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往郭城的路程是漫长而遥远的,白画愁自从说出不喜欢赶夜路以后,风若尘就感到有些苦恼,但还是把昼夜的顺序颠倒过来,虽然浪费了一些时日,不过还好,仅仅用了三天时间,马车已经赶出了五百里,距离郭城已经很近了。
在经过屠村一事之后,白画愁似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有些偏向于冰冷,甚至趁着夜间休息时候,常常不见踪影,没有人知道他去哪了,也不知道他去干嘛,一走就是几个小时,奇怪的是都会在风若尘睡醒后提前赶回来。
风若尘每当半夜偷偷看着回来累得像死狗的白画愁,都是平静的有些出奇,他的脑海里时常回荡着一个念头
“骨子里和他当年一样。”
但车夫就不同了,每天大清早醒来,头顶都坐着一个面容冷俊的男孩望着远方,像是面瘫一般,对他不理不睬,车夫甚至怀疑白画愁有着脑性麻痹的症状,当他一脸同情,准备想说什么的时候。白画愁瞬间从车棚顶上跳了下来,丢下一句,“有病。”
然后就钻进车棚里酣然入睡,只剩下他一脸铁青的站在微风中。
……
黑森林位于郭国南部,地势偏僻、凶险而且晚上看起来有些阴森,所以这里一般没人安居。黑森林里不停地响着风地吹着树枝发出“沙沙沙”的夹杂一些鸟兽的声音。
“驾”
远处一辆马车正在有些荒凉的小道上缓缓前进,车夫一边挥着马鞭一边打着哈欠,总感觉周边有些不自然,抬头看了看天色,对着身后道:“老仗,已经卯时了。”
风若尘探出头望了下,发现东边太阳已经露出了头,“劳烦壮士找个好点的地势歇息一下吧!”
“成。”车夫爽快的回答道:“我看前方不错,中间区域藏风聚气,具备平原地势,是个歇息的好地方。”
说着,车夫略带兴奋,加鞭向着前面驶去。
这时,一颗早已准备好的大树被十几个粗壮的喽啰推到路中央,完事后整齐的向两边退一步,只见一个猥琐的马脸刀疤瘦子从中间走出,同时身后跟着一个憨厚的黑汉。这个汉子两米开外的身高,一身强壮的肌肉,坦胸露乳,一把巨大的斧头抗在肩上,气势凶猛,往那一站,仿佛一个铁塔一般,与前面的瘦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瘦子一脚踏在树干上,低着脑袋,用手细细的擦了擦刀口,好似磨刀霍霍向猪羊一般。
车夫这时脸色一变,知道碰上了黑森林的劫匪,便放缓马速,朝着车内颤颤问道:“老……老仗,有贼人,怎……怎么办?”
闻言,风若尘也是心头一紧。
难道是他?
马上闭上眼侧耳细听,不一会儿,眼睛渐渐睁开,顿时长舒一口气口气。
白画愁此时睁开眼睛,瞧见风若尘刚刚的神态,顿时心中不免产生了深深的疑惑,一向是嬉皮笑脸的老头,方才为何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想着,准备伸出头向外看看什么情况,却被风若尘一下子按在原地,对此摇了摇头,然后在自己身上点了几处穴,回答道:“不要停,继续前进,壮士莫要惊慌,一切由我来应付。”
车夫听后,依然很是慌张,这种情况如果想要逃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横竖都是一劫,不如听老仗的坦然面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于是咬着牙齿胆颤的驾驶马车,徐徐向前靠去。
为首那个瘦子见靠来的马车,狠狠的把手中砍刀一挥,指着马车吼道:“富贵险中求,恶向胆边生,通知一下啊,现在开始打劫了啊,有钱的赶紧出钱,没钱的赶紧借钱,别让老子费事啊”
车夫不敢发出一丝响动,车内马上传出一阵病态苍老的声音,“咳……咳,不知前方好汉如何称呼?”
“行不改名,坐不改性,我乃楚寻欢,这是我二弟李留香。”说着,拍了拍旁边肌肉黑汉的肩膀。
风若尘掀开车帘,踏了出来,步伐阑珊,脸色十分苍白,感觉风一吹就要被吹走了一般,上前拱手道:“麻烦各位壮士,能否行个方便,你看老朽……咳……咳。”
“少说他吗废话,有钱拿钱来,没钱拿命来。”李留香在旁边一身肌肉抖动,气势汹汹说道。
却不料楚寻欢当头就是给李留香一个爆栗,一脚把他踹在地上,“老子说过多少遍,干咱们这行走的是风险二字,不要来不来就是要人的命,如果命都被我们要完了,谁还来这条路给我们抢,我们要以德服人,要让人家开开心心的拿出钱来,然后回去好给我们做个宣传,明白吗?”
李留香躺在地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眨了眨牛眼般的眼睛,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声音里有着轻轻的崇拜,“大哥英明。”
“你看我怎么做的,多学到点。”
说完,楚寻欢提起大刀,迈开脚步向马车走去,吓得车夫面惊失色,身体本能的向风若尘身后靠了靠。
楚寻欢走到风若尘面前一脸无害的审视着,正儿八经说道:“我看老人家老态龙钟,弱不经风的,应该年纪也不小了,还学着年轻人出来寻游,这又是何必呢?要不老人家您破财消灾,我们兄弟二人做做好事,免费护送您出这黑森林,然后您自己回家种种花,摘摘草什么的,以后就别出来了。”
风若尘笑了笑,“老朽不做沾花惹草的事情,要处死的。”
车夫顿时在身后忍不住一阵偷笑,同时也很敬佩这个老头,如此情况下还能站得住阵脚,倒是有些勇气,看来果真是个会武功的人。
楚寻欢一愣,也跟着笑了笑,身子一转,走了两步,“敬酒不吃,吃……”
话未道完,转身就是一刀劈去,动作发生的太快了,大家都显然没料到楚寻欢会来这一手,靠着最近的车夫还没反应过来,就连在车中细心观察这一切的白画愁也没料到,只看到这势大力沉的一招劈向风若尘的脑门。
风若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吓傻一般忘了躲避,若真被这一剑打中,不非死也即伤,何况是个肉不经风的身子骨,眼看着就要皮开肉绽,对风若尘抱有希望的白画愁真的彻底绝望了,忍不住闭上眼睛。
下一秒果然耳旁传来“汀”的一声,是刀砍在骨头上的声音。
白画愁微微叹息,他不敢睁开眼睛,他怕再见到村中血腥的场景,他怕仅存的一丝希望在这里破灭,但最后还是缓缓睁开双眼,却因为见到什么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眼前场景,风若尘背负单手,两根手指之间轻轻夹着刀口,就像接下落叶一般,整个身子石像般动也不动,只看见一阵阵微风,吹得发丝飘飘。
全场空寂一片
“好……好厉害”白画愁的心中一瞬间掀起无比的巨浪,征征的看着风若尘,只看到刀锋与皮肤已经近距离接触,似乎还前进一毫就会鲜血直流,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他没看到,但他知道自己闭眼的时候风若尘还没出手,一定是等了半息才出的手,这显然是在戏虐楚寻欢。
“这就是强者的力量吗?”白画愁思绪万千,双眸徒然火热。
站在风若尘旁的车夫这时回过神来,一下子软倒在地,双脚颤抖不停,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因为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
所有目光都定格在风若尘的那只手上,不光是他们,就连楚寻欢都愣住了,只有他自己明白当时的力道有多大,就算是石头,他也能劈开三分,更何况是两根手指,这简直超出了他的思考范围。
楚寻欢把这些念头驱之脑外,眼前准备再补一刀,可刀像卡在石缝中一般,怎么都扯不动,楚寻欢憋红了脸,用尽全身力气都无法从风若尘两指中移动分毫,随后又换成两只手,两脚也没闲着,使劲的在地上蹬,看着像是在拔萝卜。
“老大在干嘛?”站在不远出的一个山贼揉着眼睛呢喃了声。
“对啊,二当家,老大在干嘛?”又有人揉着眼睛,接着说道。
“二当家,告诉小的们吧。”
“是啊,二当家。”
……
李留香听见小弟们吵闹这才反映过来,看见老大小丑般乱跳,虽然他也不知道老大卖的是什么药,但如果这时候不给小弟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话,这样有损二当家这三个字的面子,李留香回忆起楚寻欢对他说的话。
二当家就是要比小弟们懂得多,见识更广,才能配称为二当家,有些时候即使自己不懂,如果有小弟问你,你也必须要装得很懂的样子,这样才能衬托出你在他心中的机制与伟大。
李留香一直被众人在暗地里小瞧,他现在要把握这个机会,让兄弟们对自己的看法改变过来,又想把这辉煌的一刻表现在老大楚寻欢眼里,于是理直气壮的大吼道:“老大此时在给我们做示范,要我们好好学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