊子般细声问:“你又想找机会把他放走?”阿涵不置可否,她即使承认与否,独锋都会投借她的心思,因为她想的,也就是独锋想的。嘴上说要杀了他,心底也不喜欢他,偏偏又不舍得杀他。
贵妇当然也明白两老的形式,诡异地笑了一笑,心想:“老太婆又想鬼主意放人。这次无论如何,不能让你得逞。”她说:“只怕他又突然来了本事,跟以前一样被不小心偷走了。黑羽,你有什么主意?”
母子心意相通,黑羽嬉笑道:“只要在他身上强植监视灵体,想逃到哪也不行。”
两老骇然,这监视灵体只要被强植,就会与灵魂纠缠在一起。无疑是一种永世不能摆脱的监视设备。看着贵妇命人即时安置,阿涵暗叫不好:“原来她料到阿尔修斯可能不会被杀,早有准备了!”
火寻风手脚不能动,冰女璇也不知什么时候被阿涵制伏,心底觉得可笑,这群人,明明是嫡亲,家里的人也不多,却非要杀得你死我活不可。趁着他们搞诡计,他也盘算着什么时候发动最后一招。
见两老分神之时,火寻风胸口的血痕突然喷出几镰血刃。这是在通天塔决战时新创的杀人手法。毫无先兆下,尽管大剑师之能也要吃下许多苦头。独锋也不例外,感到血刃毕竟时,他已经无从抉择。反手迎接火寻风一记,同时挡住攻击阿涵与乌羽母子的攻击。
独锋双手鲜血淋漓,也分不清那些是火寻风的血,那些是他自己的血。冷冰冰地望着火寻风说:“这人也绝不可留!”
阿涵劝道:“他本来不属于天空之城,把他们放回去地面就成了吧?”
独锋决意:“不!把他也锁起来,跟阿尔修斯那孽畜一起扔去做龟奴!我们不能容许持有雷剑和恶性须菩提之心的人继续成长。”
乌羽夺过火寻风手上的断剑,挥洒几下,说:“这破烂,除了还有些许电流感,根本就是一把废弃的生锈剑嘛。”
独锋夺过断剑,见剑锋笨拙之极,没剑柄,没剑鞘,也没剑锋。只有黄褐色的锈迹。这把已经不算是一把剑,连割草的草料刀也比它锋利几倍。独锋把剑扔给阿涵:“用它砍我。”
“好!”
阿涵挥剑直劈,独锋竟用手掌正面接奉。撞击瞬间,一股巨雷爆发而出。独锋慨然把那些泄露的短雷打散。独锋潇洒冷静,那种浩然之势,不由得人生出无可攀比的沉重压力。阿涵把剑还给独锋,说:“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电流了。”
独锋点头:“恩!把剑还给他。”
乌羽问:“但这把剑很像雷剑!”
独锋悍然道:“剑只是普通的剑,甚至已经不算是一把利器。只是用的人不普通,才会让剑变得夺目。拿剑的人也不算是大恶奸徒,否则他早就应该舍友而逃。”
阿涵扬起一丝希望:“那老头你意思是?”
“那个骄傲的女孩留在我们这里,把他跟孽畜一起扔到妓院。”
“他救不到人,就不会逃。恶魔也不会有机会诞生。”
试问一个陆行人怎可能与独锋对敌?阿涵叹道:“这也太残忍了吧?你没看出他们是一对恋人?”
“恩,是很残忍。”独锋把手附往身后,转身便走,似乎成了一个冷血的人。
冰女璇冷冷看着独锋,问:“神吗?冷血,无情,高傲,视人如草。跟土匪战犯有什么不同?”她找不到不同之处,若非要找异处的,那就是独锋比任何战犯更冷血,更高傲。因为他有比任何战犯都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