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司马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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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觐帝都撼司马相如斗熊罴升武骑常侍(1)

高大巍峨的长安城,在夕阳的眷顾下,似被镀上了一层金碧辉煌的油彩,尤显宏伟壮丽。

“长安,长安!大汉的都城!我终于来到了!”相如初识泱泱大汉的帝都风貌,几欲目眩。

长安坐落于终南山北麓,横枕渭水,面向八百里秦川。真乃秦川雄帝宅,函谷壮皇居。相如犹记书中载道:“高祖欲建都洛阳,娄敬建议定都关中。于是刘邦征询张良,张良曰:‘洛阳城郭仅数百里,田地太薄,四面都是平地,容易遭受到攻击。反观关中有函谷关、陇蜀的沃野千里,南边有巴蜀的富庶,北边有胡人畜牧的便利,可以在三面防守,并向东方牵制诸侯,只要握住渭水通运京师,当东方有变,就可以顺流而下。正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娄敬说的没错。’于是刘邦决意定都长安,并拜娄敬为郎中,赐刘姓。”又载,“萧丞相作未央宫,立东阙、北阙、前殿、武库、太仓。高祖见城阙壮甚,怒。萧何曰:‘天子以四海为家,非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高祖乃悦。”

“非,非目睹……”相如结巴着慨叹时,忽然想起了青芦教他用手指头拨珠子时的情景,于是顿了顿,一字一字说出,“非目睹皇宫的磅礴气势,怎能体现天子之威严?”虽说得慢一些,但不再结巴,而且由于稍慢,语气舒缓有致,抑扬顿挫,更显出了相如说话的从容与分量,不禁暗自叹服青芦。

“哈哈,震撼了吧?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看。”引路的小吏拉了拉出神的司马相如,“快走,我还要回去复差。”

小吏陈姓,蜀郡北平人。巴蜀自古习俗口音相似,二人一路行来倒也特别合得来。

长安的繁华让相如目不暇接。自文、景以来,长安摆脱了战争的疮痍,恢复了元气,繁荣至极。各地巨商大贾络绎不绝到此交易,市肆热闹非凡,贱至布衣米粮,贵至珍珠玛瑙,天上飞的地下埋的均能在长安买到。这里也是人才荟萃之所,各地有志青年无不向往长安城,或来求学,或来求仕。于是,长安的旅馆业和饮食业也非常发达。

在一家酒楼前,陈吏放慢了脚步,相如才觉察到肚子早已饿了。忙道:“陈兄,看看太阳都已经快沉下去了。这几天太辛苦你了,不如相如在此请兄台喝点小酒,如何?”

“好。那为兄先谢了。”陈吏与相如下了马,爽快地踏进了酒楼。

这是位于官舍旁的一个普通酒店。

长安城的豪华酒楼比比皆是,日掷千金的豪门公子、巨商大贾是不屑进这类低等次酒店的。

果然,落座才端起酒杯,陈吏就说道:“长卿贤弟,为兄佩服你的才华。但你家中并不富有,以后可能要辛苦些。看,为兄也体谅你,去年我从蜀地带个人进来,我可是指名要到对面那家汉庭客栈去吃的。”

相如双手举杯相敬,一字一顿道:“承蒙兄台厚爱,相如将知恩图报。”

“哈哈哈,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当今皇上重才,贤弟为郎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但为兄并非趋炎附势之流,这是我工作的本分,哪敢求回报。”

二人正自推杯换盏,相如闻得一个乡音:“伙计,你就通融一下,想办法让我挤一下嘛。”

陈吏也望向侧边的官舍,道:“当今圣上招贤,凡是来长安宦游,有学识或一技之长的均可来京投效朝廷。”陈吏不厌其烦地解说,“这些士子只要说明意图,都会受到接待,在官舍中住宿下来,然后等待朝廷的召见和考核。”

“哦,看来皇上是真心诚意在求贤。”相如若有所思。

但听得官舍小吏不耐烦地道:“去,去,去,今天已经住满了。无法安排。”

相如瞧见官舍前一位宽袍大袖,褒衣博带年约三十的学子在躬身求饶。其身旁的随从不服气地道:“你可知道,我们先生叫杨得意,蜀地大户,去年还被朝廷召见过的。”

“杨得意?大户?”那个小吏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如今姓杨的可多了,从没听说过大名鼎鼎的杨得意。倒是蜀地毗邻巴地的司马相如常常听到,你要报个司马相如,我立刻就把明天的住宿名额给你。哈哈哈,谁晓得你杨,杨,杨什么来着?有没有真才实学?莫不是去年被刷了下来?”

“杨得意?”陈吏有些惊讶。

相如道:“陈兄认识?那人和我们口音相似,听来亲切,不妨我去请来同饮?”

“好,为兄去年带过他,也正有此意。”

再看那杨得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走,偌大个帝都,还怕找不到个落脚之处。”

杨得意主仆二人随相如进得店来时还在怄气,抬眼一看却惊诧不已:“你是……陈兄?你在这里?”

“杨兄请坐,坐。”

“我正琢磨着到哪去找你啊,”杨得意兴奋得一拍大腿,“走,还是到对面汉庭客栈去,今天我请你喝个痛快。”

“杨兄,今天你就听我的。”陈吏介绍道,“这位是司马相如先生,皇上已决定任用的郎官也,今日刚到长安。”

杨得意忙揖道:“司马兄在此,小人早闻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万幸之至。”

“不敢不敢,只是徒有虚名耳。”相如忙还揖道,“若不嫌弃,请赏颜喝杯薄酒。”

原来杨得意便是陈吏去年引荐进官舍待召的。杨得意惭愧地道:“想我杨得意在成都何等风流,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可惜到了京城就得意不起来了,去年朝廷考试没过关。回去后苦读一年,这不,前不久朝廷又在招贤,我想该得点意了。没想到,连官舍都不接纳。唉,这世道呀……”

杨得意正叹息着,街道上忽然哗啦啦地闪出一条大道来,一队武将从街南面骤骑驰来,一律身着明晃晃铠甲,骑着枣红骏马,手扶宝剑,好不威风。

“这是武骑常侍和郎官们下朝归去,”陈吏望了望相如,“郎官分文官和武官。文官称议郎,是皇帝的政治顾问;武官嘛可就威风了,是皇帝的宿卫侍从。”陈吏一仰头,还没看到喉咙怎么动的,一杯酒就见底了,相如忙给斟上。

“这些武将啊,谁也不敢挡路。如果他们的马撞倒了你,那你就倒霉了,你立即就会被治安里正抓到巡捕房关起来,有钱的交罚金,没钱的服苦役。为啥?因为这些武官是皇帝身边的人,他们担负着保卫天子的职责。”陈吏举杯道,“干,干啊,来,为我能跟相如贤弟和杨兄相识,喝个痛快,痛快。”

“好,干。”相如也一仰脖干了,“听君一席话,相如长了不少见识。”

“哈哈哈,不过,文官可就没这个待遇了。”陈吏故作高深地道,“就是王公贵戚,豪门贵族,撞了人也要被这些里正罚款。如果撞伤了撞死了人,也和庶民百姓一样,还得交由官府治罪。这叫王子犯法,与,与什么来着?”

“与庶民同罪。”杨得意忙接口道。

“哦,对对,与庶民同罪,与庶民同罪。”陈吏转向杨得意,“我说兄台啊,不是我看低你,从文从武,拿你和相如比,那都不是一个档次儿。如果你硬要往这条道上挤,那难度是太大了。如果你要进朝为官,其实可以另辟蹊径,要不要我给你指点下?嗯?”

杨得意赶忙端起酒杯:“陈兄的大恩大德,得意当涌泉相报。还望陈兄明示。”

陈吏也不客气,干杯后神秘地说:“去年我来你家时,我特别特别佩服你驯狗的技术,你家那几条狗啊,逮起兔子来敏捷得没法说,人前又乖巧得没法说。依我看啦,你驯的狗比皇上打猎的狗还厉害。你可以找人把你的训狗技术推荐给皇上,说不定还能给皇上当个狗监哩。”

杨得意道:“狗监?狗监……好!如果能在皇上身边干事,当太监也值!”

相如一听差点将口中的酒喷了出来:“你怎么一听到‘监’字就想到太监啊。”

“是的,”陈吏也笑了起来,“看看你,读的书还不够吧。狗监不是太监,而是和马监一样,是个官职啊。”

杨得意惊喜异常:“那,感情陈兄帮我荐一荐,越快越好。”又故意神秘道,“哦,我这次来专门为陈兄备了份小礼,怕找不到你就寄在汉庭客栈的。明晚,我在汉庭客栈备好酒席等你。好,就这么说定了。”端起酒杯对陈吏和相如道,“来,喝酒,喝酒……”

晚上,相如在陈吏的安排下住进了长安城内司马门附近的公车署。陈吏在分别时说:“长卿贤弟,我刚才打听到,皇上虽对你的赋看都没看一眼,但对你的武功特别感兴趣,你很快就会得到皇帝的诏令了。或许会封你个车郎或骑郎吧,为兄先向你道贺了。”

其实,相如逐渐对赋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如果给他一个文官倒是更合意些。

这公车署是待诏士子们食宿的地方,比普通官舍豪华得多,且食宿都是朝廷免费提供。官舍里住的,主要是各地来投效的人,公车署住的,却是皇上已经决定任用的人。聚集到这里的人五花八门,无所不有,比如文人、策士、医生、水利、农业以及星相、阴阳、术士等等。这些人才,虽然准备任用,但等待的时间长短不一,有的甚至要等上一两年才有机会。

但相如却不用等,就在第二天刚吃完早餐,一名黄衣使者便飞马来到了公车署。

“巴郡司马相如听令。”

相如急忙跪下。

黄衣使者展开诏书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封司马相如为骑郎,即日上任。钦此。”

相如刚谢完恩,公车署立刻热闹起来。士子们纷纷向相如贺喜,其中几名学子传承了孔子吹唢呐的爱好,取出随身携带的唢呐,情不自禁地吹奏起热辣辣的喜曲。

相如开始了让许多青年人羡慕不已的郎官生活,心里也着实激动难抑。当然,相如想的倒不是耀武扬威地从长安街上骤骑而过,他心里想的更多的是,我司马家终于可以为国干出一番大事业了,终于可以光宗耀祖了。

“我们每支队伍里面都配了两名新郎中,新郎中要迅速学会皇宫礼仪,要虚心请教。”郎中令顿了顿,开始了每天的训话,“我们每时每刻都要牢记使命:皇上外出时,我们就是勇不可当的战神,绝不让车驾骑乘有丁点损伤。皇上在宫内时,我们就是持戟挺立廊下的侍卫,绝不让宫内有半点危险。”郎中令有力地举起右臂,“宁可前进一步死,不可后退半步生!”

大家齐声高呼:“宁可前进一步死,不可后退半步生!”

“宁可前进一步死,不可后退半步生!”

“宁可前进一步死,不可后退半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