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约翰·亚当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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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独立(2)

第二天,辩论如期开始了。根据杰弗逊的记录,对此表示反对的约翰·迪金森、詹姆斯·威尔森、罗伯特·利文斯敦和爱德华·拉特利奇宣布,他们仍是“这一措施的支持者”,但反对任何形式的独立宣言,除非是“人民的声音”驱使他们这样做。更重要的是,如果大陆会议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前开始行动,就会有某些殖民地“从联盟中分离”。这是愤怒的迪金森以前对亚当斯的威胁,但是杰弗逊没有记录这次发言的是不是迪金森。他也没有记录亚当斯、李和乔治·威思说了什么,只记下他们宣布,民意高于大陆会议:“人民等待我们去领路”,除非宣布独立,否则欧洲列强既不会同殖民地开展贸易也不会同殖民地打交道,“现在的军事对抗未必能成功,因此在我们的事业有一线希望时应该建议组成联盟”,而且,非常重要的是“不要浪费时间”。

激烈的辩论一直持续到天黑,代表们仍然不能达成一致。从6月10号星期一约翰·汉考克主席重新召集会议开始,拉特利奇和那些“冷静派”成功地使投票日期推延了20天,直到7月1日才举行,这样所有来自中部殖民地的代表便有时间咨询家乡的意见。尽管如此,所有代表同意绝不浪费时间,开始为独立准备一份宣言,大陆会议为此任命了一个委员会,即后来为人们所知的“五人委员会”,由杰弗逊、亚当斯、罗杰·谢尔曼、罗伯特·利文斯敦和本杰明·富兰克林组成。

当时亚当斯已经参加了23个委员会的工作,在同一周,他又被委派参加另外3个委员会的工作,其中包括最重要的新的“大陆战争和军火委员会”,他担任该委员会的主席。这一切都表明,亚当斯已经成为大陆会议上最为重要的几个人之一,他的态度和意见对会议的走向起着关键作用。

最恰当的人选

约翰·亚当斯担任“大陆战争和军火委员会”的主席,表明他成为决定大陆会议走向和影响战略决策制定的重要人物。亚当斯在会议上发挥出的重要作用众所周知,正是他最终促成了“由华盛顿担任革命军司令”的决定。另外,他还亲自主持费城的防务,在刚到费城的时候,他就和其他几名代表一起,花了一天时间视察了特拉华河上的防御措施。

之所以推选华盛顿负责军队的领导,亚当斯有充足的理由。在给一位友人写的信中他说:“华盛顿的行为中有某种使我深深感动的东西。他在大陆上是家产最多的人士之一,然而为了国家的事业,他却离开了养尊处优的生活,离开了家人和亲友,牺牲了自己的舒适环境,把这一切都拿来孤注一掷。他的见解是高尚的,无私的。在他接受这一重任时,他却说,他愿意把他的一切花费都准确地列进账项,而不愿接受一文薪金。”

列克星敦惨案发生的时候,华盛顿正在弗农山庄,准备以代表身份到费城去参加第二届美洲大陆会议。华盛顿预见到,由于这一事件的缘故,他生活中一切令人愉快的社会关系势必要中断,他的最亲密的朋友们一定会起来反对英国政府。这个政府虽然在政策上有错误,却是他衷心拥护,决心维护的。华盛顿的心情很复杂,这从他给当时在英国的他的朋友和邻居乔治·威廉的信中可以看出。在信中,他称这是“令人痛心的事件”,但责任应该归咎于英国内阁和他们的军界代理人。“一想到同室操戈,兄弟相煎,一想到幸福而和平的美洲平原就要淹没在血泊中,或者就要成为奴隶的居住所,我就不胜伤心。这真是可悲的抉择!一个正直的人在选择自己的道路时还能有什么犹豫吗?”

大陆会议召他到费城进行商议。在夫人伴随下,他于1775年5月21日从纽约起程。大陆会议主席汉考克先生邀请华盛顿夫妇在费城逗留期间住在他家。看来华盛顿在与大陆会议商议时使人们感到振奋。他率直地表明,他深信:要同英国按照可以接受的条件达成和解是不可能的。英国政府党人已经在议会宣告:既然已经开战,就要坚持采取高压胁迫措施,直到他们完全屈服为止。不久以前出钱雇用外国军队就是这种政策的一部分,说明他们完全采取了敌对的态度。因此,一场持久的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但是现有的军队兵员不足,民兵的服役期太短,在这种情况下,要顺利地进行战争是不可能的。

在参加大陆会议之前,华盛顿担任过军队的指挥官,公众对他的军事才能和经验也十分赏识。大家普遍愿意组建一支军队。但是,问题是由谁来担任总司令?亚当斯在他的日记中隐约谈到秘密会议内部的意见分歧和利益冲突。他说,南方有一派人不能容忍由一个新英格兰将军担任新英格兰军队的司令官。他写道:“我不敢说这种戒心究竟是真诚的,还是仅仅表现了一种自大和一种狂妄的野心想叫一位南方将军来指挥一支北方军队。但是,在我看来,他们的意图是很明显的那就是,他们都属意于华盛顿上校,而且,我们的许多中坚分子都参与这个计划,以致如果我们不对这个计划让步,我们就寸步难行。”

大陆会议正式决定接管新英格兰军队,并确定总司令的薪水为每月五百元。许多代表仍然认为他们的这一切步骤都只是反对英国内阁的措施,而不是反对英王的权威,因此,把波士顿周围的军队命名为大陆军,以区别于盖奇将军领导下的政府军。

亚当斯还说,在任命华盛顿的问题上态度冷淡的费吉尼亚代表不只一个,彭德尔顿先生尤其明白地坚决反对。亚当斯在他的日记中声称,督促代表们作出决定的功劳在于他。

在日记中,亚当斯说有一天,他动议会议接管坎布里奇的军队,并任命一位将军。接着亚当斯又说,此刻还不是提出人选的适当时刻,因为我有理由相信,这是一个有一定困难的问题,不过我还是愿意毫不犹豫地宣布,在我的心目中,只有一位先生适合于担任这个重要指挥职务;他是一位来自弗吉尼亚的先生,他现在就在大家当中,而且是我们大家都十分熟悉的;就他作为一名军官的才干和经验,巨大的才能和整个卓越的品格而论。他能赢得全美洲的赞同,并且能把所有的殖民地团结起来,共同奋斗,胜过全邦联中的任何别的人。华盛顿先生恰好坐在门口,一听到我指的是他,他谦逊地退到图书室中去了。我观察主席汉考克先生的面部表情,在我谈到各殖民地坎布里奇的军队和敌军的状况的时候,他带着明显的愉快表情听我讲话,但是,当我开始谈到华盛顿可以担任总司令的时候,他的表情就突然发生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明显变化。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被侮辱和愤懑的表情,要多明显就多明显。

在大家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有好几位代表反对任命华盛顿为司令。他们不是出于个人的好恶,而是因为那支军队全部来自新英格兰,而且已经有了自己的一位将领——阿蒂马斯·沃斯将军。这个问题被推迟到以后解决。在这期间,代表们进行了会外活动,设法求得一致意见。由于普遍的呼声都明显地赞成华盛顿,因此,大家就设法说服不同意华盛顿的代表们放弃自己的意见。

1775年6月14日,接下来就是选举军队总司令的人选。来自马里兰州的约翰逊先生提名华盛顿担任总司令,并强调说他是最佳的人选。选举接下来以投票方式对这个提名进行表决,结果是全体一致通过。第二天,华盛顿来到会场就座后,主席向他正式宣布这件事。华盛顿从座位上站起来,作了简短发言,对会议授予他这种荣誉表示十分感谢,并且表示他真心诚意地忠于这一事业。他又说:“但是,为了免得今后发生对我的声誉不利的某种不幸事件,我请求在场的每一位先生记着,我今天极其诚恳地宣布,我认为自己不配担任授予我的这种指挥重任。至于薪饷,我请求允许我向会议保证,由于促使我接受这一艰巨重任、牺牲自己家庭的安适和幸福的并不是任何金钱上的考虑,我不愿从薪俸中得到任何好处。我将专立账目,准确载明我的一切花费。我相信,这笔薪饷足够清偿这些花费,我想得到的仅此而已。”

由于战况吃紧。华盛顿只能立即奔赴前线。在这样的时刻,他所关心的主要还是给他的家庭带来的不便。他在这个问题上给他妻子写了信,信中充满了男性的柔情。他写道:“我向你最庄严地保证,我不但没有追求这一职务(大陆军总司令),而且还尽了最大力量避免担任这一职务,不仅是因为我不愿意同你和家人分开,而且因为我意识到这副担子太重了,是我的能力所担负不了的。你要相信我。我在家中和你在一起生活一个月所得到的真正幸福,比我在外面呆几十年可以找到的幸福都多。但是,既然命运安排我担任这一职务,我也就希望我是上天有意要我完成某种有意义的使命。”。他给弟弟约翰也写信说:“我现在要向你和舒适的家庭生活暂时告别了。我要走到一个无边无涯、也许也找不到一个安全港口的广阔海洋上去。各殖民地的一致呼声要求我担任大陆军的指挥重任。这个荣誉是我既没有追求,也不希望得到的,因为我完全相信,它要求有很大的才干,要求有比我掌握的多得多经验的人才能胜任。”。

华盛顿对大陆军的实际情况有所了解,他努力促使大陆会议通过了一些决议,给未来的部队争取到了一些有利条件。这些新决议规定:士兵服役期限为三年,每一名新兵再发十美元奖金;从各州抽调一万三千八百名民兵增援纽约驻军,直到1775年12月1日为止;建造足够数量的平底船和筏子以防止敌人的船只进入纽约湾或纳罗斯海峡;由宾夕法尼亚、特拉华和马里兰三个殖民地提供一万民兵,组成一支临时部队,驻扎在新泽西,以保卫中部各殖民地,驻扎时间也到1775年12月1日为止。此外,会议还授权华盛顿在紧急情况下可以要求比邻的各殖民地派遣民兵临时支援。

考虑到整体协调的问题,华盛顿还建议大陆会议设立一个作战机构。在那以前,在大陆会议中,军事问题是交给一些随便指定的委员会处理的,因此处理得很不及时,总是被人严重忽视。根据他的建议,一个名叫“军事与军械委员会”的常设委员会开始接管这些问题。这个委员会在1775年6月12日开始工作,由亚当斯、托马斯·杰弗逊、罗杰·谢尔曼、罗伯特·利文斯敦和本杰明·富兰克林组成。

走马上任

1775年6月20日,华盛顿从大陆会议主席那里接受了委任状,正式就任总司令一职。人人都希望看到新上任的总司令,应费城民兵军官的要求,在动身奔赴前敌前他检阅了好几个步骑兵民兵连。坦率讲,很少有人能像他那样完全符合公众心目中司令官的美的理想。这时的华盛顿才43岁,正当盛年,加之相貌堂堂,一表人材,风度雍容高贵,举止安静威严。当他巨大的身躯威风凛凛骑在马上的时候,他的军人气派使人人都感到赏心悦目;不管他走到什么地方,空中都响彻一片欢呼声。

6月21日,华盛顿从费城出发,骑马前往波士顿。他在这次旅途中的军人旅伴有李少将和斯凯勒少将。在一段旅途中,还有几位私人朋友同行。护送他的部队是马凯上尉率领的费城的“君子部队”。整个这支队伍十分壮观。这支护送军队总司令的队伍每到一个城镇和村庄,都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和赞叹。可以说,华盛顿将军还没有到达前线,他那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就已经被广泛传开了。

6月23日,在去往波士顿的旅途中,华盛顿收到了一个鼓舞人心的好消息。在班克山战役中,美军消灭了一千多名英军。

莱克星顿战役后,约翰·斯塔克率领一支号称“青山子弟兵”的84人志愿队伍在由佛蒙特北上,向加拿大进军,夺得了香普冷湖附近提康德罗加英军炮台,控制了哈得逊河北段。这支队伍基本上由十几岁的少年组成,他们出身农猎家庭,练就一手好枪法,立场鲜明、作战英勇。在此基础上,一支陆上远征队北上向加拿大出击,虽然最后失利,但此举牵制了英军半数的军队,削弱了驻北美十三州英军的实力。对加拿大远征的失利,使美国人一直轻视加拿大人,认为他们甘受英国奴役,没有像其他地方的人一样起来响应。1775年6月16日,1200名大陆军和民兵为夺回波士顿,在普雷斯特上校率领下偷袭了驻在波士顿的查理士顿区的英军。美军占领了波士顿附近的班克山高地,在布里德山顶修筑了工事。英军付出了很大代价,向山头发动了三次攻击,才终于把美洲军队赶走。美洲军队退到了坎布里奇。

它是英军和美洲军队之间的第一次正式战斗。后果也是极其深远的。英军占领了他们所争夺的阵地;但是,即令说这是一次胜利,对他们来说,这次胜利也比一次普通的败仗更惨,更可耻。因为根据他们自己的报告,在一支两千人的部队中,他们的死伤人员就达到一千零五十四人,其中军官还占了很大比重。美洲军队的损失却不超过四百五十人。对于美洲人来说,这场败战(如果可以说这是一场败仗的话)却起了一场胜仗的作用。它使他们对自己有了信心,也提高了他们在敌军眼中的身价。他们向他们自己也向别人证明他们是能够同欧洲的有纪律的士兵进行较量的,而且能够在战斗中使他们蒙受最严重的损失。这一仗表明大陆军不但能在游击战中打败英军,同时也可在正规战中给英军以重创。

与此同时,马萨诸塞省议会已经做好了欢迎华盛顿到达的准备工作。7月3日,在到达坎布里奇的那天上午,华盛顿正式接管了军队的指挥职务。在他到达沃特敦以后,议会开会欢迎他,并向他致词祝贺。仪式结束以后,华盛顿又骑上马,由一队轻骑兵和专人护送,前往三英里以外的坎布里奇的司令部。在抵达营地以后,士兵们的欢呼声四起,礼炮的鸣声雷动,向被围困在波士顿的敌人宣告他的到达。

在这样的场合,华盛顿没有头脑发热,自命不凡。一向谦逊的他懂得大家对他抱着殷切的希望。现实的情况是他指挥的军队是一群从农村征来的没有经过训练的新兵,“一批乌合之众,纪律涣散,松松垮垮,自由散漫”,分散在山头和溪谷的粗陋不堪的营地里。这样仓促地从田间征召来的农民义勇军,有很多人没有武器,他们有的随身携带一把铁锹、铁锨、有的是携带一把铁镐、或者是一把弄直后绑在木杆上的镰刀。而在他们所围困的城市中,敌人的指挥官却有一批久经阵战的士兵,海港内还有一批军舰停泊,市区周围还有一批坚固的碉堡互为犄角。

当华盛顿骑在马上环顾这批士兵时,他深深感到责任重大,任务复杂艰巨。不过,在谈到他面前的任务时,他既不是悲观失望,也不是自吹自擂目空一切,而是本着他的高贵的天性,严肃、稳重而坚定,满怀希望地信赖上天的意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