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下来的几日,严勤专等着其他弟子前来较量,心中有了定见,出手之前多了几分准备,依旧还是坚守不动,先让对手打向自己,不去还手,在与对手的碰触中,细细体会力道的传递,在脑中将自身的应对演练出来,以印证心中所想,多番交手换得的结果,的确便是几个重心应当处在同一面上,才是抵御外力维持自身的要领。
确实了这一点,严勤往下的出手自然循着这个章法,招式与身法的配合越发娴熟,时而先出招而后动身,时而身先动后出招,有时招式身法齐齐而动。那弟子打了一阵,见严勤并不还击只是固守,说道:“怎地不见还手。”倒把严勤难住了,虽悟出身法上的道理,但只合在抵御之时使用,若是化守为攻,却又能起到甚么作用。一时间也无法想些甚么,便照原来的样子回击,两人纠缠在一处。临要结束时,严勤却偏要试试看不依这个法子会怎样,便在出手抵挡时不曾调整相应的身法,结果被震得踉跄而退。
不按规矩办事是不行啊,严勤在心里想着,忽又想到这事出在我身上是不妙,可若出在对手身上就是好事一桩,我出手还击若以此为目的,又会怎样。两人相争,拳掌相加,自然是以能击中对手周身要害为首选,但要做到又怎会容易,如今我却不必非如此做,不妨退一步,想办法出手坏了对手的规矩,于我也是有大益处的。
我既认定此规矩对我起作用,那对他人也该起作用,交手之时彼此使力,用以坏掉对手的规矩,还是有大把机会的,对手很可能在不知不觉中着了我的道,我也不必非得用蛮力去强打硬拼,到那时我便无声无息、不露痕迹地败敌于无形之中,岂不是更好么。严勤寻思一回不禁想起《游侠传》,书中对********也常用这种腔调,想到这儿正觉着可乐,那名弟子却开口了:“还打不打,怎地没动静了?”
“输了输了,不用再打,按规矩来么。”
“你最后怎会挡不住这一下,我虽使了不少力,可也不比先前的更大,你不是都挡得住么。”
“要么是我出了错,要么是你时机把握的比以前好,或者两样都有,总之你比以前强了么,通过考较看来没甚么问题呢。”
“能通过考较自然是好,无论过与不过,总是要多谢你,这一年助了我不少。”
“都一样么,何必说这个。”说罢呵呵而笑。
随后的修练,严勤更加注意眼力的高下,随身而动的重心多数时候并不在实体中,眼看不见,所在方位不易察知,还要判别几个重心是不是同处一面上,不在一面上又是出的怎样的偏差,这些都影响着身法的选取,对战之时犹为要紧。从见解到能实用,还有些难处待消除,所用的法子只能是在脑中由骨架演练,自己从旁观摩,一次次熟悉各个重心的位置及走向,再引动自身实地演练,更加深切明晓自身的状态,以便可以立时做出应对。
与人相较,仅是关注自身还不够,对手的身形也应当知晓,一眼看去,将对手收入眼中,同样在脑中显出其形态,判别其重心所在位置,该如何对其出手便心中了然。只是要洞悉双方态势,太过耗费精神,容易让人倦怠,不亚于亲身演练,不知甚么时候可以在脑中构出两副骨架对打才好,一副是我一副对手,二者交手一目了然,还有甚么不能应对的。
严勤每日与众多弟子交手,确将眼力提高了些,把众弟子出手的特点都看在眼里,招式中的虚实强弱也摸了个遍,自己的出手也越发顺畅有效,应付其他弟子越来越得心应手。这日严勤与朱旋战过一场,朱旋说道:“好么,你现在的功夫越来越刁钻了,处处寻人的空子,叫人难以使出全力,不像以前那样以力对力,打不起劲呢。”
严勤笑道:“你们人多我人少,和你们耗力气太吃亏,我这也算是学精了取个巧。我看你有些招式和别人使的不大一样呢,却是为何?”
“我和你说过,要往上提升功夫,我所寻的法子便是以武破武,照师傅教的法子打练,总觉得还差点东西,不够顺手,不能使出全力来,稍许变一些就好多了。”
“你和师傅对练,他没说你甚么?”
“师傅倒也不特别反对,还说凡事无绝对,功夫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你不过稍稍改了个形而已,没甚么不可以的,还是要注重力道的使用,不是越大就越好,出手也不是越快就一定好,要和对手对照着出手,效果才会好。”
“对呀,我也是这样想的,不然怎么取巧,我觉着你的功夫中有几处不妥,像这一招腿迈得太快,对手不论打向哪里,都难以稳住,这一招身子偏的太过,对手只要稳住不动,你无论如何处于不利。还有这一处……”严勤边比划边指出不妥之处。
事情结束,朱旋问严勤:“以你的感觉说,这么些弟子跟你交过手,我在中间可以排在什么位置?和其他人比,是不是很好对付?”
严勤笑道:“你莫要紧张,大家的实力有高下,但相差不明显,你该当能排在前几名。”
“前几呢?”
“至少是前五名,你别不知足,听我说完。你若要问我谁的功夫最好,我也说不出啊,我不能说是你,可也不能说是别的什么人,我的眼力还是不够,分不大清你们间还有甚么差别,只知道对付起来都差不多,但说排前五我还是有把握的。你怎么不去问问师傅和大师兄?”
“就快要考较了,这时候问这个事,师傅和大师兄准定不会说,只会叫你不要多想分心,好好练功才是要紧,已经有人打听过了,甚么都没说。”
“我觉得师傅和大师兄不说是有道理的么,也是为你们着想吧,何必去想这些事,清清静静的不是好?”
“道理谁不知道,可是兄弟,马上要考较呀,决定能不能去上*门,最后一步啊,哪个能清清静静的呆着,越是分不清才越要弄清么,人之常情吧。要是弄几个梁佐那样的,也就认命了安心了不是?何况这回考较还与往年不同,师傅也说这回考较对我们而言,既是大考验也是大机会,怎能不动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