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主仆二人、一老一少相视一眼,同时发出了一阵豪爽的笑声。
“少爷经过这几年军营生活的历练,功夫是精进不少啊!若是再假以时日,老奴这把贱骨头恐怕经受不住少爷这样折腾了!”李安轻松地收回双手,高兴地笑道。
“安叔过谦了!以安叔的功力,光弼就是再练二十年,也恐怕是难望安叔的项背啊!”李光弼站直了身子,由衷地叹道。
“老奴只是空有一身蛮力。而少爷尽得老爷真传,排兵布阵、行军打仗、兵法韬略无所不通、无一不晓。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啊!若是有朝一日,老奴还望重操旧业,跟随少爷上阵杀敌,重温儿时旧梦啊!”一提到上阵杀敌,年近半百的李安仿佛年轻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舒展了许多,“但不知少爷一回来就闷闷不乐,究竟所谓何事呢?”
“唉!”李光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唉!”李安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安思顺安大帅的女儿也是才艺双全,但不知为何就入不了少爷的法眼呢?”
李光弼的脸上闪过一丝忧郁的神色,默默的摇了摇头。
李安的眼光何等敏锐,李光弼那一瞬间的神情变化又怎么能够逃过他的眼睛呢?他明白,儿女之事,又岂能用一般人的心思去揣度呢。李光弼从小到大就沉默寡言,不善言辞,更不容易把自己的想法轻易透露给他人,更何况这种本来就属于个人的秘密呢?当年李光弼洛阳一行,回家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其中又是什么缘故呢?在李光弼还未回家之时,就曾有人通过宰相张九龄打听李光弼的消息,这和这位年轻人拒绝这门婚事只间是不是又有什么关联呢?“少爷可有兴致到长安市上去逛一逛呢?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惊喜!”见李光弼一直愁眉不展,李安立刻就想到了把他拖出去散散心的想法。
“这……母亲大人会同意吗?”李光弼担忧地问道。
“公子放心,虽说老夫人极为严厉,但是老奴的面子他还是会买的!”李安微笑着说道。
长安城的朱雀大街南至长安城的的南门明德门,北至皇城的南大门朱雀门。全长十五里之遥,将整个繁华的长安集市分成了东西两面。衬托出皇城的威严。川流不息的人群、热闹非凡的集市,林林总总的货物让这刚刚从蓟国公府出来的一老一少目不接暇。
“若是又在这长安城呆上个三年五载,经过这种纸醉金迷生活的陶醉,我可不敢保证自己还会有目前这种昂扬的斗志!”眼见长安城与塞外的灵州反差如此之强烈,李光弼这种铁骨铮铮的硬汉也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感慨!
“少爷永远都是翱翔长空的的雄鹰,只有在搏击风雨之时才能展现你的风采;这种温柔之乡,自然也是侵蚀不了你那顽强的斗志!”听到李光弼发出这样的感慨,熟知李光弼秉性的李安也是感受颇多。几年的历练,确实让李光弼成熟了不少。如果把他送上战场,接受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锤炼,他的成就肯定不会亚于其父。只可惜,他生活在了一个太平盛世,让他缺乏了一个展现自我的机会,造就了一种“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的苍凉。但是,从另一方面而言,若是没有一大批像他这样的人常年征战在外,长安城能有今日之繁荣吗?一想到这里,李安的嘴角便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
“光弼兄,怎么回来了也不通知小弟一声?”正当李光弼、李安二人坐在“神仙醉”酒楼里发出万千感慨之时,一声极为洪亮而清脆的呼唤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一位衣着清丽朴素、长相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走到他们跟前,拣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另外一个穿着较为寒酸、面容清瘦、但不乏英俊之气的中年人也在他们的酒桌上坐了下来,四人围着方桌坐了一圈。
“原来是相府公子啊,老奴失敬失敬!”一看到那位年轻人,李安连忙起身,对着这位年轻人拱手说道。
“安叔何故如此?介然乃晚生小辈,见到安老英雄未先行礼,已是大为不敬。安叔这一拜,岂不是让介然无地自容?”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中书省首席宰相张九龄的独子——张介然。由于张九龄出身微寒,靠着杰出的文采和惊人的政绩深受李隆基的赏识,在张说和宋璟的极力推荐下,成为了开元年间的有一名杰出的宰相。即使飞黄腾达、一鸣惊人,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张九龄为人处世仍是十分低调,对子女的要求也是极为严厉。所以张介然虽说是贵为相府公子,但为人处世之态度尽得其父真传,显得十分低调、谦和,衣着也是十分朴素。
也许是二人都出自于贵族府邸,又同时受到了极为严厉的管束的缘故吧,李光弼、张介然二人自打认识那一天就意气相投、惺惺相惜,成为了莫逆之交,李光弼在长安之时就经常拜访相府;张介然也自然是蓟国公的常客。
“这位就是李光弼李公子啊!果然是仪表不凡、风度翩翩,不愧为人中龙凤,男鬼有人会对你牵肠挂肚、念念不忘!”听到张介然对李光弼的称呼,坐在他身旁的那位衣着寒酸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对李光弼抱拳行礼道,言语之中充满了惊讶、欢愉、欣慰和满意。
“这位是……?”李光弼一脸疑惑地望着张介然。
“你看我……真是的,竟然忘了给你们介绍了。这位是小弟族兄张巡,华阴人氏,开元十九年新科状元,现任华阴县令!”张介然站了起来,指着身边的那位中年人对李光弼说道,一股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华阴县令?”李光弼满脸金牙,连忙站起来,对着张巡深深一拜,“后生李光弼,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见谅!”
“老奴李安,这厢有礼了!”李安对着张巡深深一拜,“昔日圣上亲自考核县令,全国上下二百九十三人参考县令当中,只有张大人一人称职。张大人能在几百人中脱颖而出,真不愧为我大唐的栋梁之才啊!”
“李公子、李老英雄言重了!”张巡连忙起身答礼,“小可所作所为,乃是本职所在,又岂可居功自傲?”
“难得!难得!”李光弼上下打量了张巡一番,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想当今盛世,奢靡之风盛行,作为百姓父母官的张大人如此节俭,真乃我辈之楷模啊!”
“李公子谬赞,小生受之有愧!张巡身为地方官,虽食朝廷俸禄。但衣食所用,皆由百姓供养,在百姓未得小康之时,小可岂敢为自身的需求做打算!若是为百姓牟利不多,便以百姓之血汗来养肥自己,良心岂安?”张巡站起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好!”李光弼高兴地跳了起来,“张大人清廉自律,确实是天下为人父母之人的表率!若是朝中衮衮诸公都能如张大人一样严于律己,天下何愁不太平?”
“张相不正是一个克己奉公、清廉自律的好榜样吗?”一提到张九龄,李安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想必张大人也是深得九龄相爷真传吧,早晚聆听张相教诲,才练的如此炉火纯青!”
“晚辈哪怕是能有一次亲耳聆听张相的教诲,此生也就无憾了!”虽说是张九龄的族侄,但是自己与张九龄相处时日不多,每当一提及此事,张巡便有无限感慨!“但是九龄叔叔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在教导我们后辈晚生应该如何做官、如何做事、如何做人!”
“难得!难得!难得!”李安与李光弼二人连连点头,一连说了三个“难得”,“今日进京,又巧遇介然,张大人何不前往相府,向张九龄相爷问安,不是遂了聆听相爷教诲的心愿了吗?”
张介然的眼中也流露出了一种期盼的神色!
“按理说,作为晚辈的在下倒是应该前往相符向叔父请安。但是,县令考核在即,若是未经考核,便往相府拜谒,恐怕会授人以柄。张巡考核不过事小,叔父一世清名受到损失,张巡万死也难赎其罪了!”张巡一脸坦然的说道。
“人才啊!人才!”李安对着张巡竖起了大拇指。
“老英雄过奖了!”张巡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过头向李光弼问道:“李公子可曾在八年之前在华山脚小救过一位身受重伤的女孩!”
“是啊!她怎么了?”一听到自己那段青涩的情愫有了线索,李光弼立刻变得无限紧张。
“唉!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张巡微笑着说道:“人家可是期盼了八年、等待了八年、寻觅了八年啊!并且立下重誓,今生今世,非你不嫁,哪怕是为奴为婢,也要终身守候在你的身边!”
“能得到如此红颜知己,夫复何求?”李光弼不禁喜从心生,急切地问道:“她人现在究竟身在何处,还望张大人不吝赐教!”
看到李光弼这副着急的样子,李安终于明白了李光弼匆匆赶回长安城的原因了,原来是心有所属,并非心高气傲、看人家安大帅的女儿不上眼!
“在下倒是想问李公子一个问题,倘若那位姑娘出身微寒,配不上李公子显赫的家世,李公子又将把她放在什么位置呢?”张巡仍是不紧不慢地问道。